第15章 刺骨
林葭佳抱着猫，趴在窗台边，看着楼下杨庆家的店忙里忙外。突然想起来这个月的钱该给了，打算给杨庆发了个五百的红包，想了想，把五百删掉，改成了666。
手机真是个好东西，之前给现金还得偷偷给，和谍战片一样，现在她只需要直接拿了杨庆的手机收下就好了。
但是只过了一会，手机上就显示杨庆把钱收下了。
大庆粉店：惊恐jpg姐你为什么发了这么多？
白露：这个数字吉利。
白露：你今天没有欲拒还迎。我很欣赏你jpg
大庆粉店：我以前也就是客气客气狗头jpg
林葭佳放下手机，又打开，点进和安羽歆的对话框，上一次聊天还是一个多星期前，他们各自分享了一下期末考试成绩。
朋友圈也没有更新，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条，基本都是晒遇到的好吃的。
突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林葭佳高高兴兴地点开，发现是沈临川。
唉。
林葭佳点开语音，沈临川激动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出来：“葭佳我和你说！最新消息，下学期文理分科，就按我们之前填的那个意向表。”
“这么快？”
“估计是向兄弟学校看齐吧，他们说这次分班的依据是期末考试成绩，选文科最好的和理科最好的分别进文辅和理辅。”
“这个意思是……不看理科成绩，单文科的排名？”
沈临川：“额……数学还是要看的。”
“……”林葭佳开始思考，这次期末考试她的数学87分，虽然还是没有及格但靠其他科目应该也能拉一点。
沈临川问：“你语文多少？”
“139。”
“……”
她就多余问。
这时，杨庆端着菜在楼底下大声喊：“姐！下来吃饭啦！”
今天除夕，才傍晚街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大抵是都回家找亲人朋友团聚。林葭佳看着窗外紫红的天，想起了她的妈妈。
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
她现在在哪呢？
“嘟。”
“过得还好吗？”
“嘟。”
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嘟。”
林葭佳低下头，听着手机的声音，良久之后，那边接通了电话。
林葭佳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三年以来，那边唯一一次接电话。
她不开口，那边也不说话，如果不是能静静地听到呼吸声，她恐怕会以为对方挂断了。
妈妈走的第一年，她生气，愤怒。
第二年，孩子气的情绪逐渐消磨，她开始期盼，或许有一天，她会突然回到自己的面前。
第三年，连所谓的希望也没有了，只剩难过。
到了现在，连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反正这几年没有她自己也这么过来了，似乎有没有一个母亲，于她来说也并不重要。
可是当她听到一个永远没有回应的电话被接起的时候，本能鼻子一瑟，轻轻地说：“妈妈。”
对面没有回应。
“我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也快忘了你的声音。
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
对面没有声音，良久之后，电话被挂断。
林葭佳紧皱着眉头，没有留意到手里的力度重了，小猫吃痛挣开她的手，自己回窝里继续睡觉了。
林葭佳走到它面前，歪头看它：“我弄疼你了？”
小猫不理她，对她甩了甩尾巴，背过身去。
“一天天的就知道睡觉。”
林葭佳拿上手机下了楼，饭馆里只有杨庆和他爸妈。桌上倒是摆了一大堆好菜，一半都是照着林葭佳喜好做的，她极其挑食，只有杨庆家知道她爱吃什么菜。
吃完饭就接到了电话，是班主任打来的，电话那头很高兴，说她已经被划进了文科重点班，让她新学期戒骄戒躁，好好把理科提上来。
“明年就是学业水平考试了，不能掉以轻心啊！”聂倩倩给女儿倒了杯饮料，说，“记得把分班的表格填好。我们普通班，能够有三个转去重点班的可太不容易了。”
“还有两个是谁？”
“张文豪和安羽歆，安羽歆那个稀烂的文综成绩，幸好排班是按文理科排的，要不然在普通班环境里，根本学不上来。我真是不明白了，语文好歹是母语，他怎么就能次次踩着及格线，考90多呢。”
林葭佳笑笑不说话。
班主任似乎过年喝了点酒，原本就爱唠叨，现在直接说个没完：“还是张文豪省心，各科都很优秀，一看就是以前学习方法和态度都养成得比较好的。”
林葭佳心想，安羽歆对除了文综和英语的科目学习态度也很好。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小女孩的哭声，似乎是饮料打翻了。聂倩倩手忙脚乱：“行，你应该也在和家人过年吧，那我先挂了，表格待会发给你。”
林葭佳听到这一句，眸色暗下来。天空已经渐渐变暗，杨庆家的店是这条小巷里唯一的光亮。她背对着光，弓着背坐在塑料椅子上，看着水泥地板。
过了一会，手机振动，屏幕亮起，是聂倩倩给她发了消息。
她看了一眼，决定起身去散散心。
杨庆还在给他几个月大的小弟弟喂牛奶，看到她起身，问：“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干嘛去。”
“这不是有路灯吗？”林葭佳笑了笑，低头捏了捏小弟弟的脸，“我去打印店打印点东西。”
小婴孩咧开嘴笑了，说：“姐姐～”
林葭佳已经走出去十几米了，杨庆说：“姐，除夕可能关门了！”
林葭佳没回头，对他摆摆手。
小婴孩看杨庆拿着那一勺奶粉半天不动，开口叫：“姐姐～”
杨庆：“我是哥哥！”
“姐姐～”
“……”
附近的打印店还没有关门，不过老板娘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见她过来，也很和善地和她打招呼：“除夕怎么还出来晃啊？打印完了早点回家吧，不然家里人该着急了。”
“恩，谢谢阿姨。”
林葭佳低下头扫码把打印的钱转过去，然后转身出了打印店。
这时的街道没什么人，偶尔有几辆车经过也跑得飞快，大概是为了赶紧回家。人行道上有几个小孩裹着厚厚的袄子在放烟花。小女孩三两个一起玩仙女棒，男孩拿几个冲天炮插在水泥块石缝了，一点着就捂着耳朵跑开。往往是小姑娘被吓一跳，上手打人，然后小男孩幸灾乐祸地躲开。
林葭佳走到拐角红绿灯，看到是绿灯就直接走上斑马线。她低着头想下午那通电话，没留意周围的动静。
远处一个中年男人骑着自行车过来，经过林葭佳身边时，没来得及刹车，车把带起了林葭佳的衣袂，男人没注意，连人带车往旁边一倒，正正压在林葭佳身上。
林葭佳等林葭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摔在地上，一边膝盖磕在了人行道转弯的直角上，手被碎沙石磨破了。她碰了碰膝盖，结果摸到一手的血。
膝盖的痛楚由腿传遍全身，她先是感觉刺骨一般的疼，然后手掌磨破的地方开始发麻，疼痛却不减。她想站起来，发现自己没有力气。
男人已经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了，他拍了拍身上的会，指着林葭佳的鼻子说：“你他妈看不看路啊，眼睛是他妈长脑门上了吗？！给我摔出个好歹来你赔得起？你哑巴了吗？连话的不会说，读书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人说话和机关枪一样，连着一大串都没给林葭佳插嘴的机会，不过她原本也懒得说话。往常赶上她火大的时候，像这样指着她的人，通常手指头不废两根是走不了的。
但今天她没有心情，没听进去男人的话，也就任他骂。
男人也并没有久留，骂了几句，踩上踏板蹬着自行车走了，走之前还啐了一口。
林葭佳被撞这一下，感觉是撞到了骨头。她这下可完全明白为啥穆穜摔了之后在原地坐着不动了。
是真疼。
当然啦，穆穜那个伤势，和她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慢慢地，她感觉刚开始那种锥心的疼痛感消散了，正想站起来，膝盖就又开始发作。
她手欠去点了点膝盖的位置，疼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过了一会，她把撸上去的裤管放下来，还是决定身残志坚一回，直接走回去。
林葭佳心想，刚刚就算打不回去，也该骂回去的，亏了。
“你怎么了？！”
声音从林葭佳头顶传来，有人弯下腰看她的腿。
林葭佳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委屈，忍了一晚上的眼泪流出来。
“安羽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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