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凡

人间大越城。

        一座古朴的宅院上方虚空处，两名腾着云的神君正俯视着宅子里的一切。

        “司命，若不是我今天硬拽着你过来，我都不知道灼月竟然化为云池的样子在凡间历劫。”左边的男子身着青色华服，腰间绣着鎏金浮云花纹，一身贵气逼人，正眯着那双妖媚凤眼质问着身旁的男子：“亏我找了十几年。”

        司命垂下头面带惶恐：“二皇子，这是灼月小殿下下凡前求着本君让她历劫的时候样子好看些，本君实在拗不过她。”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司命掌管着凡人命运，那天宫的小殿下下凡前的种种央求和威胁还历历在目。

        “司命，本殿下马上要下凡了，奈何这张脸是爹妈生的改变不了。”灼月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戏谑地看着面色沉稳的司命，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磕了磕：“我瞧云池生得美，是天宫第一美人，想必到了凡间也是一样。”

        灼月眼珠流转，笑眯眯地说：“你把我化成她的样子去历劫，也让本殿下尝尝当天下第一美人的滋味。”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司命如雷轰顶，连忙拱手说道：“小殿下，擅自更改容貌会遭天谴的，小神只是一介小小司命星君，不敢枉然更改祖制。”素知灼月殿下年轻任性，却没想到任性到这个程度。

        灼月背着手笑呵呵地看着紧张的司命：“天谴？我自出生以来可没见过什么天谴。”眼珠一转，露出一丝威严：“你莫不是欺负我年纪小，在这胡诌的吧！”

        虽然仍然是笑眼，但不可否认眼底的那层不容置否的威压还是让司命这个老神仙心底一怵：“小殿下，神仙历劫自有定数，天命一改必有后乱，即使本君司职命运，也万万不能随意更改您的样貌，对您历劫不利呀！”几句话说得诚恳至极。

        “你放心，本殿下会一力承担此事，绝不会怪你半分。”灼月笃定地说。

        司命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这天宫的小殿下从小就是万千宠爱长大的，整个仙界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何必跟她过不去呢！

        面上仍是恭恭敬敬：“那好吧！不过还请小殿下一定要保密，日后切勿透漏此事，否则小神担待不起。”

        灼月嘴角上扬，音调也愉快些：“那是自然。”

        自灼月下凡后，二皇子天烁隔三差五就去司命殿里问灼月到底在何处历劫，司命每次都找各种借口离开，躲了十几年今天一不留神就被天烁给抓过来了。

        要说这天宫里司命最怕的人莫非这两位了，一个任性妄为，一个肆意洒脱，真是一对好兄妹。反而大皇子天煜沉稳持重，与他们二人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司命只觉得头嗡嗡叫。

        “那她这一世命运如何？”天烁悠然地扇着那把火月扇问道。

        “二皇子。”司命吞了吞口水，定神说道：“神仙下凡历劫必然要经历种种磨难方能飞升，磨难越多飞升越快，小殿下聪明机智，相信定能化解，成功飞升上仙。”话要说得圆满一些，要不然指不定眼前的这位二世祖又要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天烁眯眯眼看了会凡间的灼月，终于放下了：“好吧！就让她在这好好历劫吧。”

        说完转身便消失在虚空中，司命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低头望了眼宅院微舒了口气，遂也腾云离去。

        宅院内化身凡人的灼月正在屋檐下垂头丧气地坐着，她现在名唤明芜，是这个宅子里的二小姐，那还是个对外人好听的说法，准确的说，跟个低头丫头差不多。

        因着自己母亲是妾，所以庶出的她和嫡女大小姐明莜的地位就天差地别了，本来庶女和嫡女只要主君疼爱也可以没有区别，但怎奈那大奶奶是个强势的主，自己的母亲在积压下早早去了，自从成了没娘的娃，那爹也跟个后爹差不多了。

        明莜，明芜，名字起的多讽刺，人家有自己无呗！

        明芜叹了口气，便去院中打水准备洗衣服。明莜身边的侍女翠围珠绕的，她明芜自然不配有侍女。

        隔着十步远就能听见大小姐明莜那环佩叮当的响声，只见她满脸怒气地走过来，声音带着讥讽：“明芜啊，又有一名公子上门来给你提亲了。”

        明芜低头洗衣，眼睛都没抬：“那你替我拒了吧。”

        明莜脸上怒意更盛：“拒不了，人家王公子说了，一定要你亲口说出来才肯走！”本来有点刻薄的长相再翻个白眼：“也不知道你得了什么造化，天天来给你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我们家的！”

        明芜停下了手中的活，双手在腰上擦了擦，脸上并未有丝毫生气：“我去拒了就是。”

        明莜拦住了要出院子的明芜：“你就打算这样出去啊？”眼睛打量了下明芜的粗布衣衫，略有嫌弃地皱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怎么虐待你了，好歹在外人面前也是我明家的小姐。”

        明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粗布衣衫，和明莜一身上好的蚕丝绣花裙成了鲜明的对比，轻叹了口气：“那我去换身衣服。”语气淡淡的，从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明芜穿上了自己房里那身唯一的蚕丝裙，这是平时备下的用来见客的衣服，也就穿上了它，明芜那面黄肌瘦的脸上才会有一些气色。

        明莜斜着眼看了一眼换过衣服的明芜，轻哼一声：“嗯，走吧。”但依旧难掩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嫉色。

        她明莜怎么也想不通，同样是一个爹生的，为何自己长得如此普通，而妹妹明芜一个庶出的女儿，却明艳动人、光彩夺目，男人在街上看她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每天上门来提亲的络绎不绝，却从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如果灼月知道自己化成天宫第一美人云池的样貌下凡却是这种待遇的话，她肯定后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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