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许愿池
尹颂慢悠悠喝完豆浆，和傅予楼一派气氛和谐。
墙上的钟表已经滴滴答答走到了八点整，王一许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而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不止，尹颂远远一瞧，备注是小舅。
估计是杜海州到了，在外面等不及，打电话催呢。
果不其然，王一许的电话打不通，很快就打到了尹颂的手机上。
“喂，杜哥。”尹颂很快接起，向傅予楼使了个眼神，示意傅予楼去把睡的没知觉的王一许弄醒。
“小颂，是不是一许还没醒？”杜海州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了，给王一许打了一摞电话，就跟石沉大海似的，一点回音儿都没有。
“是，杜哥，昨天晚上学的有点晚，现在还睡呢。”
“麻烦你把他叫起来吧，时间有点紧了，直接打就行，在家里他妈都这样叫他，不然一般的叫法没用。”
杜海州作为王一许的小舅，对王一许的生活习性简直是了如指掌。
这在家可是敲锣打鼓都叫不醒的小祖宗，所以绝对不能手下留情，下手一定要快准狠。
尹颂举着电话，没听出杜海州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有些迟疑要不要动手。
傅予楼却率先行动，一巴掌拍上了王一许的腰，这一下子可比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来劲儿多了，王一许嗷一嗓子扑腾起来，眼都没来得及睁开就求饶道：“妈！别打了别打了！我马上就起——”
尹颂没绷住，笑出了声，杜海州在话筒那边也听的真切，“醒了就行，还是这个方法好用。”
对上傅予楼居高临下且冷冰冰视线的王一许才缓过劲。
“你干嘛打我？”
“你小舅说的，叫不醒就把你打醒。”
“是不是好兄弟了，叫你动手你就真动手，你和我小舅是一伙的吧？”傅予楼的手劲儿可比王一许亲妈大多了，现在后腰还火辣辣的。
“没事吧？很痛吗？”尹颂挂断电话，目光关切。
王一许立马摆出一副哭脸，跟尹颂示意自己的腰真的很痛。
“但你再不醒，就是你小舅揍你了。”尹颂道，“快去洗漱收拾吧，不然一会真迟到了。”
王一许没寻到尹颂的安慰，难过地捧着胸口奔进了洗手间。
等他收拾期间，尹颂找出小塑料袋子给他装了早点，正好在路上吃。
傅予楼全程冷眼旁观，“他自己起晚的。”
“饿着肚子怎么都学不好吧？再说，你不也买了三份嘛。”他们两个都吃饱了，这些也不能剩到中午再吃。
“哼。”
收到早餐，王一许满血复活，信誓旦旦发誓今天一定会好好背书。
“那我们就先走了。”尹颂拉开门，和傅予楼挥挥手。
“走吧。”傅予楼站在门口，单手插兜，“晚上见。”
“晚上见。”
——
尹颂走了没多久，傅予楼也出门了。
他这个时间段进校，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但班主任提前通知他，让他进学校就先到年级办公室去，有些事情要跟他谈谈。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姓王单名一个珊，干练短发，平时总绷着脸，以打击式教育为常态，又是教理科数学的，常年一身黑色西装裙，学生们背地里叫她‘黑乌鸦’。
“王老师。”
“傅予楼来了，你先过来，老师有点事想问你。”对待一直以来的得意门生，王珊一改平时严师的模样，少有的露出个笑来，似乎所有老师都是课堂上一个样子，办公室里一个样子。
“今天下午才拍毕业照，你提早来了，正好填几个表。”王珊从办公桌上抽出几张单子，放到傅予楼面前，语气轻缓：“但老师还是要问一句，你是真的决定好，不参加高考了吗？”
这个问题在傅予楼拿到保送名额的时候，王娟就问过了。
如果是其他学生拿到保送名额，那绝对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王珊当了这么多年的教师，能打包票说，像是傅予楼这样大考小考都稳坐第一，成绩能落第二名三四十分的学生，绝对是不多见的。
不说参加高考冲击状元，也能有一个亮眼至极的成绩和排名，去的学校，绝对比他们省内的这所要好。
王珊站在教师的立场上，她无比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走的更高更远，拥有更好的人生，大学是他们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步，马虎不得。
“老师，我选保送。”傅予楼已经考过了保送大学的专业测验，基本上校内的专业他能随便挑，又有免学费的优待条件，他不想挑战一把去追求什么更高更远的飘渺未来。
因为对于傅予楼来说，眼前这个可预期的未来已经是超乎他预料的好了。
叮铃铃——下课铃声如雷鸣一般炸起，不多时，上早课的老师都进了办公室，身边还零零碎碎跟着几个追着问问题的学生，有人看见了傅予楼，嘀嘀咕咕跟同伴头碰头说起什么。
傅予楼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脸熟的同学，眸光微颤。
“既然你决定了，就先去教室吧，再感受感受高中最后的时刻。”王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傅予楼走了，王珊收拾起教案，她下节课还得给一个班讲昨天考试的卷子。
刚起身，坐在远处的年级主任就招招手：“小王，来一下。”
“主任，您有事？”王珊夹起教案和试卷，端着自己的水杯走过去。
“你们班那个保送的学生，是打定主意走保送了吗？”
“是啊，我问过他两次了，虽然我也觉得，他正常高考，肯定比现在要强，但是，咱们还是尊重孩子的意见。”王珊明白自己只能算是学生的引路人，但是一个人的路到底要怎么走，肯定不是她能决定的，有些选择她也只能尊重。
年级主任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靠回座椅背儿上，“像是他那样的学生，考出去，肯定比保送出去强吧？”
“那是当然，像是傅予楼这样成绩的学生，我教书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俩仨。”王珊肯定道。
“那就是了，你劝劝他高考呗，要是考出状元了，咱们学校还能给他发奖金呢。”
“我劝过了，这不是没劝成吗？”
年级主任眯起眼，摇摇头，“你就说，他要是考的好，咱们给他十万奖学金。”
十万？就算考出区状元，他们学校也没掏过这么多奖学金。
“怎么给这么多？”
“这不是奖励好学生嘛？你问问他，我看他的家境不是很好，就只有一个奶奶，估计也是顾忌钱的事，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就别为这点事耽误了孩子的未来。”
年级主任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好像真是为学生考量一般，但是和他共事了这么多年，王珊很清楚，这不是这人能说出的话来。
不过她面上没表露，端起自己的水杯，应和道：“行，那我再去问问他。咱们要真是为了孩子好，那当然是一件大好事了。”
“哎！这就对了。”年级主任点头，露出个有些虚伪的笑来。
——
走进班里的傅予楼引来了前所未有的注目礼，他面上冷静，心也没什么波动，随手拉开了椅子准备坐下，没想到，从他桌兜里，哗啦啦如同瀑布一般，宣泄而出的信件流淌了一地。
傅予楼看着摔到自己脚边的信封，眼底有些茫然，还是蹲下，一张张捡起来了。
这些信件并不是情书，大多是用卷子或者稿纸折叠的，外皮上写着几个大字：‘逢考必过’、‘高考必胜’。
有人把傅予楼的桌兜，当成了许愿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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