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后悔
“被她爸推的。”
不出林葭佳所料，安羽歆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我估摸着，她妈还在旁边看着。”
安羽歆的脸色变得肉眼可见的差。
“不过她爸已经走了，会不会再来难说，我估计是会的。而且还是趁你不在的时候来。”
林葭佳每说一句，安羽歆心就沉下去一点。
“我问她的时候，她和我说是因为要上幼儿园了不开心。”
“这事可大可小，但毕竟她才5岁。”
“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对你们家事议论，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的想法你能意会就意会，理解不了也没事。”
“行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爸……如果需要的话，我让杨庆做生意的时候看着点。”
安羽歆终于开口：“不用了……谢谢。”
然后慢慢往楼上走。
林葭佳应该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她就差没问一句你爸妈为什么还没离婚。
安羽歆虽然并不怕别人知道这些，但是对方是林葭佳，而且就这么几句话，已经把大概都捋清了。
他是这么意会的，大概意思就是不要去找他妈，同时提防点他爸。
林葭佳统共也没见过几次他妈吧，不对，应该说完全没见过，就已经知道找他妈是没用的了。
他慢慢踱步回房间，又想起什么似的，走进林嘉楠的房间，她还熟睡着，于是安羽歆在她的小书桌前坐下了。
“但毕竟她才五岁。”
林葭佳这段话总在他脑子里回荡。
荡得他头疼。
他弯下腰，抱住了头。
他开始后悔了，特别后悔。
他不应该在他妈说要把林嘉楠接过来的时候答应的，即使妈妈是听不进去的，他也应该拦着的。
他听到林葭佳说林嘉楠给自己的不开心找借口的时候，那一刻的晴天霹雳比看到她背后的伤口更加严重。
她才五岁，就已经学会了拙劣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哥哥？”
安羽歆抬起头，林嘉楠已经坐起来了。
“怎么了？”
“我想喝水。”
“自己去倒。”
“……”
林嘉楠撇撇嘴，掀开被子下了床。回来的时候，看到哥哥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看着地板发呆，于是她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
刺眼的阳光一下子灌进来，安羽歆眯了一下眼睛，对林嘉楠说：“过来。”
“背上的伤是爸爸推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
“是你自己没站稳摔的是不是？你之前就是这样糊弄葭佳姐姐的？”
“不是，是她教给我的。”
正打算下楼的林葭佳打了个喷嚏。
“林嘉楠，哥哥是不是说过，小孩子撒谎鼻子会变长，你明天会变成一个尖鼻子小南瓜。”
林嘉楠吸溜了一下鼻子。
安羽歆看着她，慢慢地笑了，把她搂在怀里，“林嘉楠，撒谎没什么的，哪有小孩从小到大不撒几句谎呢，可是啊，”安羽歆话里的笑意慢慢落下去，“我的小南瓜不要为了这种事撒谎，因为什么开心或者因为什么不开心，就算不想对妈妈说，也可以和哥哥说，懂了吗？”
林嘉楠点点头。
“什么年纪就干什么事，你这个年纪，天天傻乐就可以了，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要去瞒，知道吗？”
林嘉楠懂了，又好像没懂。
安羽歆揉了揉她的头：“还睡觉吗？”
林嘉楠打了个哈欠。
安羽歆看着她钻回被子，才安心离开房间。
林葭佳在楼下坐了一会，差不多到点了，安羽歆还没有下来，她想了想，给安羽歆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先走了。
谁知还没来得及踩上车，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葭佳。”
“你来干嘛。”
萧琼老被她这么冷着脸之后，心情也不怎么美妙了：“没怎么，过今天劳动节放三天假，我妈问你要不要回乡下一趟，挺久没——”
“你妈？”
“怎么？”
“她怎么有脸呢。”
“那你问她去啊，跟我摆什么普！我又不知道你们一夜之间结了什么仇，你老这么着也真挺没意思的。”萧琼彻底忍不住了，他开始对林葭佳大喊。杨庆听着动静不对，也一掀帘子从后面出来了。
杨庆手里还拿着个瓢：“怎么着，那您几个意思啊？”
“杨庆，没事，你忙你的。”
杨庆听完这话，识趣地又一掀帘子回去了。
萧琼还瞪着她。
“我爸死了。”
萧琼愣了一下，张口没说出话来。
“啊，怎么。”他憋半天终于蹦了几个字。
“你们家前几年搬家，那套房，有一半，是我爸棺材本。”
“老子他妈的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爸墓在哪。”
“你们搬家也挺好的，希望周女士永远都别回来，免得晦气了她。”
说完，林葭佳推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羽歆看着在沙发上坐着的妈妈，鸡蛋已经被她拿来敷脸了。
“他打你哪了？”
妈妈看着他叹了口气，说：“就脸挨了一下。”
“你就任他打？过去十几年没被打够吗？你被打连着你女儿一块是吧？还是你拉了她垫背啊？！”
妈妈一拍桌子：“安羽歆！你这是和你妈说话的态度吗？”
安羽歆也不想吵，可是他一看到这个人对她丈夫总是唯唯诺诺，对儿子对女儿，不是无视就是发泄，心里就真的很不痛快。
本来刚下楼前就要问的，硬生生让林葭佳那一眼看的，忍耐性都好了不少。
“我以为您搬出来了终于要反抗了要清醒了，终于意识到你过去十几年都活成了个笑话结果呢？”
“你不用上课吗？赶紧去。”
安羽歆往沙发上一坐，认命地说：“还他妈的上什么课，我中考那会就开始吵，要不赶紧解决，我都怕你俩吵高考去。”
“小孩不要管这些事，你们懂什么，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别的事不要想。”
安羽歆平静地说：“我初中您也这么说的，事解决了吗？”
“离不离婚不全是由我说了算，要考虑的方面有很多，我得想你将来怎么办，现在又多了个你妹妹，我每一步——”
“反正不会比现在的日子更差劲了。”
安羽歆轻声说。
“妈，你盘算了这么多年，都想了些什么呢。”
为什么现在还在过着这样的日子，你如果早一点做出决定，是不是现在的生活会不一样。
“你们大人的考量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不该属于我的烦恼到了我身上，还有林嘉楠。我以前想着有人陪我一块受罪，现在觉得之前的自己就是个畜牲。我这个年纪受点罪没什么，也已经受这么多年了，可她还小。”
“妈，我好后悔。”
安羽歆的妈妈听完这句话之后，终于哭出了声：“我也怕啊！”
“你从初中起就一直不怎么和我说话，经常在外面呆着，我也害怕啊，我想有个人陪陪我，能让我说说话。”
说什么，把成年人的烦恼讲给一个五岁小孩听，然后让她跟着你一起难过，还是骂安良是个狗？
“嫌烦就扔乡下，想找个人说话就薅过来，请个钟点工一个小时还给二十块钱呢，你给她带来了什么？”
安羽歆他妈不说话，手里的鸡蛋已经握碎了壳。
“你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外人，拿林嘉楠威胁他呢？看看你这个好丈夫会不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改邪归正？可惜你高估了小孩在他心里的地位。”
“我怎么知道他是这么个畜牲啊！”妈妈哭起来，“他第一次见他女儿，看都不看一眼，上来就要打我，嘉楠过来拦着还被他——”
安羽歆闭上眼，额角还冒着青筋：“那你现在知道了！马上离。”
“我——”
“你要不离，我就把林嘉楠送回去，我也搬走，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我们俩。”
安羽歆站起身，拿了书包准备走。
“妈，我为什么跟着你，不是因为我需要你，而是因为你或许需要我。”
“但凡有一天，你受了委屈，和我说了，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爸，我都帮你揍他。”
安羽歆自嘲般笑了笑：“可是你没有，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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