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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比约定的时间多耽误了半个多钟头,张怀月匆匆忙忙的身影才出现在仁济医院的大门前。

        陈大富连忙拉着车迎上去,“张大夫,您下班了。”

        “不好意思啊,陈师傅,耽误你生意了吧,一会该是多少钱,咱们按时间补上。”还没上车,张怀月便连连道歉。

        她上下班的这条路乘电车不大方便,外科医生又工作紧张,所以不久前她便经人介绍与这位陈师傅谈定了包车合同,对方会每周按约定在她需要值班的时间过来接送她。

        乘坐过几回陈师傅拉的车,她对其人十分满意,陈师傅做事勤勉负责,接送她从不迟到,车子拉得又快又稳,打扫得还十分干净,因而没过多久,她便决定了要长期租用陈大富的车子。

        “没事没事,不耽误多少功夫。”陈大富摇着头,拉上张怀月便要出发。

        但张怀月闻言却微微皱眉,回头略一打量,便见陈大富此时满脸是汗,说话心不在焉,神色里也满是恍惚。她于是望了望天,心中猜测到,莫不是中暑了?此时虽已进入十月,但江城的天气一贯炎热,这几天又似乎将要下雨,大街上更是闷热得厉害。

        “陈师傅,您这是不舒服?”张怀月关心地问,“要不今天就算了,我另外找车回去,您先回去休息一下,身体要紧。”

        “不用不用,我没事。”

        陈大富拉起袖子用力抹了把脸,拉车的脚步却又加快了几分。

        张怀月还没坐稳当,被这惯性拉得猛地后仰,差点撞上车篷。她赶紧扶稳,拢着眉心注视跑在前边的陈大富,见他脚步急促,背心都被汗水沁透,心中疑惑更甚。陈师傅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坐对方的车这么久,对方一直是个稳重老实的性子,起车拉车从不争抢,为何今天却如此反常?

        但只是走神的这几息功夫,车速又再次加快几分,很快便离了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穿入了一条窄巷。这里是返回康直里的抄直近路,但因为地面坑洼,并不好走,所以他们也并不常过来。

        张怀月在飞快穿行的黄包车上被颠得厉害,不由又紧了紧抓车棚的手,略微紧张地叫道,“陈师傅,您慢一点!”

        但陈大富却埋头拉车并不理会,直到又穿过几条颠簸的小巷,街面上的嘈杂稍远了几分后,张怀月略带嗔怒的声音已变得不容忽视。

        陈大富于是只得无奈地半转过头,飞快解释了一句,“抱歉了张大夫,我们现在处境十分危险,您先坐好,千万不要乱动。”

        此时陈大富的神情严肃且机警,与他往日那憨厚木讷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偏偏声音急切又含混,混杂着正街上的远远传来的喧闹,张怀月一时竟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

        陈大富急急打断她,“我其实是被安排来保护您的人,这里人多,您先别多问,回头我再跟您详细解释。”说罢又扭回头去继续把车子拉得飞快。

        张怀月在车上被颠得东倒西歪,一时脑子有些发木,一时又觉得荒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天踏出医院的方式有些不对,怎么突然就遇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发展。

        但也就是这么一小会的恍惚,黄包车已被陈大富给拉到了一个两侧都有高墙合围的偏僻小巷里。

        一路飞跑的陈大富此时方才略微放缓了脚步,半扭着身压低音量言简意赅地解释,“张大夫,请相信我,我不是坏人,上级专门安排我过来就是为了护卫您的安全。按照组织规定,我本不该告诉您这些,但如今事态紧急,还请您务必要仔细听好我接下来所说的话。”

        张怀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液,信息在脑里子反反复复捋了一遍才确信自己没有听差,但她又实在难以置信,一时便有些失语。

        但陈大富却误会了她的沉默,继续飞快地交待她道:“组织里出了叛徒,近几次通往后方的运输路线频频遭到伏击,上级便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奸细,徐老大带兄弟们排查了几遍,就在昨日终于确定了目标,但叛徒被惊动后立刻逃走,徐老大担心叛徒出卖组织隐秘,于是冒着暴露的危险与叛徒发生了激战,如今生死未卜。”

        车轮碌碌地碾过扬着尘灰的泥路,远处正街上飘来的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将两人的对话隐匿其中,确保没有第三双耳朵能够听见。

        巨量信息猛然之间砸下来,张怀月只觉心底发凉脑袋眩晕,言语都有些打结。

        “你到底是……”

        “我是组织的观察员,就在刚才,上线通知了我尽快撤离,说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张怀月头晕脑胀,只能勉强抓住最后一点理智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停车,我要下车!”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您一定不能轻易相信,但事态紧急,张大夫,您可以不必回应我,但一定要听完我说的话。”陈大富急切地道,“我虽不知组织派我来保护您的原因是什么,但您的任务一定非常紧要,如果我真的暴露,敌人一定会彻查所有与我有过接触的人,所以请您务必暂停手中的一切工作,并尽快通知身边的人撤离,千万不要恋栈,一定要以保全自身为重!”

        陈大富心急如焚,一边试图说服张怀月,一边脚步仍是不停歇地继续飞奔,把往日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一路飞奔到了康直里人流如织的南门小吃街。陈大富放下车把,立刻赶着张怀月下车,又低声道:“我不知道后头有没有人盯梢,我接下来会继续跟往常一样出车,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尽量再拖延一点时间。您别露出异样,也还和往常一样回家,等入夜了之后再走。”

        说罢,重新拉上黄包车,抬脚便要走。

        “陈师傅。”

        被赶下车来,茫然无措的张怀月几乎是本能地拉住了他的衣袖,陈大富那张往日憨厚木讷的脸,此刻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坚毅,他侧转身体挡住来往行人的视线,眼含笑意,按着张怀月的手臂缓慢而用力将她推开,只最后留下了一句。

        “保重!”

        看着那被汗水浸透背心的身影快步消失在了纷杂的人群里,张怀月心中翻涌的不明情绪让她久久无法迈开脚步。她用力捏紧了不知何时起便一直微颤的指尖,用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来唤醒神智。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张怀月强忍住观察四周的欲望,拖着有些发软的腿脚快步离开街市返回住处。

        进屋后关上大门,张怀月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收拾行李。先是打开衣柜一通翻找,从柜底抽出一件最不起眼的棉布裙子换上,又从门口衣帽架上拿起一顶宽檐帽戴好。

        看看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张怀月起身便要推门而去,只是还未跨出门槛,却忽地记起什么,脚步一顿。

        随即她转身回屋,奔到床前弯腰把床底的皮箱拖了出来。手指在角落摸索了两下,摸出一个完全密封起来的铁皮小盒,她飞快打开,从中取出几枚黄橙橙的子弹捏在手心。张怀月深吸了口气,把勃朗宁取出来,将子弹一枚枚填满弹-夹,再仔细检查过一遍,这才重新藏进手包里。

        把箱子推回床底,张怀月匆匆忙忙离开了家门。

        张怀月绕了个弯从康直里的西门出了里份,压低了帽檐一路避人耳目地穿街走巷。直到逐渐远离了里份,才慢慢放缓脚步。

        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该向谁求助,对自己这急转直下的境况满心惶惶。

        虽说她在决定帮助徐鹏飞时,就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是在以身犯险,徐鹏飞也曾提醒过要尽快送她出城的话,然而根深蒂固的和平记忆却还是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轻忽地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件小事,并没有牵涉入对方的那些机密里,还觉得对方太过小题大做,可如今看来,果然是自己太过于天真无知。

        而此时她也想得明白。

        陈大富被委派到她身边,或许是有保护之意,但更多的恐怕还是监视。可张怀月却不敢说徐鹏飞他们这么做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平头百姓,也根本没有做好为了解放事业而牺牲的觉悟,一旦她被发现,根本无法保证能经得起审问,不泄露他们的一丝一毫消息。

        这里不是自己以往熟悉的和平世界,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莫名其妙死个把人根本就不算什么新闻,张怀月在心中懊丧地再一次提醒自己。

        十多分钟后,后花楼街那栋已经变得十分熟悉的建筑门前,张怀月犹豫徘徊了许久,最终是伸手叩响了门环。

        她实在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也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做,于是,即便明知这样做很冒险,最终也还是选择来了这里。这一路避人耳目小心翼翼,到了地方后,又谨慎地不停观察四周,张怀月一颗心如同油煎火烤一般,等待回应的这数十秒,仿佛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那扇大门被人打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双满是警觉的眼睛。

        张怀月见到他,面上立刻一喜,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钱先生,宝庆兄弟在吗?徐大哥遇到了危险,我也有可能被盯上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门内那人正是那位神秘的钱焕开,他见门外只有张怀月一人本是微微皱眉,但等听清张怀月的话却眉头一挑,反是将门又拉开了些许,“宝庆有事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该怎么办?”张怀月闻言大急。

        钱焕开侧过身左右张望了一眼,然后对张怀月道:“先进来再说。”

        张怀月从善如流,赶紧走了进去。

        等钱焕开关了门回来,不等他开口询问,张怀月便急忙开口,把刚刚从陈大富哪里听来的一番来龙去脉竹筒倒豆般地如实道来。

        钱焕开听着她的叙述,眼睛却逐渐眯起,他捏着额角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失声叫道:“不好!”

        “什么?”张怀月心尖一跳,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钱焕开没说话,几步抢到窗前,揭开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一角,小心地向外望了一眼,随即转过来的眼神里染上了几分急迫,“你被骗了!”

        张怀月大惊失色,但数秒后便猛然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不过只是个偶然介入的外人,连他们的外围成员都算不上,那陈大富既然被委派来保护监视自己,便必然清楚这一点。那么,他又为何要贸贸然透露这么重要的消息给自己呢?即便他真的已被人监视,也完全可以找个借口请一天假不来接她,只要他不接触自己,那她顶多会被人怀疑监视一阵,只要之后不露出破绽,完全不会有这样一场危机。

        想通这一点后,张怀月的思绪顿时便清明起来。

        可她不过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大夫,能有什么价值让这些人费尽周折的谋算自己?她对徐鹏飞他们在做些什么根本一无所知,唯一能接触到的便只有正在养伤的钱焕开,所以这些人的目标其实是钱焕开?!

        想到这里,她猛地抬头望向屋中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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