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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南瓷鼻尖飘着的白酒味被雪松香代替时,  她就知道楚倾来了。

  她听到木质凳被拉开的声响,有男人温热的体温混着室外微燥的晚风一起靠过来,她眯了眯眼,  挺直的脊背骤然放松。

  可楚倾一开口,却是低声质问:“又喝了几杯?”

  南瓷感受着酒意上涌,纤长的睫毛耷拉着,  避开众人谈笑风生的目光,朝楚倾懒懒地笑道:“就……四杯半吧,  我很听话的。”

  楚倾凝着她这副慵懒绮丽的模样,眸色深了点,不动声色地把她面前的酒杯换成装有温水的玻璃杯。

  后半场饭局被楚倾控着局,南瓷没再沾半滴酒,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楚倾旁边,  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付。

  明明他也才二十五啊,却成熟得不合年纪。

  散席并不晚,  月亮还没爬上树梢,远处高楼遥立的白灯和霓虹灯连成一片。

  楚倾没想到把唐明远送走,  追出来看的是这样一副旖旎的画面。

  南瓷外面套着的薄衬衫被风吹鼓起一角,露出她紧致的腰腹,白得惹眼,在浓郁的夜色中不盈一握。

  她低着头在给许乐发语音:我喝了酒,  你来接我一下吧。

  今晚南瓷红的白的都喝了,  虽然没到醉的那根红线,但也差不多了。

  好在她的酒品好,就算真的喝醉了,  也不显山不露水,  依旧清冷着一张脸,  生人勿近的讯号更甚,去掩盖眼底泛着的迟茫。

  但脑袋的昏沉只有她自己知道。

  恍惚间南瓷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随风送到耳中:“我送你。”

  她缓缓转身,就看见楚倾长腿两步跨下台阶,走到她面前。

  南瓷酒精上头,不想仰着头看楚倾,于是踩上两层台阶,平视着他笑:“唐导终于肯放你走啦?”                        

                            

  “嗯,他要回去陪女儿了。”楚倾看着她酒后稚气的举动,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宠溺,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才和唐明远的谈话。

  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唐明远夹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语带调笑,“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是想以公谋私啊。”

  楚倾也挑眉笑道:“唐导,你别冤枉我,我很敬业的。”

  “那当初是谁和我说……”唐明远吐了口烟,学着楚倾的模样,“这部戏我愿意接,片酬也可以谈,但只有一个前提。”

  顿了顿,唐明远腔调拉得长,“女主角给南瓷。”

  唐明远多年前就和楚倾合作过一部央台的公益短剧,那时候他就对楚倾起了意思,这张脸颜值足够能抗镜头,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胜在有灵气肯努力,打磨一下演技,再挑个剧情人设到位的本绝对能爆,到时候他们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那时候楚倾一心扑在音乐上,没有半点要接戏的意思,他只能作罢。

  而兜兜转转这些年,唐明远想靠这部戏再立口碑,年底冲个奖,正愁主角人选,一般演员看不上,那些电影咖又心气傲,不愿放身段来演电视剧,硬是拖了小半年。

  直到楚倾官宣他首次参演电影,唐明远第一时间把本子送了过去,就得到了那句回复。

  唐明远纵然很想拉楚倾参演,但出于利益考虑,他没有脑子一热地直接同意,毕竟南瓷名不见经传,顶多算现阶段很火的流量女明星,演技如何他不知道,他不可能拿整部剧去赌。

  楚倾自然知道唐明远的思虑,他也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不会轻易为谁而拿事业开玩笑。                        

                            

  他提前看过本子,知道吟窈这个角色是符合南瓷戏路的人设,她的流量也放在那,所以才会向唐明远开这个口。

  他被烟雾缭绕在中间,朝唐明远徐徐笑道:“她会给您惊喜的。”

  唐明远抖了抖烟灰,“记住,我选她,可不全是因为你。”

  楚倾了然地点头,然后说:“唐导,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了。”

  “都懂。”唐明远说着,视线落在南瓷坐过的位置上,促狭地笑道:“看着不太好追吧?”

  楚倾身体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附和:“是啊,不好追。”

  可那又怎样?

  过程难点又如何?他只在乎结果。

  而她只会是他的。

  -

  大头正趴在方向盘边玩手机,听到车后门开了又关,有醇厚的酒气飘了过来,他转头刚想问:“老板你喝酒……”

  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他的震惊中。

  他看见昏暗的车厢里,楚倾右手护着南瓷的头,以一种猎物归囊的姿态,而南瓷低垂着头,乖顺地靠在他怀里,眼睛闭着。

  酒意上头,她困得不行。

  “老板,你……”大头被惊得语无伦次,“她……”

  楚倾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淡声报了南瓷家的地址。

  大头神色复杂地透过后视镜撇着后座的两个人。

  南瓷半路被车子颠簸弄醒,她睁开还是很沉的眼皮,入目即是楚倾优越的下颌线和喉结,她懵了一瞬,“楚倾,我们去哪啊?”

  楚倾见她醒了,手却没松,低声回她:“送你回家。”

  “哦。”南瓷声音被酒浸过后变得软绵绵的,听着幼态,又问楚倾:“你也去我家吗?”

  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                        

                            

  楚倾有转瞬的怔愣,然后慢条斯理地像在征询她的意见:“我能去吗?”

  南瓷被他诱着接话:“当然能啊。”

  白酒后劲大,她已经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她窝在楚倾怀里抬起头认真说道:“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沙姜鸡好不好?还有蛋炒饭,加虾仁的。”

  她说话间的热气流连在楚倾的颈间,撺掇着幽香,楚倾的眸色深到极点。

  为她,也为她的话。

  “好啊。”他忍着汹涌的情绪,抚上南瓷的头,“那你喜欢吃什么?”

  南瓷闻言歪头思考后,摇了摇头。

  她一直觉得,一个人的喜欢存在的意义是有人在乎,没人在乎的喜欢就是矫情。

  从孤儿院到南家,她从没袒露过自己喜欢一样东西的情绪,因为后果只会是离得越来越远,到后来她干脆随便了。

  吃什么,干什么,都随便了。

  楚倾眉头一蹙,看透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又想起《以梦》期间练习生有机会给家人打电话,只有她一个人原封不动地把手机还回来的场景。

  她有抑郁症。

  这个认知再次碾过楚倾的心,淌着血。

  他箍着南瓷的手微微用了力,南瓷吃痛地呜咽一声,对上楚倾沉得吓人的眼睛,脑袋清醒了几分,“楚倾,你干嘛……”

  楚倾垂眸凝视她半晌,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下,他松了力道,在南瓷耳边低喃道:“南瓷,你以后会幸福的。”

  -

  大头把车停在南瓷小区楼下,就听见楚倾的声音从车后飘过来,“你先回去吧,钥匙给我,我送她上去。”

  “老板你真上去啊?”大头试图和楚倾讲道理,“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容易干柴烈火的……”                        

                            

  只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楚倾听笑了,睨着大头,“成语学得挺好啊,那以后工作室文案也交给你了。”

  “老板我错了……”大头识相地把车钥匙拔下放在副驾上,但走之前还是正色道:“老板,你注意分寸,万一被拍了对你对她都不好。”

  楚倾收起笑,“我有数。”

  “那明早的开机仪式要我过来吗?”

  “不用,我到时候自己开车去。”

  “好。”

  大头走后,车厢恢复安静。

  南瓷中途醒了一次,后来又睡了过去,酒意揉着心理上的疲惫,将她击垮。

  她梦到了江衍。

  他们的初次见面掺着血腥,一点也不美好。

  江衍替她挡了一拳,然后吐着血水朝她笑,“还手啊。”

  南瓷被血激得红了眼,骨子里的狠被唤醒了般,对着挑事那人就是一脚,直击要害。

  后来她知道江衍是照顾她的护工何惠娟的儿子,她也记得,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当警察。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注定就不是一路人。

  “哥——”

  南瓷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额头沁出一层汗。

  视线沉在一片暗色里,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窗,她动了动,头痛欲裂。

  “醒了?”楚倾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很淡地问道。

  她梦里的呓语,从头到尾都是别人。

  南瓷盯着他的脸半晌,眼神看着清明,实际上却依旧醉着,“楚倾?你怎么在这?”

  楚倾没说话,径直打开车门,夜半的风灌进来,让南瓷冷得缩了下脖子,她跟着楚倾下车。

  一直到走出电梯,南瓷后知后觉这是回她家的路,她轻轻扯了扯楚倾的衣角,语气委屈地问:“楚倾,你怎么不理我?”                        

                            

  楚倾压下心里翻涌的无名火,他缓了口气,沉声对她说:“你先开门。”

  南瓷迟缓地反应,几秒后按下密码,开了门。

  明灯亮起,南瓷刚想转身,却倏地被一股力带着,背贴上冰凉的防盗门,她闷哼一声。

  她看向压住她的楚倾,眼眸溢出水,“楚倾,你怎么了?”

  楚倾瞳孔漆黑,指腹抚上南瓷的唇,低哄着和她商量:“南瓷,我想吻你,可以吗?”

  南瓷的视线不聚焦,眼里只剩下楚倾的轮廓,每一寸也都沾染着他的气息,她来不及表态,就被迫承受了楚倾压下来的吻。

  这次他吻得太过温柔缱绻,南瓷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薄唇一寸寸磨过她的,像令人上瘾的毒药。

  吻到胸腔里的空气耗尽,楚倾放开她,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低笑着问:“家里有没有生姜?”

  南瓷整个人像飘在云端,完全没法思考,狼狈得不像话,她任由楚倾牵着,在沙发上坐下,又听见楚倾说:“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

  楚倾抽身的时候被南瓷拉住手腕,他回头对上南瓷迷茫的眼神,他耐心地蹲下看着她,“怎么了?”

  南瓷伸手摸他,描过他的棱角,雾蒙着一双眼睛问:“我是在做梦吗?”

  楚倾捉住她作乱的手,哑着嗓音,“乖,你不是在做梦。”

  说完,他起身去厨房。

  等他端着碗醒酒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漂亮的野生眉皱在一起。

  他把醒酒汤递给南瓷,撇了眼问:“在做什么?”

  南瓷乖巧地接过,一口气喝完,才回答他的问题:“在给你打榜啊。”                        

                            

  说着,她把手机举到楚倾面前,“楚倾你看,你又是第一呢。”

  明明醉得一塌糊涂,打起榜来却毫不含糊。

  楚倾的视线落到南瓷的手机界面上,他的头像以断层的数据跃居一位。

  他默了一瞬,缓缓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在慢慢脱离流量的标签,不再需要这些数据傍身。

  可南瓷一听,噘着嘴像是不同意他的话,“那怎么行?我们说好的,要让你站在各个榜单的榜首。”

  这样,你才有选择更好资源的权力。

  这是倾星给楚倾的承诺。

  楚倾知道说不过她,干脆把她的手机抽走,又把她哄骗着回房,“睡吧。”

  南瓷攥着被子,仰头看他,“你……不走吗?”

  楚倾把大灯关掉,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我可以留下来吗?”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不舒服叫我。”

  南瓷抵不住沾床的困意,昏沉地点了点头,很快又睡着。

  楚倾带上门,高颀的身影融进冷清的夜色里,他站在墙面柜前,试图寻找她的过去,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关于他。

  她的爱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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