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沉默的答案
“我之前也在‘乐宜’，但不是在总部，是在老家，我妈把我爸之前的公司改成了‘乐宜’超市，我在那里工作。”雷穆阳认真的说。
“哦……”靖香点头，“你做的也是策划吗？”
“不是。”雷穆阳看了一眼若月，“我做的……是营业员，就是最基础的，上货、理货、排货的那种，但在实体经济被互联网冲击最严重的时候，我曾写过一份计划书给我妈妈，我想，我来上海之后她安排我做企划的工作，应该跟那份计划书有关。”
果然，若月听了雷穆阳的话，心狠狠的疼了一下，她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却一直低着头，没看雷穆阳。
靖香仔细的想了想，总觉得让一个之前没有真正干过企划的人一来就负责季度企划案，太过离谱，可董事长又是他妈，这裙带空降兵的事情也不好说，她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同样的疑惑也在若月心里盘旋，雷穆阳有多渴望丛歆瑶的爱和肯定，她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她能够想象雷穆阳当初刚来到上海，接触这个项目的心情，他一定是拼了命的想要做好，证明给丛歆瑶看他的价值的。
可一向对雷穆阳冷漠如斯的丛歆瑶，为什么忽然就把那么重要的企划案给雷穆阳了？真的只是因为她看见了雷穆阳的能力？
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冷漠，她可是清清楚楚，她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丛歆瑶买通稿迅速跟雷穆阳割席那件事，她还记在心里呢！
靖香回头看若月，“你怎么想，若月姐？”
若月没答，看向雷穆阳，“收到诉状之后，‘乐宜’就撤了你的企划案了吗？”
“嗯。”雷穆阳点头，“事实上，PlanB是早就准备好的，‘乐宜’每个季度的营销方案，都会准备两套，以备不时之需。”
“过去在老家，也是这样吗？”
雷穆阳犹豫的皱了皱眉，摇头，“但企划部同事告诉我，总部每个季度都这样。”
靖香似乎也察觉到什么，“PlanB的设计，物料，终端，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吗？！”
雷穆阳摇头，“只有计划。”
“那他们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把所有线上线下宣传物料都换成PlanB的呢？！”
雷穆阳皱眉，这个问题，他也想过，“我算过时间，其他城市不知道，但就本部而言，如果做好了设计，广告公司整体批量制作，一个通宵，制作时间是够的，但……”
“但设计就没那么快了，是吗？！”若月接了他的话。
“嗯。”
“那也就是说，负责PlanB的这个同事，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提前做好了设计，就等着那一纸诉状来，马上把设计投入制作，一夜之间换掉？！”
靖香说出结论，雷穆阳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笔记本，“这个问题……不好确定，因为从收到诉状的那一刻，我就被赶出了公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我离开之后加班加点的让设计人员赶了设计稿，还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设计稿，我无法确定。”
若月低着头，唇边浮起讥讽的笑，“赶”出公司，丛歆瑶，你可真是做得出来啊。
面对你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你这不是冷漠，你这……
是没有人性啊！
“你怎么讲，若月姐？”
若月看了看笔记本上自己记录的要点，又看向靖香，“那份窃取资料的技术，是你那个计算机大神朋友给的吗？”
“嗯。”
靖香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若月低下头也没看见，兀自说着自己的话，“你可不可以介绍我去见见他？有几个事情我不太明白，我想问问清楚。”
“这……可以是可以，但……”靖香有点为难，可看见若月恳求的眼神，又不忍拒绝，“但他都是深夜作息，白天不一定有空，你可以吗？”
若月高兴的点头，“当然！我熬夜的时候还少吗？！”
“那好，那……我跟他联系一下告诉你！”
若月感激不已，“谢谢！”
靖香看着若月笑了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那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感谢！”
“嗨，那么客气干什么，等我啊！”
靖香拿着手机出了门，办公室里只剩若月和雷穆阳，若月看了看自己对面的办公桌，“你之后坐这里，可以吗？”
雷穆阳笑着点头，“当然。”
若月赶紧站起来给他收拾，“这办公室一直只有我和靖香……乱七八糟的，我收拾一下。”
雷穆阳站起来拉住她，“你坐，我来吧。”
他手脚麻利的把东西理作一堆，又拿了抹布擦干净，不过就是十来分钟的功夫，乱糟糟的办公桌焕然一新，若月看着，更心酸了。
过去，他连家里都要陈旻臻去帮他收拾，而今，做起这样的事来竟也得心应手了，她实在忍不住心里的话，抬眼看他，“这些年，丛歆瑶就是这么对你的吗？”
雷穆阳擦着桌子的手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常见的脆弱，不在意的笑起来，“人生有些路，总要自己走的，不是吗？没有她，还有别人，还有社会……该吃的苦，终究都要吃，吃不完那些苦，就没有前进的路。”
“胡说！如果雷叔叔还在，他怎么可能让你……”
若月生气的站起来反驳，话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她低下头，心疼得红了眼眶，她不是介意吃苦，不是觉得人生就应该一帆风顺，她也从不觉得谁的人生会一帆风顺，她抗拒的，抵触的，是丛歆瑶用这种冷漠的方式，一寸一寸消磨掉雷穆阳的锐气和自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所有公平与不公平的对待。
这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这会毁了他，毁了他对人生的希望，对光明的憧憬，他太爱她，也太渴求她的爱了，她这样对他，会让他永远困在黑暗里走不出来。
过去，她是个孩子，她不能说，不能对长辈不敬，现在，她长大了，懂得许多人生的道理，也有能力对不平等提出质疑，丛歆瑶这么对雷穆阳，她看不下去，可她不知道究竟要如何表述如何操作，才能让雷穆阳明白她的心，把这件事对他的伤害降到最小。
她抬手别了别耳边的头发，把脸转向一边，“对不起，我……”
“我知道，没关系。”
想到雷东徽，雷穆阳低着头的眼眶忍不住也红了，过往那些骄纵的日子恍如隔世，此刻再想来，依旧是心里挥之不去的疼痛，他当然明白若月的心疼，他当然明白现在的自己有多糟糕，可这现实，就是如此，从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与空间，纵然他曾拼尽了全力，也依旧不得其法。
他抬起头看她，她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眼，可从她的背影，他也看得出来她的为难和不平，许久未感受过的熟悉温暖，包裹着他的心，他轻声开口，“若月。”
若月回头，忍下哽在喉间的悲伤，他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都是温柔，“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你……还愿意相信吗？”
他脸上的笑，是若月熟悉的温度，他的双眸里闪烁着华彩的希望，是自重逢后若月都没见过的，她看着他，忍不住红着眼眶笑起来，“那……你信吗？”
雷穆阳也笑起来，点了点头，“我信。”
若月垂下眼，没说话，脸上的笑容，就是给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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