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夜穹中斗转星移，月华流淌，朦胧的月光如白纱洒在疾驰的马车上，梦幻斑斓似童话。
车中却是沉闷了一路。
待晨曦破晓之时，马车驶进了平江城。
车轱辘慢下来，安姌转醒，那股别扭的自尊心早就因一夜好眠而抛到九霄云外。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醒来，舒展四肢，惬意慵懒地起来。
抬眸便见赵瑾瑜布满血丝的凤目，眉目中难掩疲态，她竟仍躺回了他的腿上，看来是她熟睡之际，赵瑾瑜替她调整的睡姿。
难怪那么舒服，横卧着，枕在他腿上，到真的挺舒服。
她一睁眼，便见赵瑾瑜正襟危坐地望着她，好似就在等着她苏醒。
安姌：“……”
她心中蓦地一沉，身子一僵，收了懒散，绷直了身体坐起。
她这才恍然想起好像睡着前甩了他脸？
他这是一夜未眠？除夕夜他也没睡，安姌也有些愧疚了。此刻他神情认真端肃，落在安姌眼里竟有几分可怜。
可她的那句话杀伤力有那么大么？气得他一夜未眠？
安姌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讪笑道：“是不是快到了？”
赵瑾瑜目光盯着她，薄唇微抿，张口声音带着丝疲惫，却也很坚定：“之前是我不好。”
他重申，没有给她机会扯开话题。
安姌倏地敛了笑。
因他一夜没睡，看起来着实憔悴疲惫，她反思自己是否太过矫情，一开始谁都不认识谁，他被人残害惯了，把她当成是害他之人，随口嘲讽了句，听过也就算了。
可偏偏，她是个记仇的，他刚巧刺在她敏感点上，是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从小到大，没人说过她丑，姑娘家家的容貌就是命。
如此一想，又觉得委屈，分明被嘲讽的是自己，怎么又傻兮兮地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她支着下巴不看他，胳膊肘搁在窗台上，转脸望向窗外，撩开帘子，看看马车行驶到哪儿了。
马车已经驶入平江城内，因为是大年初二，街上人籁寂寂，两边的铺子大门紧闭。
万籁俱寂中，她仍感觉到脑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她轻飘飘地道：“是不好看，皮肤很差……”
赵瑾瑜忽地起身，马车都猛地震动了一下，他跨步迈到她身边，微微俯身，马车壁与他高大弯曲的身躯构成一个狭□□仄的空间。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他单膝跪在她眼前，双手托着她的脸。
她瞪圆了杏眼，身体微微后仰，贴在车壁上。她的视线无法逃避地落到他脸上。
“可如今我心疼了。”赵瑾瑜声音低沉，话语间好似有什么哽住喉咙。
他都听安怡说了，那孩子来找他玩，提起她们被坏爹爹赶出来的事，他便随口问为何会被赶出来。
她说她二姐姐被坏家伙退了亲，说她投了河，差点儿死掉，弟弟又生病了，爹爹瞧不起她们，将她们赶了出来。
那么冷的河，那么冷的天，她坠入冰冷的河中，只因她懂得替母分担……
他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种刻骨的经历。
他当时随口的嘲讽是在她心上又狠狠扎了一刀。
是以，她反应那么大。
他微翘的眼尾都有些红，许是一夜未阖眼，凤目看着都有些潮湿。
安姌心头一烫。
“无碍的，往后不再做些粗活，都会好的。”赵瑾瑜目光在她脸上慢慢来回扫视，小心翼翼又珍重的，似用目光爱抚着珍爱的宝物。时而望进她眼中，时而落在她脸上。
安姌没再觉得他的视线反感，他卷翘纤长的睫毛随之颤动，反而似羽毛挠着她的心。
“好生养着，会很好看……”他哑声道。光这一双灵动乌黑的杏儿眼就让人过目难忘。
安姌脸部有些发热，这么个谪仙般的人这样温柔缱绻，她心脏都难以克制地怦怦直跳，心到底是软了，她轻轻拂开他的手。
她反省自己屡次三番甩他脸，把他逼急好像有点欺负人。关键人家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确实不好看。
让人家这样一夜不睡，专程等着她醒来道歉，其实并非她本意。
她不是喜欢折腾人的人，与她相处，只要相互尊重，她便挺好说话。
她杏眸含笑，伸手推开他，“行了，我不气了。”
赵瑾瑜怔怔的。
她轻笑一声，带了些洒脱，道：“往后都不因这个生气了。翻篇翻篇。”
赵瑾瑜坐回她对面，凤目隔着潮湿的雾气望着她，忽而展颜一笑，灿烂得胜过破开黑云的骄阳，好似心口的巨石放下，彻底松了口气。
似哭似笑的模样太过好看，安姌心头一颤，内疚感翻江倒海般溢满心间。
瞧她把人欺负的……
清冷矜贵的大皇子，其实是个傻的。干嘛真就这样一夜不睡守着她，就为了道个歉。
她哪有心啊？把人气得睡不着，自己倒是一夜好梦，美美地睡了一觉。
“快到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安姌道。
赵瑾瑜嗯了一声。
“往后别再这么折腾自己，我没那么小气。”安姌道。
赵瑾瑜略扬眉，那望着她的神情，满脸不信。他该不信的，又不止一次见识到了她的脾气。
安姌失笑，杏眼弯弯。
赵瑾瑜也扬起笑意，又问道：“虽然你母亲放我们离开，但总是一夜未归。不气了，可愿意嫁我？我请皇祖父做个主，也算名正言顺。”
安姌微怔，没想到他又提这事，看来古人真的很注重名节，不过是在马车上一起过了一夜就要成亲？
何必呢。
她否决道：“不要。”
“为何？”赵瑾瑜心有点痛，不解。
“清清白白的。除了家中人也无人知晓，怕什么？”安姌道。
赵瑾瑜俊秀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你冒险救我，如今你我已是同生共死，你为何不为自己多争取点保障？”
如今这样，若他败了，她这个救他之人跑不了，若他胜了，那天下最尊贵之位也不是她的。她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赵瑾瑜不解。
安姌笑笑，摆了摆小手，洒脱道：“别的不要，你若真发达了，黄金万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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