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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取舍


风尘仆仆,寒意浸满身的周瑛看到孙权身后站着徐若琼,怀中的孩子紧紧勾住她的目光。

        “把孩子给我。”

        她毫不客气的对徐若琼命令道。

        徐若琼本能的不想给,可耐不住孙权递来的眼神,不容反驳,只好把孩子交还给周瑛,带着一众乳母侍女退下。

        寝殿内只剩下他二人,周瑛抱着怀里的孩子,失而复得之感,情绪夹杂在一起,委屈地直落泪。

        孙权坐在旁边,攀过她的肩,声音轻轻地,“登儿今日睡的极安稳,你别再给他哭醒了。”

        见她默默把眼泪拭去,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他轻抵上她的肩,嗅闻她身上的奶香气,孩子沉沉稳稳睡在怀中。当下此情此景才是他最梦寐以求。贪恋此刻温愉的他,口吻有些恳求,

        “阿瑛,咱们不闹了,好不好?一应聘礼早已备好,只要你愿意,明日孤便能风风光光迎娶你入侯府,你就是孤的发妻,登儿便是江东独一无二的世子。再也不会有人阻拦咱们一家三口。”

        他边说边埋进周瑛的乌发里。

        “发妻?”周瑛突然侧身看向孙权,“那谢夫人算什么?”

        “你非要扫孤的兴吗?”

        他起身,收敛心神,但还是低沉声音,担忧吵醒孙登。

        “她才是你的发妻,和离不到月余,至尊就全然忘了谢夫人吗?”

        “是她要与孤和离,是她弃孤而去!”

        孙权说起这些,愤恨不已。

        “难道不是你一次又一次把她越推越远吗?天底下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丈夫接二连三的怀疑。即便你知道这些事根本与她无关,却不肯承认自己错怪了她。她弃你而去,是活清醒了。”

        “你放肆!”孙权被狠狠刺痛,对着周瑛怒吼起来,“为人主者,无过亦无罪,徐氏尚且都能替孤着想。可你呢!孤素日宠你,你就跋扈至此,不知尊卑有序,上下之别!”

        怀中的孙登不出所料的被吵醒,圆溜溜的眼睛睁开,盯着周瑛,愣了片刻,就嗤嗤笑了起来,嘴角流淌的口水被周瑛轻拭去。

        孙登的笑声缓解了屋内紧张的气氛,伤人的话停滞在两人的嘴边,没有言尽。

        “徐氏即是至尊的解语花,那我和孩子便不再此碍眼,这就带孩子回府。”周瑛提步便要走,却被孙权拦了下来。

        “你若还认自己是登儿的母亲,明日孤便下聘至周府,娶你入侯府,以后孤的嫡妻唯你一人,没人能分开咱们一家三口。”

        “只有做你的妻子,我才能是登儿的母亲吗?”

        周瑛被孙权牢牢按住肩,感受到肩头吃力不少,更多的是他不容置疑的强压。

        此刻,好像突然回到当初那辆马车里。

        “无论如何,我都是登儿的母亲。”

        孙权以为周瑛松口,却没想到她把孙登抱还至他怀里。

        他惊诧不已,孙登的笑声把他唤醒,回神听到周瑛说:“我不要最后和谢夫人一样的下场。”紧接着转身便要离去。

        他抱着孩子,有些无措,望着她远离的身影,底气有些不足,却强压心头的忐忑,充满不甘的一搏,

        “今日你若踏出这扇门,从此以后登儿与你便再无关系。你永远都别想看见孩子!今日你胆敢离开这里,明日孤就迎娶徐氏,她即是孤的嫡妻,那登儿就是她的亲子!”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望着停住在那的背影。不管不顾地把自己和她都逼到了不能退却的地步。

        他在赌,赌她的心不会那么硬。赌她会为了孩子妥协,回到他身边,即便不是为了他,可只要她转过身来,只要转过身来,他就能立刻奔去。

        可只犹豫了片刻,那个身影就消失不见。

        他抱着孙登,明白自己输得一塌糊涂,无论是与谢道华还是周瑛,他都一败涂地。

        徐若琼目送周瑛是独自一人离去,心安不少。缓缓进入寂静的寝殿,在摇晃的烛火照耀下,孙权的表情显得有点颓丧。

        “至尊,孩子还是让妾身来抱罢。”

        徐若琼作势去接孩子,见孙权僵着身子,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才道:“以后你就是登儿的母亲。”说完便把孩子交付给她。

        徐若琼受宠若惊,迟迟疑疑地接过孩子,不敢相信孙权终于松口,本想再言语拜谢两句,可孙权疲乏的摆了摆手,就有气无力的朝床榻走去。

        待周瑛回到周府已是深夜,回房的路上经过周瑜的书房,周瑜一直在廊下等她。

        兄妹俩远远相望一眼,周瑛停在那,嘴唇颤动,满腹的委屈,可这一次她没选择向前一步,拥到周瑜怀中诉个干净,而是独自回到房中。

        即便黑夜可以遮掩一切,可周瑜一眼便能看到周瑛忍在眼底的情绪。曾经在他怀中尽情撒娇的妹妹,如今再也不会将他当成依靠,想到这周瑜胸口生疼。

        回到书房,门旁站立着管事段伯。

        周瑜收起情绪,问道:“查的如何?”

        “徐夫人这些时日与玄观的郑妪来往甚是亲厚,徐氏的人曾多次出入玄观。老奴怀疑多年前瑛女郎与陆公子的媒妁之事”

        周瑜一扬手,打断了段伯接下来的话,一是不想再提曾经的隐痛,二是有些不能明言的话还是止于主仆间的心意相通便好。

        段伯的怀疑不无道理,孙权信道,加之需郑妪给孙鲁班卜命,掌管内院的徐若琼自然与郑妪接触多些。可这件事偏偏在谢道华住玄观,周瑛去往玄观探望后发生。

        谢道华出身世家,怎会以身犯险,害了周瑛,她也彻底出不去玄观。最大受益的无非是徐若琼。

        可这些都仅仅是猜测,周瑜拿不出任何证据,仅凭来往亲厚就指徐若琼是这些事的幕后主谋,未免太草率,更会引得侯府内外不合。

        如今孙权已休了谢道华,惹得前朝非议,周瑜不想再惹事端,更重要的是再将这些事剖开了摆在明面上,到最后一次次伤的不过是周瑛的心。

        周瑜只得隐忍不发,好好护住周瑛,让她远离是非漩涡。

        荆州的诸葛府门口林立一群带刀的侍女,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孙芷自嫁来荆州,经常出入诸葛府,黄媛是她在这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女眷。

        在院中,阿斗被侍女搀扶,在木马上摇摇晃晃玩的不亦乐乎。这是诸葛亮提前制好,给他还未出世的孩子。

        坐在屋内的黄媛挺着孕肚,时不时留意院外的动静,生怕孩子出一点意外,即便阿斗已是这院中的常客。

        相比之下,孙芷一时之间还没完全适应自己即是新妇又是娘亲的身份。对于孩子她只懂得饿了给吃的,渴了给喝的。本身她自己就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

        她还想等阿斗再大些,教他骑马打猎。那个木马,她已经瞧不上了。

        边和黄媛闲话,她边玩弄腰间的络穗,丝线编制的络子兜住一个玉质的合雁。细瞧实在算不得的做工精细,衬不得她的身份。

        大婚那晚,她不等刘备,自己掀开了盖头,逃出了红绸装点喜庆至极的内府。骑着快马,只想透透气。

        在小溪边她看见赶来的刘备,她以为他会责怪她的任性,心里已做好和他抵抗到底的准备。可他开口第一句,“夜里凉风沁人。”说完就把身上的大氅给了她。

        丝毫不言一同回去的事,只陪她坐在溪边,随手摘来枯黄的兰草,漫不经心的编了一对合雁,递给了她。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鬓边已有白发的男人,会有这样的取巧心思。他说年少家贫,跟随母亲织席贩履,无事时就会编这些小玩意。后来征战四方,也就没时间,没心思。

        她把玩,想知道他先前的几位夫人也得过这些小玩意吗?并非出于吃醋非要一绝高低。

        没有,他摇头笑了一下,以前的几位夫人从没有她这样的孩子脾性,在大婚之夜强跑出来,需要他亲追。

        看着她把玩时露出的纯真笑意,他觉得她嫁给自己,是委屈她了。

        兰草再鲜嫩,也是枯黄的。

        他并没有勉强她,也实属不忍心勉强,这场看似不登对的婚事。倒是孙芷命人把这对合雁制成玉质的,悬挂在腰间。

        侍女手持从江东寄来的信笺,打断了孙芷和黄媛的闲谈。

        这是诸葛府第一次出现来自江东的信笺。

        孙芷启封,赵妙莹在信中把这些时日的事一一告知。

        “璟珺实在执拗,不然怎能让徐氏嫁来侯府。”

        孙芷愤恨不已,只想立刻起身返回江东,替周瑛出气。

        接过信笺细看的黄媛,心悬成一团。与周瑛断了联系已有几年,再次得知她的近况,便是如此多的波折。此时也同孙芷一般,想立刻去到她身边,哪怕让她扑进自己的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她曾经说过,要是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玉皇大帝都不会乐意。”

        她的执拗,黄媛自小陪在她身边,一清二楚。包括那个她寻找了多年还不肯放弃的人。

        那人出现在房门口,羽扇一角被黄媛无意间瞥见,不知站在那多久了,想来屋中的对话,他也该听得明白。

        “先生!”

        阿斗扑到诸葛亮的身后,把屋子内外的人都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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