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自难忘
如今都风里已然不夹带着冷意，可也吹不暖垂眸不悦的人。
“旻晟，哥哥他很难过对吗？”林柔问着直接，还没得到答案，泪就先泛了上来。
谢筠看着人，他拉着林柔同自自面对面的站着，他可以欺骗、可以制造一个漂亮的假话来安慰人。
可谢筠不是，他看着林柔，对小姑娘点着头。
果然林柔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谢筠伸手，拿干净柔软的衣袖替林柔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滴，他甚至没说一句让人别哭的话。
听着今日林珲那一番肺腑之言，他都会被触动因而为人的这段姻缘难过，更何况是林柔呢。
他轻轻拍着小姑娘的后背，让人慢慢哭，不用憋着情绪。
林柔顺势躲到谢筠的怀里，她不明白为何每次拥抱自己都是这个模样。
可谢筠依旧温柔，依旧把身上唯一的柔软展露给了林柔，毫不掩藏。他垂下头来亲了亲小姑娘的发，轻轻拍着给人顺着气。
他的小姑娘难过了，就该这样发泄着，而不是故作坚强的不哭、不闹。他希望林柔能笑着就是表达开心，哭就是说着难过，而非得像他们一样在脸上带上情绪的假意。
谢筠安抚着人，不在乎林柔要哭多久要躲自己怀里躲多久，谢筠觉得若能就这样拥着走到最后也算很好。
他今日异常庆幸，自己能入盛京，能遇着林柔，能得一段喜欢，能是两情相愿。
林柔的难过来得快去的也快，哭过一场，抽泣着就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问着谢筠：“那哥哥为什么会答应娶钟家姐姐呢？”
林柔知道自己的父母没那样迂腐，一定要让哥哥娶一个门第合适的人，只要哥哥开口去说他心里的喜欢。
没等谢筠回答这个问题，林柔又说着：“若我此刻去同母亲说明，还来得及吗？”
林柔的眼里含着泪，却突然闪着光彩像是得了什么巨大的期望。
谢筠看着人，他再次把人抱到怀里，像是哄着。
轻声细语的同人说明这一切，他不觉得该瞒着林柔，不该让人在往后得知了才来后悔难过。
“柔儿，林氏可能选中了你哥哥喜欢的人，要让人嫁与太子。而你哥哥娶钟家女是就为了同太子后头都士族联合，让人不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你知道的盛京里士族之间派系很多，林氏不能全然倚着天家，而圣人代表着的那一派的士族，总得有个人当这个橄榄枝，来维系这两派的人。”谢筠就听了前面林珲几句话琢磨出来的这个大概。
只有这样，两派的人才能因着利益站在一起，而那时林柔再嫁与太子就是棋局里姻缘的浪费了。
两边的士族都会去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官家在强势都不可能促成。
林柔起初听着这话只觉得惊讶，她想过很多种理由，可没想着背后的事情却桩桩件件的拉扯着自己。
她看向谢筠一脸的迷茫。
她们现在真的是在谈姻缘、婚嫁而不是那政事堂里的政事、战场吗？
林柔看着人，泪一颗一颗的不受控的从眼眶里落下，她没有眨一下眼就那样吃惊的盯着人看。
直到谢筠的手敷上人的眼睛，让林柔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抬手触碰着覆在自己双眼上的这一双手，慢慢抓着对方的手腕。触着人感受着此刻的天地并非只有她一个。
廊下只有她们，女使、侍从都在远处的院子里等候着。
谢筠轻轻用劲，把林柔带着整个人往前仰，让她的头靠到自己怀里。林柔也由着对方毫无反抗，她太需要一个支撑了。
林柔不停的消化着上头的话，慢慢的泪水像是流尽，人哽咽着，只剩抽泣声。
等倚靠够了，林柔才侧身脱离谢筠的怀里，看着她的旻晟，不知为何，明明欢喜却越看越难过了。
林柔眨着眼睛试图把这不好的思绪掩盖下去，她不想旻晟因着自己今日一而再的哭泣而面露担忧。
可看着自己心悦的人，想着屋里为着自己而走上这条路的哥哥，林柔还是忍不住。
她啜泣着问着眼前人、问着心上人：“旻晟，我从来以为情爱只是关乎两人的事情，我以为的懂事也只是觉得得要爹爹、娘亲与哥哥点头同意。我们走完三媒六聘，我去到你的家里。”
林柔拼命咽着涌上来的那一股气。
“我不知道原来这也得算计。外头的话那么多，我林柔为什么就得嫁给攸宁了，就因为我担着宁德的林姓？可我也得是我自己呀，攸宁如同我的兄长，我的婚事不用同我有半点商量的吗？”林柔已经哭得呆滞了，她看着眼前人，又像是没看到眼前人。
谢筠听着这话也是剜心的难过，他明白林柔从来被一家子的人被李佑被裴煜护的很好。她站在这个位置上还可以天真，可以看着万事万物的好。可以简单觉得欢喜的重要。
“可为什么呢，算计了我还不够还要算计上我的哥哥，哥哥已经因着姓氏选了一条不喜欢的路，还要因着我去过不欢喜的后半辈子吗？”林柔的嗓子都在此刻哭的喑哑。
谢筠也只能叹着气，不停同小姑娘说着：“不是你的错，柔儿，走到如今，不是你的原因。”
谢筠看着朝堂，想着那些把一切都能当成赌注的人。
官家或许还是想让李佑娶林柔的，这般就能直接的收回同平章事的权，给太子一个强有力的外戚倚靠。从升张氏的侍中和让林珲停滞在这个官位上举止就能察觉到。
只是官家没想到林宴愿意为了女儿一退再退，没想到林珲愿意为了妹妹停在这个位置上，从被人人感叹的魁星转世到如今提到的一句泯然众人。
谢筠只能觉得无力，他的欢喜与真心在此刻没有丝毫的用处，他看那些书策，他读几位谏议大夫的言论，他当着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他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做不成想做的事情。
何时他才能为他们俩的来日做决定呢。而非一来二去的得听他人之言。谢筠得要向上，甚至同平章事的位置都不足够。
这个朝堂、这个地方该有所改变。
而今日，他的用心只因着林柔，他只是想护着人，不能让人有机会伤着自己的软肋。
他不停安慰着小姑娘，甚至扯远了同人分析着林珲娶心爱的人也会有难过的可能而娶这位钟姑娘也会好好的相携一生。
他努力的不让林柔觉得今日的一切是在为她妥协。努力告诉小姑娘她没有错。
林柔的啜泣也真在人都柔声细语里慢慢停了下来，她红着眼睛看着谢筠，她感激着上苍让自己去到丽正门看的那一眼，如果她没有遇见谢筠。
那此刻的林柔会做出一个别样的决定。她会为了哥哥放弃一切，她会入东宫，去成全林珲的心意。
林柔的心里依旧简单，她不想算着嫁给谁能得什么，她满足眼前，她看得到就算是攸宁也会有无可奈何和难过。
这些不是位置高低就能决定的，甚至因着位高，攸宁的一切被人盯着，没有半点自由。
可她遇到了，这一刻能陪着她的身边，那样温柔的安慰着她。
林柔看着外头漆黑的天，一如她看不清的前路。
送走谢筠，林柔依旧来到林珲的屋里，哥哥喝得大醉，趴在榻上看着睡的难受。
她看着哥哥的面庞，回忆着这些年的时光。
林珲总是护着她，儿时为她的错事被父母责罚，长大了因着她不是男孩必须科考入仕，如今又要因着的婚事顺利而再次让步。
哥哥当真不怨恨她吗？
什么都分担不了还要别成别人算计自己筹码的妹妹。
林柔看着哥哥轻声说着：“哥哥，不要变成林氏宗子，就只是林珲只当林珲好不好。”
不要顾及这些，任性的去过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盛京不在都是欢乐，少年人各有各的烦忧与思量。
而后的林府就都忙碌着林珲的婚事。林大娘子第二日就带着人去到钟府里商议，从上一回在宴席吃酒遇着，钟大娘子就有这种感觉。
没想着林氏还真看上了自己女儿。
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林氏不论从地位到如今府宅和顺来瞧都是顶好的，就林柔一个女儿不久也会出嫁。嫡系就没有旁支了。
钟大娘子越看越觉得满意。
两家这样频繁的走动自然会让人察觉到，盛京里的消息传得多快呀。
李煦听着只觉得好笑，林宴这是在干什么蠢事。
他却没让公德去林府叫人，而是让人去了趟东宫。
如今除开上朝，李佑很少见自己的爹爹，从李衍开始，他与官家之间就裂了隔阂。
就如今日在福宁殿里跪下行礼的人喊着官家而非那一声爹爹。
而李煦也顾不上称呼上的疏远。他看着孩儿就着急问着：“你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爹爹钟意林氏的嫡女，你看如何？”
李佑低头看着福宁殿里永远干净的砖块，这么干净的地方为何不能永远一尘不染。
李佑什么都没说突然跪下，看着李煦向高堂上人叩首。
这番举动吓的李煦都坐不住，忙从龙椅上起身，疑惑着自己孩儿今日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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