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围屋惊魂18
在池钰瞬间涌进脑海的记忆中，他一直在深海中徘徊，独自一人徘徊。
深海中一片黑暗，时间在海水里毫无意义，他不知道他在海中徘徊了多久。
直到有一天，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信念。
那股信念不断吸引着他，让他从深海中游了出来，一路向上，最终在海水中看到不知泡了多久，身体已经发青浮肿的小孩。
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甚至被游鱼啃光了一只脚。
小孩的双眸无神地睁着，明明已经死了，明明沉进海里，池钰还是能从那小孩的身体里感受到强烈的求助和无尽的不甘。
好疼啊……
不想死……
我不甘心……好不甘心……
池钰在小孩强烈的信念吸引下，游了过去，张开双臂将小孩残破的小身体拥入怀中。
小孩的身体冰冷、僵硬，在被池钰拥入怀中时，爆发出巨大的信念，那股信念直冲池钰的脑海，一瞬间无数属于小孩的记忆灌入池钰的脑中。
池钰抱着小孩晕了过去，一大一小拥抱着漂浮在海中。
渐渐地，池钰的身体不断缩小，雪白的长发慢慢缩短、变黑，鱼尾消失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池钰慢慢变得和身边的小孩一模一样，只是不同于小孩的冰冷僵硬，池钰的胸口缓缓起伏，脸色红润。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漂浮在海中，浑身僵硬发青的小孩正缓缓下沉，沉向深海。
脸色红润的小孩则慢慢上浮，浮出了水面。
突然，小孩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四周，费力游到岸边，爬了上去。
他浑身湿透，又冷又饿，脑海里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画纸，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些信息。
他叫池宇，今年10岁，好晚了，他该回家了。
池钰阴差阳错变成了池宇，爬上岸，走回家，在池飞武惊恐的神情中，蹲到冰箱前翻找能吃的东西狼吞虎咽。
那是池钰作为池宇开始的人生。
在池钰抱着池宇不断向河底下沉时，观看直播的海底居民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在河水里紧闭双眼的池钰，惊疑不定。
“这怎么回事？”
“这小子就这么死了？”
“淹死了？不是吧？前面那么走狗屎运，现在这么轻易就死了？”
“我看他胸口都不起伏了啊！”
“我就说迷城里的npc都不能信，你看他不是被这个鬼小孩害死了！”
“可这小孩不是他自己的小时候吗？”
“那又怎么样？你真以为那真是他自己？不过是迷城根据他的记忆改编出来的，谁知道那小孩到底是什么鬼怪变的？”
叶星竖起耳朵听那些讨论，一边偷偷观察零。
零仍旧坐在那把破椅子上，死寂无光的黑眸定定地看着直播格子，根本看不出他现在什么心情。
“池钰死了？”叶星问身边的张敬云，也有些不敢置信。
张敬云摇摇头，看着直播格子没说话。
正在这群海底居民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还在不断下沉的池钰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黑发在海水里飘荡起来，一直被黑发遮挡的五官露出来，此时睁开眼睛，如同点睛一笔，让整张脸漂亮得惊人。
他怀里的池宇也睁开了眼睛，正趴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池钰抱着池宇，飞快往上游，很快带着池宇爬到了岸上。
池宇乖巧地趴在池钰怀里，任由池钰抱着他，此时上了岸也不下去，窝在池钰怀里，冰凉的小脸紧贴池钰的脖颈，似乎很依赖他。
池钰抬手把湿透黏在脸上的黑发抓到脑后，一张脸完整地露出来，他看着坐在怀里小猫崽一样的池宇，笑了笑。
“怕什么？怕我怪你？还是怕我跟你生气？”
围屋里的阳光一直有些昏暗，哪怕此时在围屋的外面，光线也不算明亮，明明没有乌云，却像阴天。
可池钰挂着水珠的皮肤在阴暗的光线下仍旧白的令人惊叹，像是浸了水的名贵瓷器。
第一次完整看到池钰长相的叶星，惊讶的张大嘴，然后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
不只是叶星惊讶，连张敬云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总是黑发遮脸看着阴沉沉的池钰，原来长得这么……这么好看。
张敬云一时想不到除了好看，他还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池钰。
海底居民里爆发出一连声的惊叹，他们看看池钰，又看看一直坚守池钰直播的大佬零，脑海里已经幻想了数千字的狗血情节。
他们深觉自己发现了大佬零特别关注池钰的真相。
但也有更多的人对此不屑一顾，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本来就对池钰充满鄙夷，此时更是蔑视，觉得池钰不仅没实力，还是个花瓶小白脸。
随后这些人又露出不屑的笑容，他们并不相信池钰能通过海底迷城的考核，活着来到海底世界。
池宇低着头，小小的脊背佝偻着，不敢抬头看池钰，一双泛白的小手却紧紧揪着池钰的衣襟，生怕池钰把他丢下去。
如果不是他当初沉进海里怨念太深，如果不是他故意对池钰散发出求救信号，如果不是他在池钰拥抱他时将自己的记忆灌输进去，池钰也不会一时不慎被影响，变成他的模样，代替他回到那个恐怖的家。
池宇只是……不甘心，他不甘心池飞武那么轻松、痛快地活下去，他想折磨池飞武，池钰是他当时作为一抹充满怨气的幽魂仅能想到的办法。
池钰抓完头发，抬手伸向自己的衣襟。
池宇浑身僵硬，紧闭双眼等着池钰把他的手拽下去。
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睛看。
只见池钰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拎着湿淋淋的衣领抖了抖，冷风瞬间从敞开的衣领灌进去，让他更冷了些，但好歹湿透的衣服没有黏在身上了。
池钰见池宇在观察他，抬手就把池宇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他没有问池宇关于之前的事情，只是问：
“你不冷吗？”
池宇愣愣地摇头，他不冷的，他已经死了，怎么会冷呢？
池钰……不怪他吗？
池钰勾唇轻笑，说道：
“也是，你是个小鬼，怎么会冷。”
随后他神情微微严肃，问了另一个问题：
“池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池钰如今只知道那些被海水吞没的城市居民，会接受海底迷城的考核，但池宇在海水吞没之前已经死了，难道这个考核连鬼魂也算在内吗？
池宇摇了摇头，显然他自己也不清楚。
池钰没再说什么，只是领着池宇回到围屋。
他将池宇安置在了四楼，藏进程似非的房间里。
“你在这里待着，不到明天天亮不要出来。”池钰叮嘱。
池宇没问为什么，抱着膝盖在墙边坐下。
因为池宇太听话，池钰临走时，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等池钰走后，池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那里，藏着他宝贝的画，那是他短短的人生里最珍贵的东西。
池钰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池钰离开四楼，又去找了一次方茜，还是没有找到，他猜测方茜是发现了什么，自己藏起来了。
眼看着天要黑了，池钰只能先回房间。
房间里，牌位倒扣在床上，被子掉在地上，床单也乱糟糟的。
池钰见此没什么反应，只是捡起被子，把牌位推到一旁，窝进被子里。
他双眸垂下，神情冷淡。
本以为至少会被池钰说教几句的牌位，被推到角落，自己立了起来，静静地观察池钰。
池钰不太高兴。
原来他不是池宇，怪不得他10岁的记忆模糊，每天浑浑噩噩跟断了信号一样，怪不得他的长相变化那么大，怪不得池飞武见他总跟见鬼一样。
亲手杀死的人重新回到身边，池飞武没被吓到精神失常，也算是一种天赋。
他既然不是池宇，那么他唯一拥有的、关于他身份的记忆只有那个梦。
梦中看不见脸的男人，和男人的话：
“在你20岁之前，我一定回来。池钰，等我。”
他的记忆，只有这个梦和池钰这个名字是属于他的。
既然他不是池宇，那他今年真的是19岁吗？
如果他早就超过20岁，是不是……根本等不到梦里的人？
池钰抱着被子，静静躺在床上直到天黑。
天一黑，他立刻收敛情绪坐了起来。
他照旧将牌位倒挂在腰间，拿着手电筒出门，并没有下楼，而是屏住呼吸蹲在栏杆旁，往下看去。
三楼的房间已经打开了门，黑影拥挤着下楼，慢慢靠近祠堂。
在拥挤的黑影里，夹杂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是红衣女鬼，二夫人冬菊。
祠堂的门大开，黑影已经进去不少，却没有惨叫传出来。
池钰贴着墙边下楼，悄悄靠近祠堂，蹲在门旁边。
祠堂里的黑影已经开始进食，他们的眼睛泛起红光，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照亮。
池钰定睛看去，眉头紧皱。
他白天一直找不到的方茜，他以为自己躲起来的方茜正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挤满鬼影。
在黑影的撕咬下，她还悠闲地晃着腿！
池钰深吸一口气，本就情绪不好，此时更觉得怒意上涌。
方茜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被抓的。
方茜似乎发现了藏在门后的池钰，小脸严肃起来，看着门口的方向说道：
“你不要过来，这是我的宿命。”
“反正……反正我已经死了，再死几次也无所谓。”
池钰漆黑的双眸冰冷一片，他真的生气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信息：【生命值45】。
他从墙边找到一根老灶台烧火时用来拨弄柴火的铁钩，直接从门后走出来，站在祠堂门前，语气冰冷：
“为什么你们这些小孩子，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把牌位拿出来，用力敲打着门板，发出巨大的噪音。
本在撕咬方茜的黑影纷纷顿住，亮着红光的眼睛倏地看了过来，喉咙发出渴血的吞咽声。
池钰拎着铁钩往里走，铁钩刮在地面，声音刺耳。
他迎着扔下方茜缓缓靠拢过来的黑影，先发制人，冲了进去，铁钩猛地扎进一个黑影的喉咙。
池钰握紧铁钩，勾着黑影在地上拖拽，将黑影摔进墙角。
救赎s748号立刻出现提示，池钰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
【临时海底居民池钰手腕扭伤，生命值-2，当前生命值43】
他太脆皮了，不过拖拽黑影转了一圈，手腕就受了伤。
疼痛刺激着池钰的大脑，越痛越冷静，他在方茜瞪大的双眸中，再次冲了上去。
方茜看着在黑影中厮杀的池钰，脸色煞白：
“他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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