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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途遇故人


从京城去随州的路,大多崎岖难行。官路倒是平坦,可刚出发时下了几场大雨,道路变得泥泞难行。再加上在驿站歇了几天,耽误了些路程,后面便不得不加快速度。

        这一加快速度,可把叶千荣给苦到了。他少出远门,自小便少坐马车。更何况此路颠簸,路途又长,赶了一天的路,他只觉头昏脑涨,腹里一顿翻腾。

        无奈,他只能强忍者不适伸手招呼驾车的小哥。

        “小哥,可否开得慢些?”

        “耽误好些路程了,再误几天怕是王上那边要怪罪下来了。”小哥说。

        “还真以为自己是娇贵的爷,这才多远的路就喊累了?您好歹是坐马车上的,我们这些骑马的步行的奴才,可没您这好命了。”

        说话的是迎亲的一个嬷嬷,赶了这么久的路她早心有不满,再加上对叶千荣以男子之身出嫁的鄙夷唾弃,此刻梗无所忌惮起来。旁边的人示意她管住嘴,别乱说话,她咋咋呼呼道:“我又没有说错!”

        那马夫小哥看了嬷嬷一眼,没多说话,沉默地赶车,速度微微慢了些。

        然而这并没有减轻叶千荣心口地不适,他只觉得胸口犹如万千蚁虫在啃咬,又犹如置身深海湖泊,无法呼吸。

        他放下车帘,微微斜靠着窗。他闭上眼,希望睡过去能减轻些不适。

        叶千荣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和贺云朝一起,坐在院子里那颗大树下乘凉。院子里鸟雀蝉鸣,凉风习习吹来,吹落树叶,吹动他们的发丝。

        好凉快啊,脸上凉凉的。

        谁在唤我?

        叶千荣……叶千荣……

        叶千荣睁眼,是那个马夫小哥。

        原来他竟是昏睡了过去。

        叶千荣瞧瞧四周,像是随便找了一处阴凉地歇下来了。

        “公子感觉怎么样,可是好多了?”小哥说。

        “无碍,许是舟车劳顿,睡过去了。”

        “南方与北国不同,天气湿热了些,再者婚服厚重不透风,公子先前应是中暑昏了过去。”

        小哥将叶千荣扶了起来,又喂了他几口凉水。这水是从水井打来的,清凉甘甜,叶千荣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

        “我们这还接着赶路吗?可别累坏了我们新娘子,人家可是金贵之躯,半点颠簸受不得的啊!哟,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了,一路上没水喝没饭吃的,这要是晚了时辰,回去还得挨骂!”

        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个嬷嬷。那嬷嬷眼睛下方长了一颗很大的黑痣,说话时眼睛眉毛一起动,连那黑痣也跟着扭动。

        “你们拉我干什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以为王上是真喜欢他?嘿,不过是为了侮辱他叶家,报当年的仇罢了。”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委身人下,也是不知羞耻。要是我,就去找根绳子一吊,或是直接往那河里一跳,也好过赖活着。”

        嬷嬷的声音尖酸刻薄,叶千荣就是再好脾气,此刻也是忍不住了。他只是有修养,不是受气包。

        他起身,走到那嬷嬷面前,道:“嬷嬷倒是牙尖嘴利,一番话说得,好似我不死便是天大过错了。我叶千荣虽确实没什么骨气,但这婚事是陛下定的。我此番去随州,为的是百姓安居乐业,端的是国家大义,做的是为国利民之事,又有何羞耻之说?”

        他顿了顿说:“反倒是嬷嬷,忤逆圣命,阳奉阴违,身为臣民,可知羞耻?”

        那嬷嬷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瞪着她那双恶毒的眼睛,敢怒不敢言那般叶千荣。

        叶千荣是读书人,年少出名,舌灿莲花,引经据典,曾经也是骂哭过奸官恶贼的人,一个小小的嬷嬷,还不在话下。他笑了笑,又喝了口水,重新坐回了马车。

        叶千荣也不想连累这些下人们,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启程了。

        许是休息了一会儿,他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躺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有人给他喂了水,又有人给他擦了汗。

        再醒时已经是晚上,天上一轮残月。

        叶千荣觉得这马车似乎开得稳些了,难不成路变平坦了?他撩开帘看了眼,原是换了个赶车的人。那个赶车人批着件黑风衣,连背影也不太能看清楚,隔得有些远,叶千荣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黑。

        “天已经晚了,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他对前面那个赶车人说。

        那人没回话,却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息。

        叶千荣下了马车,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叶千荣不傻,他以男子之躯出嫁,这迎亲队伍中除了赶车小哥之外,没人看得上他。那个嬷嬷,不过只是将大家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之前这群奴才在叶千荣面前可以用放肆来形容,叶千荣懒得计较,而且毕竟都是贺云朝的人,他也不好处置,也就一笑置之了。只是这会儿,这群奴才突然又拘谨规矩起来。

        见他下车,一个奴才主动上前弯下腰给叶千荣踮脚。叶千荣向来不喜欢踩人脊背,让那人走开,自己跳了下来。另外一个奴才马上上来扶住他,生怕人摔到一般。

        叶千荣心里更狐疑了。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训了那个嬷嬷一顿,这群下人都规矩起来了?对了,那个嬷嬷呢?怎么不见他人?

        那嬷嬷往日扎眼,长相独特而且咋咋呼呼,往日一眼就能瞧见,此时却是看了一圈也没见着。

        叶千荣额头冒出一圈汗,他又看看四周,昨日那个小哥也不见了身影。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是朝中那些主战派不愿他去往随州,想要半路上取他性命?

        还是叶家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想要报仇雪恨?叶家是将门世家,叶家祖父随先帝南征北战,是先帝的利刃,帮助先帝铲除了不少霸王之路上的阻碍,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留下不少积怨。再者叶千荣的父亲当初参与夺嫡之争,手上无辜人命也不在少,就是安王府全府上下,便有好几百号人。

        可是祖父那一代恩怨属实过去良久,那会儿他还没出生,怎么也牵扯不到他头上;父亲那件事,又做的干净利落,除了贺云朝在太后的庇护之下免逃一死,其余人都是死的干干净净。饶是他想破头皮,却也想不出谁想在去随州的路上害他。

        叶千荣暗暗紧张起来,他无武艺傍身,若真是仇家找上门来,只怕要身葬此处。只是现在要是逃,便成了临时悔婚,无论是随州那边还是朝堂,都必然震怒。到时候若是再引起战乱,那他叶家便是罪人,更加落入下怀。

        叶千荣去楼下客栈老板那里要来一把小刀,藏在袖中。已经深夜,他也无半点睡意。手抓着袖中的小刀,浑身紧绷一动也不敢动。

        也许是过了很久,叶千荣困意上来,几乎要睡去,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叶千荣瞬间清醒,小心翼翼地按着袖中的刀。

        那人一步步靠近,似乎是怕惊醒他,走路声响很小。叶千荣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那人却似乎没想把他怎样,只是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给他擦擦汗。手触到他皮肤上时,叶千荣犹如被点触一般。他猛地起身,袖中的刀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此时已是深夜,但月光明媚,不算太暗,依稀能瞧出眼前人的眉眼和轮廓。

        那人用黑衣掩住面貌,转身要走,叶千荣急地大喊。

        “贺云朝,你还想躲哪儿去?”

        见已经被认出,贺云朝也不再遮掩,他转过身,将宽大地黑风衣脱下。

        “还是这么聪明。”他说,“想逗逗你都不行。”

        他说着调侃的话,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叶千荣看着眼前这个人,眼睛发酸。

        “为何要躲我?”

        “没有躲。”

        “那为何要扮成赶车人的样子,你是不是一直都在?“

        “本王不过担心你半路出意外,毕竟你们叶家孽事做了那么多,连鬼都要来报复。”

        叶千荣早就知道他就是这么个口是心非的脾气,不和他计较。

        “那个嬷嬷呢?”

        “杀了。”贺云朝淡淡地说,仿佛死的只是一只蚂蚁。

        “她不过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至于要她性命啊!”

        “不听话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不如杀了。”

        叶千荣深吸一口气。

        已经七年了。曾经那个善良的少年郎,已经成了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王。

        贺云朝看见他一脸悲怆的样子就烦。赶了这么多天路,都没有好好吃饭,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先前穿着婚服还瞧不出,现在脱下婚服只穿一件内衣,那瘦削的骨头便露了出来。再加上眼睛下面一圈乌黑,脸色苍白,看上去活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贺云朝心烦:“你们叶家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一碗饭都给你吃不起,瘦成这个样子。”

        “你以后,不要乱杀无辜。”

        “你这是想要管本王?叶千荣,你以为你是谁?”

        “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自古仁德君王得天下。”

        “好好睡觉,别操心这些你不该操心的。”

        贺云朝说完要走,叶千荣紧张地叫住他:“明日,你还在吗?”

        “……”

        “在。”

        叶千荣睡了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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