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脚踹手搧解疑难

四十、脚踹手搧解疑难

        王朝明极力解释，保安半信半疑，时间不容再拖，他掏出二百块钱给保安并押上自己的省份证，保安这才相信，并送他一只手电筒要他路上照明用。王朝明赶往果张镇，开始他嘴上叼着手电筒、一手打伞一手扶车还能艰难前行，但一阵风吹来，吹折了他手中的雨伞，也将他吹倒在地，手电筒掉入水中不再发亮，他索性扔掉雨伞、手电筒，跨上自行车冒雨摸黑消失在夜雨中。

        与此同时这瓢泼大雨也让甄踏实彻夜难眠，他想：这雨越下越大，已经两天两夜了，这样的大雨极大可能造成大洪大涝，我不能仅凭经验听取水利部门的数字报告，也不能满足于一般的工作布置，最危险的是连续几年的干旱已麻痹了人们的神经，必须走向一线，靠前指挥。于是，他要通了县委值班室的电话，要其值班人员紧急通知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同志，马上召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并请县水利局领导班子列席参加，研究抗洪救灾措施。

        连夜召开的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听取了县水利局长的简要汇报后，甄踏实说目前已连续降雨四十九个小时，降雨量达到417毫米，这在新星县历史上亘古未有。根据今年的旱情，这种降雨在三十个小时前是降“喜”，可在三十个小时后就是降“忧”了。

        在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下，群众可以从外面往家里跑，而党的干部必须从家里往外跑。他要求所有的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按照包保乡镇的分工马上赶赴各乡镇农村、企业等基层一线指挥可能发生的洪灾，同时要求各乡镇办事处领导班子成员、全县抗洪救灾队伍、消防大队全体官兵紧急集合待命。

        面上的工作作了全面安排后，甄踏实最担心的还是“点上”的事情，他要求县水利局长跟随自己去两个库容量最大的水库——岚山水库和光明水库去实地查看。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甄踏实忙绿的同时甄认真也没闲着，这一夜她和张道刚在调集各村书记、主任去毛里湾河丁汉虎处集合，准备强行清障。

        丁汉宝接到张道刚的电话是一百个不情愿，说这时间、这天气怎么去？他诈病提出请假。张道刚为难地转告了甄认真，甄认真说在生命攸关的紧急关头任何人不准请假，否则立即撤职！丁汉宝可能还在睡梦中，就顶嘴甄认真说村党支部书记的任免权在镇党委，管理区党总支说了不算。甄认真立刻气血涌身，严厉警告丁汉宝，说如果他诈病请假贻误了应急救援，她提出撤职的建议不被镇党委采纳，他丁汉宝不被撤职，那她甄认真就一定辞职！丁汉宝一咂摸害怕了，说自己马上去，早就知道她甄认真是惹不起的姑奶奶。

        时间已到清晨，大雨还在下，河水仍在涨，其涨势已没过人的膝盖。甄认真、张道刚和村干部们还在做丁汉虎的工作，丁汉虎仍抱有敌意，手持铁耙又摆出了决斗的架势。甄认真劝丁汉虎不要再执迷不悟，说这雨的降势、河水的涨势，再不走就财毁人亡了，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

        尽管甄认真说的情深意切、语重心长，但丁汉虎就是顽固不化，他说自己不是三岁的小孩、也不是十三岁，而是三十三岁的大人，从小生在这儿、长在这儿，三十三年来从没遇见过什么洪水，说甄认真他们就是在借势整他。他撂下狠话，说谁与他过不去，他就与谁你死我活，他命贱不怕死。

        事情陷入僵局，这时王朝明赶来了，他的衣服沾满泥水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雨水混合着汗水往下流淌着，俨然一个泥人、水人，看来一路上不止跌了一个跟头。近了，他将自行车撂倒在河堤上，一看甄认真他们的表情便明白了一切。他走进丁汉虎，诚恳地劝他说没时间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丁汉虎油盐不进，很强硬地让王朝明趁早死了这份心，说自己投了几十万元，前半辈子的心血都扔在这儿，拆了就都化为乌有，说王朝明他们来硬的不行，软的也没用。

        河水水位继续上涨，河中心已漫及人的腰身，隐隐约约听到洪水的轰鸣声，他们只好将对峙地点挪往高凸处。

        王朝明给甄认真使了个眼神，甄认真会意，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绕到丁汉虎身后。这时，王朝明故意朝猪圈看去，对丁汉虎说他猪圈里的猪已被洪水漫过了，丁汉虎不由自主地朝猪圈看去，趁丁汉虎的注意力都在猪圈，王朝明给甄认真下达了行动命令，甄认真飞起一脚“嗨”地一声跺在了丁汉虎的腿后弯处，丁汉虎举着铁耙跪了下去，甄认真顺势一个饿虎扑食骑在他身上，摁住了他的头，王朝明一声令下，众人齐上，将丁汉虎反拧胳膊摁在了坝堤上。

        王朝明安排两个人控制住丁汉虎，命其他人协助丁妻将贵重物品搬了出来，又命铲车司机、推车司机将房子铲推，很快就将房子铲推得只剩一面残破的墙壁。

        丁汉虎被反拧胳膊强摁在坝堤上仍不停地叫骂，可远处越来越近的“隆隆”声淹没了他的叫骂声，众人惊怔，莫名其妙地相互问询是什么声音，丁汉宝老辣，说不好了，是上游山洪爆发，让大家快上堤岸。大家争先恐后地刚爬上河堤，浑浊的巨浪就汹涌而至将未推倒的一面残破墙壁瞬间轻松放倒，巨浪像巨人一样裹挟着一头头肥猪奔涌而去。

        丁汉虎不再叫骂，与众人一样呆傻傻地望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

        光明水库堤坝上，大坝的腰部、底部形成的“管涌”越来越大，有几处窟窿像人造喷泉一样喷着高高的水花，随着库容量的增加、水压的加大，冒水渐渐地由细细的水花变成粗大的水柱，新抹上的一层混凝土被冲的七零八落。

        甄踏实、县水利局长等人焦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甄踏实问县水利局长应采取什么措施，水利局长说最好的办法是采用砂袋护坡，但恐人力不够。甄踏实说那就广泛发动群众，大打人民战争。

        这时许习懦跑来向甄踏实做了自我介绍，甄踏实问章清仁在干什么，电话为什么打不通？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立即替章清仁遮掩，说章清仁书记为了防汛工作打了一夜的电话，手机打没电了。

        甄踏实消了气，说这还不错，又转问许习懦为什么刚修葺的大坝就出现这种情况？许习懦顺着甄踏实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脸色煞白，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刚才眼拙，心思都在甄踏实身上，竟没有看见这么大的白色景观，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还是无言以对。甄踏实面色冷峻，严厉地说出现这样的豆腐渣工程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态度问题，过后一定要倒逼严查、严肃追究责任！许习懦只能唯唯应诺。

        甄踏实说这个大坝很危险，问下游有没有村庄、多少村庄？许习懦回答是小萝芙峪村。甄踏实命他快去该村安排群众转移，许习懦走后甄踏实又命水利局长带几个人上去摸摸情况，估算一下每个小时的入库量，疏浚一下泄洪道。

        路上，许习懦与章清仁迎面撞了个满怀，许习懦把刚才的情况向章清仁作了耳语汇报，章清仁频频点头表示知晓了。章清仁来到甄踏实面前急切地表白，甄踏实打断他，说知道他为了防汛工作了一夜，很辛苦，但这不是邀功的时候，要他马上组织青壮年突击队抓紧护堤，麻包、铁锹等防汛物资自己亲自给他协调调度。此时，秘书递给他一个电话，说“防指”的电话接通了，甄踏实接过电话，一个废字也没有，直接命令县消防大队官兵、县防汛抢险大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光明水库。

        天上雨在下，地上水在流，清除了丁汉虎这个“障碍”去除了王朝明他们的一块心病。他们冒雨走在毛里湾河的大堤上，心情愉快、饶有兴趣地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姚士满说刚才多亏了王朝明、甄认真的果断处置，要不丁汉虎这小子现在已经喂了王八。王朝明说这多亏了甄认真的临门一脚，甄认真说是王朝明的正气和智慧给了自己力量，那一脚里面有王朝明的功劳，王朝明风趣地说他们这雨中堤上会议怎么开成了相互吹捧会？大家爽朗地笑了。

        丁汉宝要王朝明请客好好犒劳犒劳他们，甄认真想起丁汉宝午夜“请假”逃避的事儿，说“请吃”就没有他的份儿了，他的请假这会儿她批准了，就马上走人吧。丁汉宝羞赧地说甄认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王朝明为丁汉宝遮羞，说不管愿意来还是不愿意来、也不管早会儿来还是晚会儿来，最后来了就是好同志、是功臣。这顿早饭他请了，要张道刚告诉马桂丽、牛芳翠她们，熬姜汤、炖羊汤，每人姜汤、羊汤各一碗，烧饼管够。

        丁汉宝戏谑王朝明“抠门”，说好不容易才出回血，就只有烧饼、羊汤，连酒也没有。王朝明说烧饼羊汤也不能白吃，吃完饭各回各村再巡查去，一定确保……话没说完，章清仁打来了电话，说光明水库危机，要王朝明带各村青壮年劳力去增援光明水库，

        光明水库溃坝淹了下游的几个村，尤其是小萝芙峪村，在河道中搭建住房的十几户人家全部泡在了水中，有的房屋已坍塌、有的泡在水中摇摇欲坠；有三十人左右处在危险之中，有的爬上了树、有的蹲在屋脊上、有的抱块木板漂浮在水面上……从他们恐慌、焦灼的眼神看他们急切地盼望着救援。

        县消防大队官兵、县防汛抢险大队队员身穿救生圈，反复跋涉在齐脖深的水中抢救受困群众。甄踏实、章清仁、许习懦等人在河坝的高处指挥着，王朝明、甄认真等与各村书记、主任参与了具体的救援行动。

        一农妇刚获救就在河堤上哭喊着救她的猪、她的羊，并反复冲进河中捞取，两名消防队员反复规劝不住，惹人气、让人急还无可奈何。甄认真见此疾步冲到农妇面前，照脸打了她正反两个巴掌，怒斥她捣乱、不懂事儿，质问她是猪羊重要还是人的生命重要，现在还有人处在危险之中需要救援，她怎么可以这样贪财消耗救援力量？让农妇滚一边去。面对严厉的甄认真，农妇自觉理亏，不再大喊大叫，而是嘤嘤哭泣着躲向一边。甄踏实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嘴角儿露出了一丝儿笑容。

        许习懦紧紧跟在甄踏实、章清仁身后，一直观察着甄踏实的脸色、举动。他想：组织协调工作已安排就绪，我的上传下达作用已式微。甄踏实目前关注的是紧张繁忙的救援现场，为了个人的仕途，人人都想在县委书记面前表现一番，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必须紧紧抓住，要制造动人的一幕，让甄书记牢牢记住我。他看到河中有一消防战士托救一老人上岸困难，便迅速上前摘下身边另一消防战士的救生圈套在自己身上跳下水去助救。该消防战士说这是他的救生圈，许习懦瞥了甄踏实一眼，见甄踏实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是表现的恰当时机，就大喊着说：“不用管我，救人要紧！”

        一汉子上岸冲到甄认真面前，质问她一个外国人为什么敢打他老婆，甄认真说他老婆不懂事儿占用了救援资源，妨碍了救援工作。汉子说他不管这些，谁敢打他老婆他就打谁。王朝明上前来对汉子解释，说他老婆爱财不要命，在别人需要紧急救援时不知道人重要还是物重要，占用了许多救援力量。汉子说甭跟他文绉绉的，反正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吃亏，说着就抡起拳头打向甄认真。王朝明手疾眼快，抓住汉子的手臂顺势一扥，趁汉子站立不稳时又旋转他半圈把汉子扔向水里。

        大雨终于停了，天气恢复了正常，到处是一片云淡风轻、鸟儿啁啾，一派祥和温馨的气象。王朝明又召开了各村书记、主任会议，会议内容一是让各村汇报一下村民受灾情况，以便及时赈灾；二是县委县政府要召开抗洪救灾表彰会，镇党委政府要他们管理区推荐一名抗洪救灾英雄和两名优秀先进个人。

        正说着会议主旨，王朝明突然发现丁汉宝没来参加会议，便问是怎么回事儿，张道刚起身走向王朝明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一会儿，王朝明愤慨地站起，说这简直是丧尽天良！他立即休会，让大家跟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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