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她
纪雯是小学老师，平时不怎么忙的时候，也会来温初一这边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
这天她来找温初一，说明了来意：“我男朋友的朋友，认识医科大的王教授，王教授从事肿瘤临床研究十多年了，他答应单独帮你看看，我明天请假带你去。”
温初一现在一个人在家里浑浑噩噩的，纪雯还真怕她会憋出什么毛病来。不过目前来看，温初一除了不愿意接受手术外，其他方面都还挺正常的。
为了让温初一答应和自己去见见王教授，纪雯还特意找到了经由王教授治疗并康复的成功案例说给她听：“路人甲，男，54岁，一年前做了脑肿瘤切除手术，现在腰也好了，腿也利索了，每天上下楼都健步如飞。”
“酱油乙，女，32岁，两年前做了脑肿瘤切除手术，前段时间还生了二胎！”
“龙套丙，男……”
“停！”温初一被纪雯唠叨得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可真不愧是人民教师，能说会道一套一套的。
温初一吸吸鼻子，无奈道：“我去，我和你去。”
闺蜜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若是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纪雯满意的笑了：“那行，我这就和我男朋友联系一下，和王教授约个具体时间。”
王教授上午有关于肿瘤手术方面的会议，下午还要上专业课，所以他们将时间约在了下午三点多王教授下课后，地点在王教授的办公室里。
次日下午，被纪雯拎上出租车，温初一莫名的惆怅，最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侧头看向窗外，依旧只能看见斑驳的光阴，看不清任何东西。
纪雯坐在她身边，一边说了地址让司机开车，一边追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抗拒治病啊？”
诚然，在脑袋上开刀做手术，是一件非常危险可怕的事情，就连古代的枭雄曹操都害怕，温初一害怕也是正常。
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医疗科技这么发达，脑肿瘤手术成功的案例也不在少数，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
纪雯不是很理解。
温初一歪头靠在闺蜜的肩膀上，低声道：“没什么，我这不是和你来了么？”
她在江城已经看过好几家医院了，每一位医生看过她的病例后，给出的治疗建议都是做手术切除肿瘤，但是由于她的视神经已经遭受压迫，所以手术有难度，不能保证手术的完美。
所以她对这个王教授并不抱期待。
两人在学校门口下车，纪雯挽着温初一走进学校，偶尔看见几个大学生，她悠悠的感叹一句：“哎呀，男大学生真养眼呀。可惜你看不见，亏大发了。”
温初一低咳一声，提醒道：“醒醒，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纪雯没好气道：“我是在激励你，为了帅气迷人的男大学生，你也要将病治好。”
温初一：“……”大可不必。
两人找到王教授办公室，纪雯抬手敲了几下门，以示礼貌。
里面传来了一声“请进”，纪雯带着温初一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并非只有王教授，一边的沙发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他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还有口罩遮着。
纪雯向王教授表明了身份以及说明了来意。
王教授人很好，知道她们的来意后点点头道：“你们先坐，患者的病例还有ct片给我看看。”
纪雯将温初一扶着坐下，又将她的病例递给了王教授。
王教授和坐在那边的年轻人道：“小周，你稍微等一下。”
那人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好。”
温初一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有一束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身影，神情疑惑。
是这个人在看自己吗？
还不等温初一细想，王教授开口了：“根据病历和ct报告上的肿瘤大小，药物是不能让患者恢复视力的。”他说着看向温初一道：“温小姐，你这个情况是需要动手术的。”
之后王教授说的话，和温初一之前看过的医生说的都差不多。
略微不同的是，最后王教授突然道：“小周，如果让你给文小姐做手术，你有几成把握可以让她恢复正常。”
周时戊顺势站起来，接过王教授递来的ct报告，认真的看了起来。
纪雯瞅着眼前这个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身材完美的年轻人，猜测这个人可能是王教授的学生。
感情王教授这是要用初一的ct，现场考验学生学习情况吗？
周时戊在看到ct的时候，眉头已经蹙了起来。她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很多，肿瘤已经压迫视神经了，这无疑为手术增加了难度。
他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拖到现在？”明明更早的时候就应该做肿瘤切除手术的。
温初一听着他如此突兀的问话，微微一愣，却也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
她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早在她发现自己生病的时候，就应该去做手术的。
可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着训练和比赛，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她只好道：“因为之前没察觉。”说着，有些莫名的心虚。
周时戊看了她一眼，回王教授道：“九成。”
王教授笑了一声：“温小姐，你很幸运啊，周医生可是外科方面的天才专家，别看他年纪轻，但是少说也做过百场手术了，从未失败过。只要他愿意帮你做手术，你恢复健康不成问题。”
纪雯很给面子的惊呼了一声：“真的么？”
然而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温初一，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温初一倏的站起来，向王教授道歉：“对不起，王教授，谢谢您的帮忙，但是我并不想做手术，打扰了。”
说着，她直接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虚浮急切。
纪雯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也和王教授说了一声抱歉后，追了出去：“初一！”
周时戊倏的捏紧了手里的报告，眉头紧锁。
纪雯在楼梯口拦下了温初一：“你到底怎么了？”
温初一扶着墙站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已经没有意义了。”
“那什么是有意义？你一直这样瞎着，就有意义吗？”纪雯有些恼火，提高了音量：“你到底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王教授也说了，你恢复健康的几率很大。”
“就算切除了脑部肿瘤，我的眼睛也回不到从前了。”温初一咬唇道：“医生说的恢复健康，只不过是让我不再头痛而已。我再也不能去射击，不能去比赛了，那我做这个手术还有什么意义。”
肿瘤带来的疼痛，是她用来惩罚自己的。
“我说的九成把握，是让你可以恢复得和以前一样。”沙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周时戊因为刚刚回国，不习惯苏市忽冷忽热的天气，原本轻微的感冒好像严重了些。
“初一，这个周医生说了，他可以让你和以前一样的，他是天才。”
天才？温初一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天才两个字。她曾经也被人称为天才，最后还不是输了比赛。
温初一嗤笑：“天才就不会失败了吗？就算是九成把握，也不是百分百的保证。”
纪雯：“这种手术人家医生当然不能百分百保证啊。”
“所以我说了，我不想做手术。”
真是个倔驴！纪雯感觉，此时的温初一就像她班上让她头疼的学生。
她怒道：“行啊，不做手术就不做，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说着她扭头就走，刚刚下了两个台阶又返回来拉住温初一的手，带她一起离开。
“我带你回去就不管你了，哼。”
温初一：“……”
周时戊又将温初一的病例带回了办公室，王教授见他又将东西拿回来，纳闷道：“没追上么？”
“嗯。”他沉吟了一声道：“病历上有地址，我等会回去顺路给温小姐送过去。”
王教授挑了挑眉，调侃道：“周师弟，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热心。”
“那你自己送？”周时戊眉梢微挑。
王教授一噎，心里想着他为什么要亲自送，直接打个电话让人回来拿不也可以么？但他看周师弟好像很想跑这一趟的样子呢。
——
纪雯是真的和温初一生气了，已经有好几天没来了。
周六上午，温初起床站在窗口听了一会儿小区老人晨练的声音。自从眼睛模糊后，她的听觉反而变得格外灵敏，好像连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她都能听见。
站了一会，温初一打算摸去洗漱台刷牙洗脸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以为是闺蜜来了，连忙向门口走去。
“来了。”温初一应了一声，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问道：“谁呀？”
“贺骁。”清冽的少年音穿过门板传进了温初一的耳朵里。
温初一连忙将门打开，只是眼前似乎只有一个人，她楞了一下问答：“就你一个人吗？”
“嗯。”贺骁点头：“我没告诉我小姨。”他稍微扭捏了一下，开口道：“我……我来是想找你道歉的。上次见面，我不应该说你……说你……”
虽然看不见少年此时的表情，但从他结结巴巴的声音里，她也能想象出他此时脸上的窘迫神情。
温初一故意逗他：“不应该说我什么？”
贺骁支支吾吾的，“眼瞎”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想到被他拴在楼下的导盲犬，他转口道：“你和我出来一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腕，像是怕她拒绝一样拉着她出门下楼。
“唉？你，你慢点。”温初一被迫跟着他下楼，脚下的台阶险些踩空，直到稳稳的踏在地面上，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到底是少年人，行事如此风风火火，也不考虑一下她这个“眼瞎”的人，能不能跟上，倒是和纪雯一样。
“汪汪汪。”楼梯口的导盲犬看见有人下来了，连忙呼叫了一声。
贺骁解开绳子，将狗狗牵到温初一面前道：“我特意帮你挑选的导盲犬，你的眼睛看不见，出门肯定也不方便，现在有导盲犬了，你以后出门也不会再撞到别……”
温初一连连后退：“不要过来！”
狗狗哪里听懂她的话，非常亲昵的就往她身边蹭。
温初一尖叫一声：“啊！”而后拔腿往外跑，结果直接和过来送病例的周时戊撞了满怀。
温初一感觉自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有淡淡的香味，还挺好闻的。
周时戊下意识的扶住她，见她如此惊慌的模样，本能的将她护在怀里，目光凌厉的看向她身后，牵着狗出来的贺骁。
一人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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