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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药物


两人挨得近,苏屹闻得到贺沧笙身上的酒气,将唇语也读得清楚。

        原来她全看见了。

        明明是危机的时刻,他却觉得莫名地有点暧昧。

        那边儿的贺峻修正被围上来的常随们伺候着,苏屹身高腿长地挡身,趁没人看见,从胸口处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露了点金色,紧接着便滑进了贺沧笙掌心。

        一人手滚烫,一人手冰凉。

        贺沧笙收拢手指,转身坐下了。

        “本想亲自给怀歌斟酒,却闹了笑话。”贺峻修也收拾得当,重新落座,“怪皇兄不当心,还碰了怀歌的侍君。”

        贺沧笙瞧着他戏码拙劣,一手摇着折扇向后靠身。她此时又有点儿发起热,故而养精蓄锐地不开口,反正康王自己总会有动作。

        果然,贺峻修在下一刻状似无意地摸了把腰间,而后就变了脸色。

        “本王鸾带上原挂着个金蟾锁,”他声音焦急,“怎、怎不见了?”

        贺沧笙冷漠地微挑长眉。

        苏屹本就还站着,此刻退开两步,让贺峻修的常随们到桌边蹲身一通急寻。贺沧笙冷眼看着,果然,那几个人忙了一通,什么也没有找到。

        贺沧笙嘴角含笑。

        这金蟾锁么,正在她的手中。

        是方才贺峻修塞到苏屹身上的。

        她本可以冷眼旁观,却近似本能地出了手。至于原因,多少有点模糊,大概就是

        看着贺峻修拿这少年人不当人的样子,心下不悦。

        而这会儿的贺峻修倒是醉意全无,忽地站起了身,道:“那金蟾锁是母后在本王少时所赠,万丢不得!”他蓦然伸手指向苏屹,“你,本王自到怀歌府中便只与你有过接触!那锁分明一直在本王身上,此刻却不见踪迹,定是你手脚不干净,趁本王时才跌撞,便行窃偷了去!”

        苏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

        “来人,给本王将此人捆了!”还不等他反应,贺峻修便抬手指向他,吼斥道,“卑鄙贱奴,竟敢偷皇后娘娘尊赐之物,你今日难逃死罪!”

        康王的两个常随听了吩咐,立刻紧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苏屹的胳膊。其中一人从身后抬脚踹在苏屹膝盖,让他跪了下去。

        苏屹抬起头,这一眼太过凌厉,竟让贺峻修退后了一步。

        地上的少年虽被人扭按着手臂,看上去却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会扑上去将他撕咬成碎片,亦或是同归于尽,反正只要是能伤了贺峻修,付出任何也在所不惜。

        贺峻修其实本想以此事给苏屹个教训,顺便探了贺沧笙对这小子的虚实,却在此时真的起了杀心。

        养虎为患,这少年他已不欲再留。

        “大、大胆!反了你!”他身型摇晃,指着苏屹,脸都憋红了,“来人,来人,将这贱奴给我拉下去,即刻绞杀!”

        两个常随立刻拖拽住苏屹,就要往外走。

        风雪越过开着的门,有点点冰寒落在苏屹的宽袖上和颊边。他没有求饶或者为自己辩驳的习惯,全程没吭一声。

        时间像是被放缓,苏屹面对屋外,眉眼狠色渐收,反复地想起了贺沧笙。

        贺沧笙大抵是不会为他站出来的,因一介男宠与康王明着反目是不值的,这一点苏屹看得明白。可是一想到贺沧笙,他就忽然被一种感觉席卷了全身,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而是遗憾。遗憾即将就这样死在用他如棋的康王手上,而他还没能弄清贺沧笙的秘密。

        他虽从容,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少年攥紧双拳,打算就这般拼出血路。

        “且慢!”

        贺沧笙的这一声里含了许久不见的寒冷,折扇啪地一声收起来,人已经站起了身。

        苏屹看过去,这人站在灯火明亮处,眉目处掩映了一点儿阴影,非常漂亮。

        贺沧笙绕过桌案,走到贺峻修身边,那双总是含笑的眼已经冷了下来,愣是看得贺峻修一时间张不开口。

        怎么就觉得他这弟弟和苏屹那小子挺般配的呢?

        一个狠戾硬气得活像川上冰,一个冰冷飘忽得好似腊月雪。

        贺峻修还有些发呆,贺沧笙就已经开了口:“且莫说本王已助他脱了贱籍,就算他是贱奴不假,却也是臣弟府中的贱奴,如何便可这般轻易地处置?”

        “怀歌,你”贺峻修难以置信,“你这侍君行窃到本王身上,还不是死罪么!”

        贺沧笙抿唇,勾出的弧度讽刺,问道:“皇兄丢了金蟾锁,确是独一无二的贵重,得好好找一找。您说苏屹行窃,那么,锁呢?”

        贺峻修险些被问得哑口无言,噎了一瞬,道:“搜,搜身!”他回身示意身后常随,“给本王搜他的身,那锁定在他的身上!”

        这人蠢得让贺沧笙觉得无趣,她垂眸看向已经蹲在苏屹面前的常随,轻轻地道:“手放干净些。”

        这一声似百转千回,阴沉得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贺沧笙近在咫尺地镇着,康王的常随也不敢僭越,搜身时很规矩。

        苏屹跪在原地,由着那常随检查,脸色冷凝,却一点儿也不见慌张。

        “回殿下,”常随收回手,对着贺峻修头也不敢抬,道,“没、没有。”

        贺峻修哪里能料到,那先前被他亲手放到苏屹身上的锁会在此时失了踪迹,不禁有了暴怒的趋势。

        “没有?没有什么!”他抬脚就踹在常随肩上,把人踢到了一边,“让开,本王亲自搜!”

        说着,伸手就要抓苏屹的衣领。

        却被小折扇稳稳地拦住了。

        “皇兄且住。”贺沧笙脚下轻巧,人已站在苏屹和贺峻修之间,道,“既是贱奴,又何至让皇兄染手呢?”

        贺峻修没想到贺沧笙会两次三番地阻拦自己,忍不住也掉了脸,道:“那你说如何?便到后室去,脱了衣裳,让本王的人查!”

        贺沧笙嘴唇发白,是病的,也是气的。

        让苏屹被带到后室搜身,那是极大的羞辱。苏屹本就是贺峻修的奴隶,却在此时不明不白地扔出来,先是随便安了个名就要定罪,就是理亏也不肯罢休。权贵们舍弃棋子是常有的事,却没有谁会如贺峻修这般无谓杀人,又无情折辱。

        她微微垂眸,看着身侧苏屹即便是跪着也挺拔的背影,忽然就对贺峻修起了怒意。

        作何要逼人至穷巷。

        “本王的人,”贺沧笙寒声,“就是要脱衣搜身,也得本王亲自来。”

        苏屹没有动作,其实眸中沉杂情愫。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也会被人护在身后。

        还是个不知男女的病弱之躯。

        贺沧笙转头,将这屋子看了一圈,似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却蓦然身体一僵。

        “皇兄,”她伸手,用折扇点了点贺峻修座椅的方向,语气惊异道,“你看那是什么?”

        贺峻修疑惑地回首,却见那块金蟾锁,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椅上。

        他缓缓张了嘴,嘴唇有些哆嗦,却到底没说出一句话,回过身后见贺沧笙仍是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是丝毫看不出破绽。

        大窘,又迷惑。

        他也分不清这是苏屹还是贺沧笙所为。

        屋内沉静,等贺峻修说出话的时候,人还有点结巴,道:“是、是本王的,正是那锁怀歌、咳,怀歌好眼力。”

        “好说,好说。”贺沧笙这才微笑起来,道,“皇兄快些佩上,既是皇后娘娘亲赐,莫要再丢了。”

        贺峻修干笑了两声,人还惊着,却得装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前拾起了锁,重戴到腰间。

        贺沧笙趁着这功夫,低头看向苏屹,正和这人对上了目光。

        她忽地有些放松,对苏屹缓缓眨了眨眼。

        少年还是冷着脸色,很快地看向了别处。

        那边儿贺峻修也收拾停当,贺沧笙便陪着客套,请人在此入席。

        没人看到,面向另一侧的苏屹,缓缓地抿了个笑。

        这宴吃到现在,试探、相争、闹剧皆已落幕,也就没什么再能出的乱子。贺峻修丢了人,面色不好看了一阵,可到底还是为着面子而恢复如初,谈笑风生。

        两位皇子举了杯,都知已到最后。谁知贺峻修忽地翻了手腕,竟是明着将什么东西放入了贺沧笙杯中。

        贺沧笙一懔,连着一旁的苏屹,一起朝他看了过去。

        “怀歌别不领情,这可是好东西,本王前几日刚从蛮蕊馆中得来的。”贺峻修笑,一脸插科打诨的表情,“今日苏侍君受了惊吓,想来本王走后,你得好好抚慰一番。喝了这杯酒,保准你们快活。”

        贺沧笙闭了闭眼。

        这就是花街柳巷里的药。

        贺峻修一计不成,虽不敢再有小动作,如此明面儿上的羞辱胁迫却手到擒来。她一是不能再和康王针锋相对,二来,这风流荒唐的名声也得维持住。

        “如此,”她微笑,“臣弟就先谢过皇兄了。”

        说着抬了手,将杯中酒饮得一滴不剩。

        苏屹想拦的手已举了起来,却又慢慢地放下了去。他看着贺沧笙抹嘴放杯,而后面色一点点泛上潮红,与先前微醺时的面色截然不同。

        康王手里的药都是厉害的,贺沧笙在不到一刻后便出了汗。分明是寒冬,她的双鬓却已被濡湿,和着酒劲儿,竟生出了极不舒服的热意和她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思。

        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本能地扯向风领,看得侧座上的苏屹吃了一惊。

        不能让康王看见贺沧笙的脖颈!

        他本能地抬了手,想握住贺沧笙的手腕阻止,却见贺沧笙闭眸缓了缓神,又将手放下了。她似是想去拿桌上的折扇,手却不听使唤地抖得厉害,宽袖拂倒了酒杯。

        “怀歌与侍君自是开怀,”贺峻修见状很满意,起身道,“本王可是有眼力见,这就告辞了。”

        贺沧笙不说话,扶着桌案站立,身型不稳。

        贺峻修看笑话,对苏屹恶毒道:“苏侍君不是惯会伺候么,扶着啊!”

        苏屹略微颔首,却没有看向贺峻修,站起身扶住了贺沧笙。这人再撑不住,只能靠着他的肩站立,整个人没了力气,却轻得骇人,他一只手臂便撑得稳。

        贺沧笙脚下踉跄,却还是将贺峻修送到了楚王府门口,看着他上马车离去了。

        空地处只剩苏屹和贺沧笙,芙簪带着下人站在身后,没听见贺沧笙唤,便没敢上前。

        雪簌簌微声,冰冷地落进了苏屹领口,让这没有饮酒的人忽然也觉得身上发热,手臂不知何时已从贺沧笙的肩膀落到了人的腰间。

        这腰细得可以被他合拢的双掌覆住。

        就是女子才对。

        苏屹竟在此时再次起了窥探的心,手正要伸向贺沧笙的风领,却见这人的汗已滑了鬓,双颊上都是盛开的桃花色,身上发软,只能靠着苏屹站立,蹭了少年一身酒气。

        贺沧笙喘息不定,虚着声道:“回屋。”

        苏屹脸侧着,垂眸时刚好看到贺沧笙微张的唇。那从来少血色的唇此刻翕动着光润娇艳,看着柔软,颜色更是一等一的好看。

        收心!

        苏屹对自己暗喝一句,怀里的贺沧笙却半睁开眼,似是在辨认他是谁。她大概认出了人,抬手推阻,却没有力气,挡贴在苏屹胸口的手臂软绵,根本起不了作用。

        苏屹却忽然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都这样了,还推他做什么?!

        少年这样想着就有点生气,于是忽然弯下腰,一手抄过贺沧笙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

        他垂首,对怀里还欲挣扎的人恶狠狠地道:“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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