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24
闭上眼睛，他让自己的心重回平静。
这样的仇恨，不是没有宣泄到始作俑者的身上过。可是那个女人对于他的报复，从来都是轻飘飘地挡了回去。
年幼一点的时候，他看见她将抽屉里放的蛇面不改色地抓起来扔掉，看见她面对满屋子的蟑螂和老鼠淡定地转身离开。再大一些，他想过……以命偿命，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春野美咲永远只是会对他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以讥讽回应：“你的母亲要知道她的儿子因为杀了人坐牢，她会死不瞑目的。”
“你闭嘴！”他双目赤红，恨不得上前掐死她。
“等你有那个能耐了再来动我。”美咲冷笑一声，“否则我只会在你的眼下活的开心。”
她冷漠而高傲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
于是赤砂蝎搬了出去。
……
宇智波久山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刚踏上门槛，隐隐约约的水声从厨房传了出来。
男人一扫方才脸上的阴霾，挂起笑容，提着包踮着脚舞步旋转，一把扒在门框上。
眼睛弯成月牙，用甜到腻死人的声音喊：
“小樱樱～～爸爸回家了～～”
得到是一记冷淡的目光回应。
宇智波久山瞬间石化当场，“佐，佐助君！怎么是你？！”
少年淡淡地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将最后一只洗好的碗放在架子上。
“爸爸——你回来了吗？”呼唤他时，尾音拖得老长，这才是他的宝贝女儿没错。久山看向饭厅的方向，又猛地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看自己儿子。
“……做什么？”宇智波佐助冷哼一声，“很意外？”
宇智波久山重重地点了点头。岂止是很意外，简直是超级无敌人神共愤的意外！
赶紧跑到饭厅女儿的旁边，忙不迭诉说：“小樱樱，佐助君他会做家务了！？”
少女叉着腰，嗔怪道：“爸爸！说好早点回家的，又回来这么晚！菜都凉了！”
久山看着桌上，三菜一汤，荤素都有，米饭还软软糯糯，都在冒着热气。
“幸好之前打了电话问你。”樱继续道：“所以我提前热好饭菜了，你快吃吧！”
宇智波久山点点头坐下来。
不知道是今日的灯光太强烈还是热气的蒸腾，他感觉自己的眼前逐渐模糊。
心中涌上一阵酸涩。
他吸吸鼻子，放下饭碗，起身就要拥抱女儿。在一旁看电视的黑发少年眼疾手快，两步并作一步拦住了他的动作。
宇智波久山嘟嘴不满，“佐助君对姐姐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姐姐又不是佐助君一个人的！”
知道爸爸是无心之言，春野樱还是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一僵，皮肤瞬间燃起一簇簇小疙瘩，她感到身体难以抑制地开始发冷。
好一招声东击西，宇智波久山趁着他们不注意，又一把把两人捞进怀里，死死抱住不松手。
脸上是得逞后满足的笑容。
“喂……！”
“爸爸……！”
佐助和樱被勒得喘不过气，都想要将他的手臂拉开。
“……不要离开我。”是一声低低的叹息。
两人俱是一愣。
推开久山的手也渐渐地垂了下来。
“看到佐助君会帮姐姐分担家务后，我觉得好高兴，想到家里的女儿时刻都在关心我，我回家还有热腾腾的饭菜吃，我感觉好幸福。”宇智波久山突然哽咽起来，“是我对不起你们，没有照顾好你们……”
“……我们一家三口要这样永远开心地生活。好吗？”
说完他立即松开禁锢两人的手，脸上恢复笑嘻嘻的神情，仿佛刚才只是一场作秀。
“……不要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很恶心。”佐助得到自由立马走开，语气中尽是嫌弃。
不过樱从久山尚有些湿痕的眼角明白过来。
他说的全部都是真实的。
她慢慢地垂下头。
……
宇智波久山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今日他搞得这出感人的剧情并不是毫无来由。他实在太害怕他的孩子离开他了，也太害怕他的孩子会受到伤害了。
对，这是他的孩子，不是春野美咲的孩子，她没有资格在作出承诺后再毁掉约定。她凭什么？一个只在意自己的幸福，在孩子们需要母亲的时候离开他们，自私到极点的利己主义者，凭什么？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佐助。”春野美咲还是那副艳光四射的模样，此刻她拿着匙子搅着杯中的液体，精致冷漠的面容上找不出一丝破绽。
宇智波久山捏紧拳头，努力地压抑愤怒，低声吼道：“就是因为这样！你考虑过樱吗？你想过她知道你的态度后会有多难过吗？！她也是我的孩子！！”
搅拌的动作一停。
“那不是我的孩子。”她扯出一丝冰凉而讥讽的笑来。
宇智波久山厌恶透顶了她这样的表情。
离开之前，他背身冷道：
“你不要觉得你永远是对的。佐助他，也不一定会认你这个缺席的母亲。”
春野美咲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
“当啷——”是匙子撞击到杯壁的声音。
“哦？是吗。”她深吸口气，再闻言已听不出其中夹杂的那丝颤抖。“我们拭目以待。”
咖啡杯中的液体一圈圈转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春野美咲的倒影在里面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
宇智波佐助坐于黑暗中，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叩门声。他起身开门，一双漂亮的绿眼睛映入视线，可惜眼神有些闪躲。
“佐助，我想找你聊聊。”
少年干脆直接地拽过她的手，和她一同在床边坐下。
樱未再开口，就感觉肩膀上传来重量——少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处，传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面颊，连手臂也顺势揽过她的腰。
很黏人依赖的姿势。
可不应该出现在姐弟的身上。
她猛地推开他，一下站起来。
“我们不要这样了！”她急声低呼，“佐助！你不该对我做这样的事！”
在黑暗之中，她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也并没有得到回应。静默流淌，呼吸可闻。
“……佐助。”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对我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我想说……”
“我们是姐弟，你懂吗？你知道这层关系的含义吗？你对我唯独不该产生的就是男女的感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做错过什么让你误会，我只希望你清醒一点。”
少女咬着唇瓣，讷讷开口，“我对你，从来都只是对弟弟的爱护。我从来都当你是我弟弟。”
过了半晌，只听有人轻嗤一声。
“是因为那家伙吗？”
“什么……？”她愣住。
“宇智波久山。因为他说了那些话，让你内心惭愧，所以今天跑来对我说这些？”
春野樱突然产生一阵失语般的好笑。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缓慢睁开，虽然目之所及依然是一片黑暗。
“佐助，就算没有爸爸今天说的那些话，我们这样也是不对的，也是绝对不允许的，这叫□□……”最后两个字说出口时，她已经满脸通红，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
“那是你的事。”依旧是淡淡的嗓音，“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在乎他们的看法吗？”
……
“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她颤抖着流下眼泪，心中的背德感灼得她痛苦难当。
是衣料的窸窣声，她只感觉面前的黑色身影站了起来，与她相隔不过一拳距离。
“因为只有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带我去医院，给我做饭，带我回家，陪在我身边。听明白了？”少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有你一个。春、野、樱。”他刻意重重咬字。
樱怔怔地站在原地。
忽地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伸了过来，继而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是啊，记忆中确实有这样的日子。
……
“佐助，你再坚持一下哦。”粉发小女孩将凉水浸过的毛巾覆在小男孩的额头。
持续性的高烧不退让他意识朦胧，逐渐说起了胡话。
“爸爸……妈妈……姐姐……”
回应他的却只有她。
“我在呢，佐助。……你等等我哦。”说罢她光着脚“哒哒哒”地跑下楼，“我给爸爸打个电话！”
“嘟——嘟——嘟——”传来的却是一阵忙音。
女孩失望地挂掉电话。
“爸爸太忙了，佐助。”樱搬了条凳子坐在他旁边守着他，双手托腮盯着弟弟红彤彤的面颊，脸上尽是心疼之色。
“佐助，我带你去医院吧！”
又郁郁地叹口气，“可是……我背不动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叫出声来。
“对了！！”
是一辆四个轮子的儿童脚踏车。
樱让佐助在后座，自己则是坐在前面。“佐助，要抱紧我哦！”
小佐助在后面奶声奶气地瓮道：“嗯……”
女孩被彻骨的寒风吹得发抖，两只小手已冻得通红，但她咬牙奋力地踩着踏板，想要快一些，更快一些……
宇智波久山和春野美咲到医院时，春野樱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手臂上的白色绷带看起来煞是扎眼。
久山赶忙上前，在女孩面前蹲下来，担忧神色一览无余。“怎么了，小樱，手受伤了吗？”
小小樱看见父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我骑车带佐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摔倒了，啊不过……”她赶忙补充道：“幸好佐助没有受伤！我也没事哟！”
女孩的外套被尘土打得脏兮兮的，水渍洇湿布料，褶皱处还带有一些尚未融化的冰粒子，整个人活脱脱一只狼狈小狗。
……
樱有些哽咽，碧绿的眼瞳扑闪扑闪：“你还记得……”
回应她的只是少年滚烫的拥抱。
赤砂蝎坐在办公桌前，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从落地窗外看出去，整个校园漆黑寂静。唯有很远的一线光明，犹如在流质的黑夜中的一叶扁舟——是传达室的一粒灯火。
他抚摸面前的杯壁，温热熨帖，像寒冬中一颗燃烧的心脏。
她不知何时将他的凉水换掉了。
“咔哒——”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他抬眸，眼瞳在黑暗中展现出奇异的透明，浅到更像是淡金色。面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只听得他轻笑道：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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