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谨的情史

世事无常，我从前不理解这个成语，觉得那不过是失败者宽慰自己的借口。如今我站在这里，面对着已经成为大明星的小师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世事无常。造化真是弄人，我果真是她不能忘怀的存在，只不过不是她前男友，是她前男友的好朋友。

        方知也方小师妹在z中一直是个传说。

        传说z中有一女，形貌昳丽，颜色甚佳。然又聪慧过人，素有“女版靳匪思”之美称。我对她其实没有什么了解，因为我在z中也是个传说。只不过她靠颜值，我主要靠才华。

        传说和传说之间一般都不太欣赏得来对方的，所以我对方知也的了解，一直停留在耳闻阶段。

        那时候靳匪思已经成为了全校少男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情书从高一一路收到高三，从来就没有断过。可见我们学校的少男少女们的审美十分统一，无论少长都十分的专情且有毅力，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孜孜不倦地给他送情书。我琢磨着他们要是能把这份专情和毅力放在学习上，别说清华北大，哈佛保送都不在话下。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为什么没人看上苏谨。

        平心而论，苏谨虽然学习比靳匪思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智商还是高于z中大部分人的水平的。而且智商方面的落后，他完全在皮相上补回来了呀！你说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白脸，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呢？

        长得帅，聪明，还特有钱。这完全是言情小说男主的标配啊！怎么到他那儿就给演成男二了呢？

        我把这事儿说给了江静言。

        江静言冷静地给我分析道：“宋宋啊，你看这事儿其实是这样的。因为靳匪思的人设实在是太男主了，搞得人民群众都把苏谨这号人物给无视了。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伤害着伤害着，苏谨可不就成男二了嘛。再说让你选，你选靳匪思还是选苏谨？”

        我说你当我瞎吗，我当然选靳匪思。

        “就是这么个理儿。”她叹了口气，补充道：“而且苏谨太酷了，一般人跟他连句话都说不上，他也就跟你那儿不太酷一点。他那么酷，酷到人民群众都搞不清他的性取向，这让人怎么追？万一搞错方向了岂不是很尴尬？”

        我一想也是，然后我们俩一起叹了口气。

        直到高二那年方知也的出现。

        在青春剧里，初夏往往代表着特殊含义。每当六月来临，校园里势必要发生一些美好而又惊心动魄的事情。例如告白啦，开房啦，告完白去开房开完房去打胎啦什么的。这些元素在青春伤痛文学作者的笔下被运用到了极致，《打胎那年》、《那些年，我们一起打过的胎》、《打胎的你》等众多青春热映大片数十年如一日地向我们传递了一个信息：没打过胎的青春不是好青春，没有故事的六月不是好六月。

        当然我没打过胎，方知也也没打过胎，靳匪思更没打过胎，苏谨有没有打过还有待商榷。但，这不是重点。

        那天我和靳匪思吃完早饭一起从食堂出来，广播里正放着晨间新闻。我们一边听着英国议会表决通过政府提出的《推出欧洲联盟法案》，一边往教室走。老何最近喜得麟儿，一颗几百万年没化过的石头心竟然生出几分慈父心肠，一连五天见到我们都是笑眯眯的，因此我们的日子好过得很。看着时间还早，我便拉着靳匪思一路散步回去。

        晨光熹微，心情荡漾，空气中还弥漫着栀子的清香。如此良辰美景，身边还有佳人作陪，快哉快哉！

        唯一让人不快的是后头跟了个包公脸的苏谨。

        本来我是拒绝的，难得有能靳匪思独处的机会，好好的二人世界插进来一盏灯泡，还是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实在很破坏气氛。但苏谨一点儿没有眼力见，死乞白赖地非要跟着，我也只能妥协。毕竟我拿他这种地痞流氓一向没什么法子。

        二楼平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我好奇地抬头往上看，发现二楼栏杆边上聚满了人，全都伸长了脖子朝下看。顺着他们的视线，我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从楼梯口轻飘飘地走了出来。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垂在脑后，长腿细腰，杏眼桃腮，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句好美。

        美则美矣，可惜是个情敌。那姑娘分明是冲着靳匪思的方向走过来的。我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耸耸肩，回给我一个无奈的表情。

        然后那姑娘轻飘飘地从我和靳匪思的身边擦过，一飘飘到了我后头的苏谨跟前。

        两侧行人纷纷驻足，欲探后事如何。

        苏谨有一瞬间的呆愣。

        那姑娘抱着本书，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含情目怯生生地瞧着苏谨，还未说话脸就先红了一半，那模样简直能掐出水来。然后我听见她娇滴滴地开口：“师兄你好，我是高一（二十）班的方知也，不知道师兄今天有没有时间，中午能不能陪我一起吃个饭？”

        楼上齐刷刷地又是一阵惊呼。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脚下一个不留神险些栽倒。靳匪思好心地扶了我一把，我拽着他的袖子，不敢置信地问他：“我真的没听错吗，那个校花她她她是跟苏谨表白吗？”

        靳匪思毫不留情地把我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拽下来，安慰道：“你确实没听错，那校花确实是在跟苏谨表白。”

        这这这，传说中的大美女方知也，女版靳匪思，仙气飘飘的妙人儿，她的口味竟不同寻常成这样？！

        聚集在道路两侧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高一教学楼边上那条足有五米宽的中央大道十分罕见地迎来了交通堵塞。靳匪思也在一旁抄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苏谨。

        身为男主角的苏谨低头瞧了一眼方知也，然后绕过她，走了。

        围观群众表示没怎么看懂事情的走向。

        我也没怎么看懂，于是又拉了拉靳匪思的袖子，问他：“你看懂了没？苏谨这是什么意思啊？”

        靳匪思眼皮都懒得抬，说：“看懂了，他这是拒绝了人家校花。”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

        我认识苏谨十八年，自诩对他了如指掌，眼珠子转一转我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堂堂一介地痞流氓，面对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居然能岿然不动坐怀不乱，实在刷新了我对他的认知，这是其一。其二是连靳匪思践踏姑娘芳心的时候都要说句“谢谢”意思意思，苏谨他就直接这么踩过去了？能耐，忒能耐了。

        “你等等。”方知也咬了咬嘴唇，转身追上苏谨，“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呢。”

        苏谨脚步都没停：“没空。”

        “你不考虑一下吗？”方知也不死心。

        苏谨停下来，想了想，说：“哦，我考虑过了，不去。”

        “……”

        方知也气得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我很能理解方知也现在的心情，苏谨其人，人毒嘴更毒，在和姑娘打交道方面，他确实有点不是东西。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方知也跑走的背影，靳匪思推了推我，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意：“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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