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明的私心
梦很短，很安静，静到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白茫茫的雪原之上立起一面孤独的盾牌，它深深地埋入巨兽尸体的要害中——
[致游骑兵的荣光……]
…………
醒了，
消毒水味和恬静的少女声逐渐被大脑接收：“能听得到吗？”
“嗯……”克里丝塔还在回忆梦境，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她被深渊法师偷袭，那家伙的影响下还看到不少诡异的记忆。最后很憋屈地被人救，那个人应该有冰元素神之眼……不就是凯亚吗？
猛然清醒。
“太胡来了，一个人跑到雪山找人，结束了还在城门口迎击魔物。”小牧师摸摸白发女孩的额头，暖洋洋的元素力充盈着整个空间，“谢谢你为蒙德做的一切，所以务必打起精神来哟。”
“是芭芭拉？”
“嗯，还有哪里疼马上告诉我。”
“幸亏有你的治疗术，完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请问其他人呢？把我送过来的又是谁？”
“凯亚送你来的，当时你身上还有冰渣子。万幸没有严重的冻伤，绝对不能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直奔雪山。”
“啊哈哈，我会注意的嘛……还有旅行者去哪里了？”
“荣誉骑士她刚来看过你，让我带话说和你一起去风起地的大树下。真是的，怎么都爱乱跑……”
[出教堂后找温迪，所以神之心已经被——女士抢走了吗？]少女心中升起挫败感，
[我都没能帮到旅行者忙，反而还让她来看我两次，我拖后腿了吧，哪怕是拥有被人羡慕的天赋在这里却显得如此无力。]
所谓命运的不可抗力就如写定在书本上白纸黑字的结局一般难以更改，打倒巨龙的终究是旅行者一行人，神之心依旧被愚人众收入囊中。
在克里丝塔可预见的未来中，她看不到至冬女皇收集神之心的具体理由，更看不清温迪这三千岁老家伙的心思。
天理，深渊，古国，地脉，星空等等，它们之间的联系对来自星海彼岸诀别神明的世界来说，朦朦胧胧。\"以史为鉴“这句话固然不错，她可以将部分熟知的历史代入此处，但仅限于对未来和世界真相表层的猜测。就像画师匆匆一瞥后的临摹，能概括轮廓便已足够优秀。
更何况是用一个世界去理解另一个世界的艰巨任务，或许在参考后她可以编出逻辑自洽的故事，但细节注定是空空如也。
即便是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为此地的人提醒，话到嘴边却已稀释到了只剩开口前深呼吸的动作。
言归正传，接触神明是她和旅行者眼下共同的目标，旅行初期友好的神明可不多见，所以既然荧愿意与她一同见巴巴托斯，她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想亲眼目睹不会以“考验”为理由而践踏人类的神明，也是她的世界人类所期望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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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远到而来的勇士，一位于高天之上讨伐巨龙，另一位奔行世间持盾守护……两人相辅相成，这次的故事，又能增添许多素材了呢……”翠绿色的诗人靠在树根旁闭目养神，落地的轻盈犹如微风轻吻的羽毛。
“还是多亏了风神大人的帮助嘛。”见四下无旁人，克里丝塔向温迪伸手表示合作愉快。
“……”
“诶？这也太作弊了吧，本神明大人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诗人在愣了一秒后打滚抱怨，扒在自己的神像后面吐舌头，“呐，这下子你可得说清楚，我这么多虔诚的信徒一个都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如何知晓，莫非你是——我的超级大粉丝！”
[这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吗…]克里丝塔和荧相视沉默。
“温迪，你想听理性但虚假的答案还是感性却真实的答案？”
“……唔，先听前一个吧。”
“答案也可以是虚假的吗？所以谜题当然要最后揭开。”
“那就是——从特瓦林和蒙德存在这一现象，可以完全推导巴巴托斯仍存于世。”
“哦？这其中如何理解？”温迪作出沉思状，配合地成为了好奇学生。
“通过历史。”
“在提瓦特，魔神这种体量的‘元素掌控者’，在身陨之时必然会对周围环境造成极大影响。而最近也是最显眼的例子便是风龙废墟——也是前任风王的陨落之处，千年过去风暴依旧肆虐。倘若巴巴托斯意外离世，无人执掌的风元素，势必也会造成混乱吧？可如今的蒙德风平浪静。”
“很有道理的样子。”派蒙倒是在认真考虑。
“所以——另一个答案是？”
“我从一开始就明白，在我尚未听闻你的歌声，未见过你身影之前，我便有了巴巴托斯是风神这个概念。在我的那个世界，一样有巴巴托斯的传说，只是它永远都是精神层面的存在。”
“还有这样的事？”
“很新奇是么，但这便是巧合的魅力，就像在我的那个世界，相隔整个大陆永不相遇的祖先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钻木取火，点亮第一缕属于自己的晨曦。从未谋面的人们，都在相似的时间内经历同样深远的思想启蒙……”
“仿佛——人类从来都是一个整体。”莫名的情绪在女孩心中聚集，
“直到我来这个世界，首先踏入这座城市，看到教堂尖拱与我记忆中的那些划出相同的曲线，人们将信仰打造为实体，置于指向天空的地方；这里同样有骑士团，在困境中守护美好；这里的人也喜欢喝酒，在休憩时分弹奏风琴，或是听一曲吟游诗人的即兴发挥……”
“这里，简直就像…………”
温热在少女是眼眶里徘徊，弥漫视线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想说一些离题的话。”鼻尖的酸痛让女孩忍不住吸气，其中明显能听到鼻腔堵塞声，“……抱歉我没考虑到你…不久前…我……”
温热的风随即为她拭去泪水。
“不，怎么会冒犯呢？这是一个想家也希望自己坚强的女孩，信任最温柔的旅伴和最厉害的吟游诗人而倾诉心声。”
“我想她一定憋了很久，你看她骄傲地夸赞自己的故乡来把思念和焦虑掩饰在心底，也因正义感和责任感为异乡的人们翻越雪山，抵挡魔物，现在也是怕麻烦人家而停下。”
“但这完全没关系哦～站在这里的可是蒙德，乃至提瓦特最棒的诗人，我温迪会为你解开心节，啊哈，当然是在诗人做得到的范围内。”少年深绿色的眼睛包容着少女被泪水浸润的浅绿色，
“我猜，她还想说，正因为这里太像她的故乡，所以，她才会更想念——”
“由她所在世界的人们，沿着前人的脚步以一代又一代人的梦想和努力，编织出属于他们独一无二的未来；那个跨越了千万星辰，拼劲全力向神明展现人类能独自承担责任的未来。”
“也是，作为巴巴托斯的我都羡慕不已的未来。”
“也许在那个世界里，你被给予厚望，所以学习了各种技能；又或者是不达预期，辜负了他人的期待；也许你也幻想过和你所憧憬的人一样伟大，也因发现自己的不足而自卑…”
“但这里是全新的世界，蒙德是自由的城邦。你看——无论是那些普通人，还是有神之眼的人；无论是此地之人，还是外来旅人；无论是身处风起之地的人，或是被困于无风之地的人……都会有巴巴托斯的注目。”
诗人坐在少女右边的草地上，荧坐在左边的草地上轻轻握住她的手。
“所以你不必着急，不必害怕。”
“这里有牧师为你治疗，也有骑士为你守夜。”
“在你坚强到成为所有人的护盾之前，我们都在。”
“还有啊，没有神之心之后，我反而更加轻松了呢～不用担心哟。”诗人遥望天空，目光投向无边的远方。
“为，为什么？”
“为了自由哦。”
“正如我刚刚所说，我最期待的未来，便是人类不再生活于神明的阴影下。因为被神所命令的自由，本身也不能被称为自由。”
“这是我从三千年前即位风神便有的愿景。”
“那时，暴风之墙内的人们与风精灵并肩作战，打破飓风的屏障走出委身之地，再到后来我们一路东行，吹开冰雪，整平高山。”
“我希望，现在的人们能与当时愿意信任一只小小风精灵的祖先们同样坚强……”
“直到我认识了你们，两位愿意以最渺小的身姿抵御威胁，鼓舞身边的人创造奇迹。你们的双眼，比身为神明的我，见过更多绚烂的星空，你们为这里吹来了破晓之风。”
“所以，神之心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呀～”温迪笑嘻嘻地晃动双腿，像他外表年龄一样无忧无虑地随手捡起蒲公英，吹散在风里。
[自由……]
[温迪真的不会伤心吗？]
克里丝塔试图去用肉眼分辨那位“前”神明眺望的远方，然而目力所及都只是和往日一般澄澈天空罢了。
[天空……]
【！……虚假之天】伴随阵阵头痛新的“常识”涌入脑海。
是啊，曾经为千风中一缕的风精灵以为击溃了风王的画地为牢，便能获得自由；
可是当进入更广阔的天地，风精灵也加冕为七神之一，祂是否也意识到于天理强行维系的和平之下———
他们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
……
“所以，他才会这么努力地安慰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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