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两界联姻
查过妖婴，还要续查染病幸存者的鸿蒙之身。商陆负责从杏林院调档，所有冥官配发鸿蒙镜皆要来红石城领取自己管辖地域的名册档案，回去后还要与当地杏林院的名档进行核对，不能有分毫差错。
攀云城的守官六六，就是那个比我还像孩子的小冥官儿，岁元日下午走法门来了红石城。
我刚睡醒，闲来无事，便偷跑出来，溜达溜达。见红石城上空阴风阵阵，随手抓一个下来，好巧不巧逮到了六六。
“嘿，干什么去，风风火火的。”
六六见我，先是一惊，后是一喜，“你怎么在人间？又是偷偷下山——”
“偷个屁啊，我是正大光明下来的，明察暗访看你们是否坚守岗位。哎，你不是在攀云城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要查鸿蒙元身，所有冥官都要来商大帅这里领取名册。”
“屁！你就编吧，来领名册你不走法门，在天上飞愣装大尾巴鸟呢？”
跟那些看起来比我还幼稚的冥官说话，总是正经不起来，冥君拿我当小屁孩，我看他们也一样。
“嘿嘿，欢期大人明察秋毫，我还没去领名册呢，刚刚在追二五。”
呃……“你喜欢二五？”
“什么呀。”六六赶紧解释，“就他那死脑筋，鬼才会喜欢。”
恕我直言，“你不是鬼是什么？”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跟二五换防，他不同意，我才追着他跑。”
“啊，他是你前面那阵阴风。”我回想一下，方才是有两只大鬼鸟在天上狂奔。
“哎，欢期大掌殿，我求你个事儿呗。”六六语气软缓下来，这果然是正儿八经求人的态度。
“打住！先别叫这么正式，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掌殿，多说山上白丁一个，有事求掌殿，找山爹去。”
“不求掌殿，就找你，欢期小哥哥。”
嗯？六六这么会撒娇的吗？以前怎么未曾发现。
“说。”我拿起腔调，故作深沉。
“你在二五面前帮我说说，岁节这些天我跟他换个防，就几天。”
“你吵着闹着非要跟他换，为什么呀？”我仔细打量着六六的神色，怎么看都长着一张贪玩儿的鬼脸，“哈！不会是想来红石城耍吧，你也知道这个岁节属幻音坊最是热闹。哎呀，这样可不行，你换过来岂不是耽误了正经事，这个忙我不能帮。”
“不会，我保证三天之内完成任务，什么事儿都不耽误。”六六义正言辞，生怕我误会他是来找乐子的，“再说了，红石染病的人可比攀云多多了，我这不是想着自己比那些哥哥们虚小了几岁，自然也要多干些活嘛。”
“这小嘴儿甜的，行吧，先去神河府领名册，二五应该也在，见着他我帮你说两句，实在不成你也别怪我。”
“哪儿能啊，走着。”
六六要是长了尾巴，此刻能翘到天上。这小子不大对劲，看这架式怎么感觉是跟谁好上了，心里心外透着喜气儿。
我和六六转眼到了红石城神河府。商大帅驻守在此。因为莫红蓼那个色货对商茴动了心思，商陆便将堂弟带在身边，免得莫大人再来骚扰。莫红蓼许是因为被商陆搅闹没了兴致，昨天晚上一个人喝得烂醉便睡在逍遥间了，直到现在应该还没醒酒。
来到神河府，许多冥官已经领完名册离开，眼下，神河府前庭除了商陆和一在旁陪着的商茴，再无其他人，也再无其他鬼。
我刚想直接进去，却被六六拦住。
什么情况？
六六很专注地盯着商茴，只见小堂弟正把刚刚沏好的茶端送到商陆面前，细声细气地说，“哥，昨天晚上，谢谢你。”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你可要好好谢谢柏榆，若不是他及时发虫信，我也不能及时赶到。”
六六摆出偷听的架式，问我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开始觉得不大对劲，“你是关心哥哥还是弟弟？”
里面的商茴继续说道，“哥，要不你把我留在身边吧，我跟着你做什么都行，你们军中也要有文官，我虽不能武却也通文，实在不济打杂也行。”
商茴言辞恳切，商陆听得阵阵心酸，叔叔一家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个堂弟，又差点儿被莫红蓼欺负，加之商茴本就一副姑娘气，怎能不让人心疼怜惜。
商陆原本伏案，听闻此言抬起头来，很是亲切地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被红狐狸吓破胆了。”
“红狐狸？”商茴未曾想过莫红蓼会被叫成红狐狸。
“哈哈，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撩骚的色货，他那人名声臭遍全京城，有哥在，你不用怕他，他也就敢在云间府得瑟两下，想动我身边的人，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在军中天天被一群大汉子小爷们儿围着，商储杨这个曾经的礼神殿大才子如今说话也粗犷了许多。
“嗨。”六六小声叫我，“你觉不觉得这个商茴喜欢他堂哥。”
“我——”我差点儿惊叫出来，“谁跟你说的？”
“长眼睛看啊，你这情场大神看不出来？”
“我——”我什么时候成情场大神了，我不是人间福神吗？
但是，经六六这么一说，我再仔细咂摸下来，商茴看哥哥的眼神果然非同一般，确实不像兄弟之间的仰慕或者敬重，而是掺杂着那么一丢丢爱意，或者要比一丢丢多上一点点。
“行啊，六六，你个鬼头鬼脑，竟然还能看明白凡人的事儿。”我这话也不知是在夸人还是骂人。
“死之前我也是个凡人好不。”
六六说完，不再藏着，大步走进前庭。二五没在里面，我就没跟着进去，还是别跟商陆召面的好，毕竟他求我找红石娘子的事儿我还没办成呢。
例行公事，六六领完名册出来，我却发现这孩子心里藏着个小秘密。
“六六，你该不会是为了商陆才要换防来红石的吧。”
哈！祖宗我慧眼如炬，他说看出商茴对哥哥有意，我倒也看出他对商大帅同样心存不轨。这可真是三角债不止人间，冥界也有啊。
没想到，商储杨这样的男人竟会招男孩子喜欢。不过，你们谁都没戏，那小子心里还惦记着一个女人呢，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一个个，还真想效仿国王和冥君。
更没想到，被我这么一问，六六竟然大方承认下来。
“你真喜欢商陆？”我还是不大相信。
“是啊。”六六本就孩子心性，倒也直爽，不遮不掩，喜欢就是喜欢。
“认真的？”
“干嘛不认真。”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又追问道。
“嗯，去年，因为公事，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
六六承认得真是太大方了，连本神都佩服这孩子的勇气。
“还很喜欢？”
这真是郪历二三二年，开岁第二桩大喜事，莫非咱冥界要跟人间联姻不成？小鬼精跟国王陛下已经折腾的够样子了，没想到六六也要跟商大帅加进来凑热闹。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我可是在旁边捡了笑话一样，从神河府出来眼睛就没睁开过，嘴也没合上过。
“走，哥带你找二五去。”
本神就是这么仗义，成人之美，赐人万福不就是神的本职嘛。
二五这只鬼吧，虽然脑筋直的确实有些二五，但多少会卖我个面子，怎么说祖宗也是早你们上山两百多年的前辈。被我好说歹说，总算把二五送去了攀云城，六六如愿留在红石过这个岁节。
闲来，我跟着六六去查访几个染病之人的鸿蒙元身。一路上，少不了被他盘问许多事，尤其是商陆对红石娘子那段旧情，这件事虽没被传得沸沸扬扬，但在有心之人面前也算不上秘密。六六喜欢商陆，自然早就暗中打听个八九不离十。又知道我曾在潭遥与商陆一同参加过饴线牵的酒宴，这其中细节当然还是我最清楚，也只有我才讲得明白。目前看来，冥官六六对商大帅一往情深，商陆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六六是真的痴陷进去，再难出来了。
“欢期，你说我跟商陆有可能吗？”六六问道。
“呃，你是鬼，他是人？没可能。”我直言答道。
“那冥君还不是。”
“啊，你咋不去当冥君呢？冥君能做的事岂是我们能攀比的，小娃娃！”忽然感觉自己威严了许多，终于知道冥君为何总喜欢对我指指点点，打打骂骂，别说，这种感觉还挺舒爽。
六六被我一言回击，瞬间变成个受训的娃娃样，像极了曾经的我。
“不过呢，你也不用太着急，来日方长嘛。你现在轮回投胎，等你长大，商陆也老了，况且到那时候他也早该娶妻生子。你若真喜欢他，就等他死，死了以后，我帮你，把你俩一起送去轮回，挑两个好人家，自小再定个娃娃亲那种，绑死了下辈子不分开，咋样，这个去处可还行？”
六六听我这么一说，兴奋起来，“真的？你真愿意帮忙？”
“小事一桩，举手之劳。”
六六开心到绕着我飞了起来，“那你说下辈子我是做女人还是男人？”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精辟。
“你想做什么人？”
六六思考片刻，“我还想做男人，让他做女人。”
“呃，你就不怕商陆转世变成个母老虎，天天揪着你打？就你这一句话两个娇，还嚷嚷着要做男人。”
“那不是被媳妇打，疼也是乐呵嘛。”六六说着，倒像是已经遂了心愿，得了来世一般，开始畅想起来。
“嗯，够爷们儿，这话说得还挺像个男人。”
“那是，弟弟生前好歹也是九阴军将领，又不是台上扭扭搭搭跳舞的娘们儿。”
呃……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在暗指某人。
“啊，对了。之前商陆让你帮他查红石娘子的事，你给他办了吗？”六六忽然问起。
不对呀，商陆摆鬼宴请我喝酒那天，这小子不是喝多迷糊了嘛。
“哈！你那天没喝多，偷听我俩说话来着？”
“嘿嘿，我不装醉，他该把我撵出去了。”六六嘻笑言道。
“行啊，鬼心眼儿不少啊。”我还真没想到六六一个小屁娃居然能藏这么多心思。
“那是，都做鬼了，自然要多长些鬼心眼儿。”六六边说边笑，此刻与我的眼睛也比不出个大小。
我寻思着六六问出此言，看来红石娘子碎心而亡的事，除了山爹及带去抓捕的那些冥官冥兵，余者应该没几人知晓内情，皆道是梨花境的掌境尊者灭魂死了，却不曾有人把红石娘子和尊者挂靠成同一个人。
既然不知道，那我也别乱说。于是，我随便找个借口，回了六六，“还没查到。”
“没查到不查也行。”他赶忙接下话来。
嘿，小鬼心眼儿还挺小。
不过，我倒是看出个门道来，“哎，你是不是断定商陆这辈子会因为红石不再娶妻，刚好你就捡了个便宜，坐等下一世呢。”
“又被你猜中了。”六六向本神投来敬佩的目光。
但作为神，还是要警他一言，“丑话说在前面，万一哪天商大帅自己走出情困，寻了个如意爱人，你可不许从中作梗使坏，若犯了冥界规矩，下辈子的事儿本神可保不了你。”
“这个我不担心。”六六摇头晃脑地说着，“反正只要不是红石娘子再生，商陆肯定不会移情别恋。”
“那你就不怕他下辈子投胎再遇上红石，还会一往情深陷进去？”
这个问题对六六来说有点深刻，虽然我自己心知肚明，红石娘子几辈子都回不来了，可六六不知，还真被我问得苦恼起来，好半天闷着脑袋不说话。
“你究竟喜欢商陆什么呀？”为了缓解他郁闷的情绪，我问了个简单问题，可同样难住了娃娃。
六六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喜欢，就是一见他心里就笑，可能这就是对的人吧。”
六六只说对了一半。
对的人不只是“一见他，你就笑”，还要是“一见你，他就笑”，这才是真正对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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