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南疆

一日，植雅带着沫棋同几个瑶家人，来向雨灵惜寒清晔告别，几人立在楼道口，雨灵惜取下腰间冤袋念咒，“冤袋，开。”手心多了个小袋子，她至背后，拿出，递给，植雅，“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钱袋迟迟未被拿走，她抓起植雅的手，塞到她手中，“吃饭得花钱，住店得花钱，钱乃身外之物，亦是必须之物，你们刚出魅家堡手头紧，收下罢！就当我出钱买……你昨夜给我的药。”

        “多谢姑娘，二位后悔有期。”植雅盛情难却，收下小袋子，握紧沫棋的手。

        她们一步步下楼，晨曦下紧握的双手，不畏世俗眼光，大大方方。

        直到背影消失，雨灵惜目光才收回来，扭头就瞧见，寒清晔凤眼一瞥，冷漠无言盯着自己。

        雨灵惜一怔，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步，“小主，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何药？”她声音低低道。

        目光灼热，烧得雨灵惜浑身不自在，她拿出那个小黑瓶，抵到寒清晔眼前，晃了晃，“就是这个，治伤用的给你。”

        寒清晔不接，她没像刚才大大方方拿起植雅的手那样，拿起寒清晔的手，她不太敢，心虚又羞愧。有时候觉着，自己像是在刻意避嫌，又不敢表露一点遭人唾弃的欢喜。

        她绕开自己心中的那蒲花园，不敢多看，也不敢上去嗅一嗅。就这样晃了会儿，雨灵惜道：“要还是不要，好歹给句话，摆出个面瘫脸……”

        寒清晔冷若冰霜夺过药瓶，雨灵惜叹气双手倚在栏杆上，看着屋外的暖阳洒进来，耀眼夺目，金光闪闪，她似饮了寥寥无几的甜豆落入汪洋的泉水，淡而无味的同时，夹杂着甜滋滋的后劲儿。

        寒清晔只字未语。

        雨灵惜想着真相还等着她去探索，谷祢尔还等着她去找寻，寒清晔身上的反噬势必要破解。

        寒清晔是猎主当要管得魅家地牢藏尸一事，现在的渝州，尤其是南疆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走罢。”寒清晔淡道。

        “此刻？可是你还有伤在身，要不我先去探探情况，你在此地多休息两日，如何？”雨灵惜问道。

        “并无大碍。”寒清晔将药瓶往怀里一揣，走下楼去。

        雨灵惜忙跟上。

        一黑一白，出了客栈，朝渝州而去。

        渝州边界处，有人驻守，雨灵惜跟在寒清晔身后，寒清晔毫无避讳，板板正正，往城口走。

        “站住，你们是何人？没见得封城了，还往里走！不要命了！”男子握刀，吼道。

        雨灵惜握紧拳头，寒清晔不紧不慢拿出一块玲珑玉佩，男子瞧见玉佩上的火凤凰，晶莹剔透，传说玉佩里的凤凰红身是上古神兽血液注入，灵力充沛。

        男子惊恐俯身，“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

        “无碍，察觉此处有异，前来查看一番，渝州是出了什么大事？”寒清晔收了玉佩，平淡问道。

        演技可以呀！雨灵惜心道。

        黑衣男子一喜一惊，“您可算来了就在不久前，一夜之间魅家堡死了百来人，十几人轻伤，为非作歹的凶手还在城内，小的奉殿主之命看守此处。”男子眉头一皱，“谁都没料想到那女魔头，居然从地狱炎出来了。”

        没等寒清晔回答，雨灵惜一下蹿过去挡在她面前惊恐道：“大哥，说的可是魔女雨灵惜，她杀了魅家堡百来人？”

        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退了一步，心里想着这人能跟着猎主必然是术法高强的修士，“此话不假！魅家人亲眼所见，妖女手拿墨影弓射杀了魅家修士，暴殄天物，及其残忍，就那魅玺的外甥现在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跪，此刻魅家人正办丧事，安葬那些修士。”他，偏头又小声了些，“寒猎主，小的记得您当初为雨灵惜澄清过戚竹言殿主一事，还请您勿念旧情，严正以待！此事非同小可。”

        寒清晔眉宇一凛，刚要被男子瞧见，雨灵惜上前一步，撸袖比划，“雨灵惜这厮！杀人如麻！丧心病狂！不过……魅家堡好像跟她无冤无仇，她杀人也不需要理由？好了，好了，放心大哥，我们绝不姑息。”

        男子想了想她的话，虽义正言辞，但总觉着哪儿不对劲，转而盯着她笑道：“姑娘侠肝义胆是正义之士，且出水芙蓉，生得真美。”

        “呦！大哥，您这双慧眼……”雨灵惜瞧见寒清晔进了城门，随便扔下一句，“我喜欢。”

        她什么人都敢搭讪，都敢撩一手，只是撩而不自知，男子被她这一句惹的心花路放。

        雨灵惜赶忙去追寒清晔，寒清晔还是那副清冷面。

        进入渝州地界，雨灵惜自言自语道：“真是苦了清晔姐姐的一番好意，我这名声已经无法挽救。恐怕南疆现在有人生老病死，皆会算在我的头上，臭名昭著，这下好了。”

        寒清晔则在一旁道：“地牢内的人本就没了气息。”

        雨灵惜撇下，小路旁树枝拿在手里把玩，“好好好，我不胡说了。那清晔姐姐，接下来去哪儿呀？”

        “涟心殿。”寒清晔淡然道。

        “那您先行一步，我去办点要紧事，到时候我去涟心殿找姐姐。”雨灵惜瞧着她，勾勾无名指，“时刻跟你保持联系，可行？”

        寒清晔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一切小心。”

        “放心，我可是魔女又能自愈，岂会轻易受伤。”雨灵惜笑道。

        雨灵惜自是没告诉她，赵碾许知晓谷家人藏在哪儿！她是猎主，人人敬仰的猎主，黑暗里的事就交给她去做吧，骂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二人分开后雨灵惜先是去往赵家老宅，赵家老宅在一处偏远地，赵家也是可怜人，早年间被妖魔侵害，自从桃花村被鬼头兽屠后，她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就想要维护那些温馨和睦的家园，此后经常出山门，去各地降妖伏魔，除邪祟。

        墨影弓指引她去往赵家老宅，到时为时已晚，妖物杀了赵家人，吸了精气。妖物精明附身在死尸体内，为了不让妖物逃走，雨灵惜握弓一箭射穿那人胸膛，将妖魔封禁在尸体内斩杀。

        好巧不巧，赵家唯一幸存者，赵碾贪玩儿回家，瞧见这一幕，认定雨灵惜杀了他父亲母亲，杀了他全家，捡起掉在地上的刀，直朝雨灵惜而去。

        他从后背直驱而入，雨灵惜本就劳累，腰间一凉，白刀进红刀出。

        赵碾那时十五年纪，雨灵惜那时也才十七，一手捂住腰间伤口，眉眼一凛，一手抬掌拍出将他击倒在地。

        赵碾倒地，哭得撕心裂肺，又起身，捡起地上的刀，朝她刺去，“去死吧！！杀人魔。”

        雨灵惜侧身，又是一掌。

        赵碾倒在地上昏迷过去了，那日雨灵惜随即也倒在地上，索性二人被路过的谷祢尔救下。

        雨灵惜也不知是累的，还是伤的，足足睡了三日，醒来时，起身环顾四周到处是医书古籍，跟清雅轩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雅轩是清香，这里一股子药香。

        她同谷祢尔讲明原由，谷祢尔是毒术者，知人为，妖为。谷祢尔欲留她，她执意要走。道别后，雨灵惜没帮助到别人，还被认为是杀人魔，心里更加难过，只是腰间隐藏起来的伤，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同住屋檐下的寒清晔。

        赵家老宅，同桃花村一样，是阴邪之地，同样是收集魔气的最佳选地，待她收集后，地图上黑气淡到了许多，并未散去。

        魔气未散难道云怀风在渝州？

        雨灵惜踏出赵家老宅，转头去了那天遇见老婆婆的那条街。

        街上远比那日人少得多，熙熙攘攘，寥寥无几，老婆婆依旧还在卖，那些蜘蛛，蜈蚣，八怪七喇的东西。

        老婆婆眼尖瞧见雨灵惜，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雨灵惜指着自己。

        老婆婆点点头，雨灵惜走过去，蹲下道：“阿婆，你唤我过来何事？”

        老婆婆从摇椅上站起身，在摊位上夹了半两炒蝎子，递给她。

        雨灵惜从腰间取下，冤袋正要拉开，老婆婆摆手道：“不收钱，送你的。”

        “嗯！？”雨灵惜还是取出一两银子，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却露出笑容，小声道：“魅家堡出的那档子事儿，是不是你干的？你这小娃娃，胆大包天，还敢来！也算是让这魅家人，吃了顿憋，整日霸权就该这样教训一下。”

        雨灵惜连忙摆手，“阿婆！话可不能乱说不是我，连魅家人都说了是妖魔雨灵惜干的，您可不能冤枉我。”雨灵惜见老婆婆露出笑脸，她之前都是丧着脸，“阿婆！是跟魅家有什么过节吗？”

        魅家死人，阿婆笑得如此开心，不难让人觉得，没过节。

        老婆婆道：“过节！也算不上过节，只是我老婆子，活得久，见多了大大小小的事。”

        “哦！？什么事，阿婆说来听听。”雨灵惜拾起一只脆蝎子放入嘴里咀嚼。

        老婆婆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悠悠道：“几年前，隔壁赵家小女儿琳琳和你一样，喜欢吃我这儿的蝎子，隔三差五都会来买，我老婆子见她乖巧，可爱，每次都会多送她一两。”老婆婆，重重叹了口气，“但有一天下午，琳琳在我这儿买了炒蝎子，不小心迎面撞上，另一个小女孩，炒蝎子弄脏了女孩的花衣裳。女孩满脸歉意，帮她捡起地上的蝎子，还在我这儿买了一包，还给琳琳。你听到这儿是不是觉着这女孩，多善解人意，有理有节，对不对？”

        雨灵惜点头，老婆婆又接着讲，“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但万万没想到，待我收摊后，就在那条小道，常买蝎子吃的琳琳遇害，尸体面部乌黑，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雨灵惜朝着老婆婆，手指的方向看去，小道幽黑，是一般人不会去地方，不禁问道：“魅家人干的！？”

        老婆婆似陷入，苦不堪言的回忆，半晌才道：“那行凶过程我老婆子得见了，琳琳口中被塞入毒蜘蛛，蜘蛛咬舌，断声！！耳朵里也被……也被灌入一只蜈蚣，双蜈贯耳。想着我老婆子也是年过半百之人，算活够了。就在冲出去时，我儿怕牵连自家，就被我儿给带走了。得见最后一面便是一个阴暗笑容，眼神令我半截身子骨入土的老婆子，毛骨悚然。那一幕我老婆子至今都忘不了，那笑容就像……就像……就像。”

        老婆婆坐在摇椅上，突然站起身，丧魂失魄，雨灵惜忙安抚她，“阿婆，阿婆别怕，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连老婆婆，都这般害怕，这小女孩下手如此残忍，极有可能那次不是她第一次杀人，雨灵惜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婆婆眼神暗淡，扶额，叹气，“人生总有几道过不去的坎，没想到，我老婆子当天回家就做噩梦了。”

        雨灵惜小声问道：“老婆婆那小女孩是？”

        其实雨灵惜也没把握，老婆婆会不会告诉她，毕竟事关生死，也只是好奇心驱使着她问了出来，婆婆不答也不强求，答了便是要保密的。

        老婆婆压低声音，“那杀人的小女孩，就是不心被撞到的花衣女孩，是……魅乐。”

        魅乐！雨灵惜心里一咯噔，这孩子她见过，性子急了点，不至于狠毒杀人，而且几年前，她也才十岁出头，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思索着，“登登登”身后跑过一群人，一阵风扬起，雨灵惜站起身，腿脚有些麻。

        那群人破履烂衫，蓬头垢面，张牙舞爪，像几年没洗澡，没吃饭的疯乞丐，但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速度极快。

        这群人有近五十人声势浩大，雨灵惜让开道路退到摊贩旁。

        队伍后面，有一个落单的小孩。

        雨灵惜跑过去拉住他手腕，手心传来一丝冰冷，他想问问情况，哪知这小孩挣脱她，发了疯似的朝老婆婆跑去跨过摊子，张嘴就要咬下去。

        无意识，见活人就咬，唯独不咬她雨灵惜，对血有渴求，同地牢死尸毫无二致。

        古月凶尸！

        雨灵惜一脚，踢飞小男孩。

        老婆婆被吓得呆坐在摇椅上，瞧见飞出去的小男孩砸在地上，吞吞吐吐道：“这人好像是……张……张家……张家失踪的小儿子。”

        小男孩倒底不痛不痒，直立起身，朝这边跑来。

        雨灵惜护住老婆婆拉至一旁，“阿婆，你先回家！关好门，最近没事别出门。”

        阿婆连连点头，走了。

        雨灵惜出手擒住小男孩，拉住后颈领子，他发了疯似的，朝婆婆那边张牙舞爪，嘴一张一合，牙齿嘎嘎响。

        雨灵惜像提小鸡仔一般，扔回那条道路。

        古月凶尸小男孩，又往那个方向跑去，她一路跟在后面。

        越往前，雨灵惜觉得路况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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