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疑云
这一日午后，陆怀轻正在院中打理着酝雅花，这花是陆怀轻入宫后闲来无事参阅了多本草木的图谱，自己培育出来的。
酝雅花的颜色十分奇特，微白的花瓣末尾染着些淡淡的紫色，花蕊又是鹅黄色的，看起来很是别致。
月儿站在一旁给陆怀轻帮忙，时不时的帮他理一理垂到身前的发。
“公子，这些事情交给其他匠人们做就好了，何苦劳动您自己呢？”月儿嘟囔了一句，脸上的神情却是高兴的。
陆怀轻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左右我也是无事，数日前，世子说喜欢这花，开春了之后还要送去些的。我亲自来打理，总是放心些。”
月儿的眼中有几分调笑：“您要是为了打理送给世子的花累着自个儿，王上可不是要心疼了？”
陆怀轻脸上的笑僵了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月儿赶忙跳到一旁，嘴角边还笑嘻嘻的。
“越发爱胡说了——”陆怀轻又转过头去，声音中听不出什么起伏。
月儿看着陆怀轻，心里头却十分欣慰。
她的洞察力一向很好，又如何不知晓如今自家公子和王上的这层关系。更何况，近来到了夜里，月儿总不见陆怀轻回殿歇息，难道还猜不出陆怀轻去了哪里吗。
月儿发自内心的替这两人高兴，但同时，她心中又染上了另一重忧虑。
陆景已在牢中数月了，王上还未曾跟陆怀轻提起，若是被他知晓后，又会如何——
月儿想着这些，不自觉的出了神。
“陆掌事，奴婢们是雨落池负责洒扫的宫女。”
不远处，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婢女突然从殿外走进来，手上端着几盆微微枯败的花。
其中一名婢女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她低声说：“禀陆掌事，奴婢打扫庭院时看到这花好似快要败了，怕主子们看到了不高兴，因此特来拿给陆掌事，再换几盆新鲜的花过去。”
宫中的婢女太监成千上万，陆怀轻对这两名婢女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他听了这话后点点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这是我的失职，你们不必太过紧张，回头我再去宫中各处看看还有无需要重新更换的。”
“月儿，去拿几盆花给她们。”陆怀轻转过头，对月儿说道。
“诺。”月儿示意她们跟她过去。
“多谢陆掌事。”两名婢女恭敬的退下了，其中一人回过头来，微微瞥了陆怀轻一眼。
陆怀轻重新低下头去，并未发觉。
云梦殿中，韩屹坐在桌前，脸上是一贯的、属于南荣国国主的阴冷淡漠的表情。
无生站在一旁，脸上若有所思。
“刺客的身份可查到了？”韩屹低低开口。
“未曾查到。”无生摇了摇头，神色中透着认真：“那两名刺客的身上并未搜到任何有线索的证据，但属下以为——”
韩屹挑了挑眉，抬眼看着他。
无生顿了顿：“此事与司空一族逃不了干系。”
“祭祀大典那回，李沁月便已查出是司空彻指使人所为，陆大人刚入宫时，与司空彻有过争执一事，属下也有所耳闻，怕是自那时起，司空一族就将陆大人视为眼中钉了。”
“陆景一事，也是司空烈与司空彻他们父子二人一起向王上您告发的，王上迟迟未曾发落，他们便因此心生怨恨，在狱中毒害陆景不得，又要向陆公子下手，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否则，又有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的派出杀手在王宫中行刺，若无一定的权位，断断不敢如此行事。”
无生的一番话说的清晰分明，韩屹也不意外的点了点头。
“孤也猜是司空烈父子所为，但现下并无证据，一切都还需从长计议。”韩屹眼中暗了下来，声音中透着一丝诡异：“就算是有，要对付司空一族，还需时日。”
无生听到这话，也摇了摇头：“谈何容易。”
“司空父子带头在朝堂之上与您对峙，这些日子逼的越发的紧了，属下都清楚。”
“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处置的那天，王上您——”无生的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不必说了，孤已有安排。”韩屹低低的回答。
你的安排无非就是任由自己承担些骂名罢了。
这句话，无生并未说出口。
他太了解韩屹。
自陆怀轻一年前被韩屹安排在宫中任职以来，朝中便已有了不少议论，但那时还并未发生什么祸事，因此朝臣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那次祭祀水神灵阿的大典上，陆怀轻遇刺，韩屹不顾自身安危前去搭救，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抱去自己的营帐中，各路朝臣们便开始对陆怀轻的存在有所怀疑。
后又出了陆景一事，司空父子在朝中的声望一向很高，不少人都借此事来表明立场，想在司空父子面前表现一番，也好日后为自身的仕途搭上这一层关系，同时对陆景与陆怀轻的存在也更加的鄙夷。
现如今，韩屹迟迟未发落狱中的陆景，就连陆怀轻也还安稳的待在宫中，近日里又从宫中的传出了两人之间走的愈发近的传闻，这倒像是反过来印证了司空父子对韩屹错处的指控。
身为一个国家的王，怎能与罪臣之子有所牵连，还对众大臣的上书忠言充耳不闻？
朝堂上的对峙越发的激烈，韩屹每次下朝回来，脸色都是阴沉疲惫的。
这些事，陆怀轻都一概不知。
若是再拖下去，怕是原本那些与韩屹站在一处的大臣都要心存疑虑了，失去臣民拥戴的王的下场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无生心中这么想到，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就如此重要？
值得你赔上多年来经营的全部心血？
无生眸中又划过一丝哀伤。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殿中很是安静。
突然，宫中传来了嘈杂的声响。
韩屹的眉头皱了起来，下一刻，阿福便从殿外跑进来，神情焦急。
“王上！”阿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上，世子出事了！”
韩屹刹那间瞳孔骤缩，立刻站起身来，脸色狰狞。
“怎么回事？筠儿怎么了？”
灵韵殿附近，几个太监的脸上全是汗，一挥手野蛮的将几个挡路的婢女推倒：“快闪开，王后娘娘要请太医，耽误了你们十个人头都不够砍的。”
正在附近洒扫的婢女被这动静吓到了，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小声讨论着：“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太监婢女进进出出，一片忙乱，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慌失措，灵韵殿中的纷乱不减，反而人越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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