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六朵
“谢谢小姐姐和阿姨,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别再谢来谢去啦，那样阴阳怪气的同事真的很奇葩，你也不用太在意，就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
方筱乐对韩晴有一种不能解释的亲切好感, 从她身上仿佛看见某一部分的自己。
刚毕业时她执意租房生活, 因为很想看看能不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有一阵子方筱乐实名拮据, 工作没转正, 没有租房补贴待遇, 工资又没发，手里的一点存款都交了房租。她也经历过日子不短的泡面生活, 舍不得买很贵的护肤品, 大宝她也用过很多瓶, 然后每次跟爸妈通话的时候, 都开心地告诉他们自己很好, 不要替她担心。
后来回头想想，方筱乐是真心觉得那时还好, 拮据归拮据, 但凡事靠自己解决的每一步都充满成就感。为什么想从家里搬出去独立生活呢？方筱乐是记得原因的，因为不想被人瞧不起。
毕业前夕的某一天, 方筱乐听见父母和乔牧屿的谈话。
“筱乐马上毕业了，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跑出去吃苦了，儿子, 回头你琢磨一下, 看看公司有什么合适的职位适合筱乐。”
说话的人是林岚, 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疼爱方筱乐的，舍不得她受一点儿雨淋风吹。乔墨怀也表示赞同：“嗯，安排个清闲的职位, 筱乐性格开朗，很适合做一些沟通方面的工作。”
而后门外的方筱乐就听见乔牧屿冷笑一声。
“干脆让她在家待着月月领工资不是更好？何必还辛苦她每天去公司坐班几小时呢？”
“或者您二位看让她坐我这个位置怎么样？事儿少钱多，天天动动嘴皮子签签名儿就行了。”
不出方筱乐所料，爸爸和乔牧屿当即便争吵起来。
“讲话就讲话，阴阳怪气什么！筱乐也是凭自己本事考的好大学，怎么在你眼里她进公司就成米虫一无是处了？”
“消消气，别动怒，我也没说不让她进公司对不？她学的特殊教育专业刚好对口，您留在公司的那些思想落后老顽固耳聋眼盲的，正需要方筱乐这种人才跟他们手语沟通，所以进吧，赶紧进，明儿我就安排。”
爸爸气的摔了杯子。
方筱乐一哆嗦，转过身悄悄走了。
那天她其实是找父母说支教计划的，学校那边已经开始组织填申请表报名。她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进自家公司上班，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种才能，而且也真的不喜欢白领生活，她只想当个一直与孩子们在一起的小老师，有多少光便发多少光一辈子。
可是听见乔牧屿那样讽刺，心里也是真的很难受。二十出头的方筱乐，为了争这一口气，不被乔牧屿看扁，当天晚上便跟父母好言好语地阐明了自己的一系列计划。
往事历历在目，方筱乐觉得，韩晴身上也有这股争口气的韧劲儿，不然的话，跟那样的同事“朝夕相处”，早就选择辞职了罢。
思绪回归现实，方筱乐听韩晴声色优美地自我开解。
“我才不在意她们，又不是她们给我发工资。不说她们了小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筱乐，竹字头的筱，你多大啦？有二十岁吗？”
“二十四。”
“天呐，我以为我得比你大八九岁呢，我二十七。”
韩晴一双杏眸亮晶晶的，唇畔弯起的弧度娇俏甜美：“哪有那么夸张，我刚才猜想你二十四五岁，但是在我心里，人美心善的都是小姐姐。”
方筱乐也弯起眼睛，真心称赞：“你这么漂亮，不往娱乐圈发展真是圈里的损失。”
韩晴也是觉得自己跟方筱乐一见如故，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小姐姐谁能不喜欢呢？韩晴眨眨眼，睫毛弯翘纤长：“其实我也算娱乐圈的一份子，我的工作是艺人助理。”
方筱乐感兴趣地问：“是谁的助理呀？”问完觉得自己有点儿唐突，又赶紧补充一句：“不方便说没关系的。”
韩晴正要说话，一旁刷手机冲浪的阿姨忽然小声冒出一句：“沈羽慈？”
两个姑娘齐齐看向阿姨。
韩晴满眼惊奇：“阿姨怎么知道的？”
方筱乐蓦地想起来——
“韩晴你安的什么心？想踩着cici往上爬？cici待你不薄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阿姨诚实靠谱：“她经纪人昨天跟你通电话我们恰好就在旁边等电梯。”
“……你们听见她骂我啦？”
阿姨哼笑：“可清楚了。”
“许阿姨。”听不下去了，方筱乐喊阿姨一声，冲她挤挤眼，让她快别说了，这当事人听见又得把不开心的事回顾一遍。
“你们也都看见那条热搜了吧？”韩晴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的筱乐姐，我没那么玻璃心，她们都希望我辞职，可是又不是我爆料的我干嘛辞职？要辞职也得等事情水落石出还我清白。”
方筱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而爱冲浪的许阿姨又气不过地耿直开口了。
“要我说，就是她自导自演的而已，但是没法儿跟公司交代，你就成了替罪羊。”
两个姑娘都被阿姨这种说法震惊了。
沈羽慈自导自演？自己把自己疑似怀孕的话题爆料给娱记？按这个思路的话，仔细回头想想……韩晴久久不能平静。不想也不愿意怀疑沈羽慈，她对自己真的挺好的，韩晴一直将她看做自己的贵人。
“可是阿姨，你觉得她干嘛要这样做？名誉在圈里很重要的啊。”
方筱乐简直提心吊胆，深怕阿姨再口无遮拦说出什么有损乔家颜面的话来。不过还好，幸亏韩晴并不知道她跟阿姨的身份，不然的话，乔家人无故给沈羽慈泼脏水挑拨离间这种印象保不齐就会根植于人家的脑海。
可不能再让冲浪阿姨头脑风□□分析了。
“我困了阿姨，咱们回房间吧，韩晴走。”
话题被成功转移，韩晴拿出手机，很知礼数地婉拒：“筱乐姐，你跟阿姨帮我解围已经很感激了，我们加个好友，住宿问题我可以解决的，到这边有班车，从南凌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攻略。”
方筱乐没说什么，拿出手机找到二维码给她扫。
“你在这边待多久呀？”
韩晴扫好码，添加成功，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名字打字发送过去。
“暂定是十天。”
沈羽慈的新专辑要在度假村里录制拍摄，还有一部在江坞开机的电影客串，然后还有一期综艺嘉宾活动，不过韩晴没有透露艺人的这些行程，她相信方筱乐会理解自己的。
“我不追星，也不八卦，你可以放心跟我住，如果不好意思白住，你就把在外面住宿的房费付给我，有人帮我分担一些房费我很高兴的。”
许阿姨也帮着劝：“就别推辞了韩小姐，筱乐上午复健，下午就在附近溜达溜达，你们一起住的话还能偶然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我老阿姨实在也不知道该跟你们年轻人聊什么。”
她会不会太幸运了一点。
“可是房费……”
“一天七十吧，十天七百，你不住的日子就不用算，如果延期就往上加，反正我肯定还要住很长时间的，比你长的多呢。”
韩晴感激的说不出话来。
她也想过找人拼房，可是来这里度假的人非富即贵，找谁拼？谁差那几个房费？
当初公司给她们预订房间的时候，一人一个小标间，每天房费四百出头，韩晴舍不得这笔钱，就跟主管商量变现，自己解决食宿问题。也会偶尔怨怼命运不公，妈妈一生与人无尤，乐于助人，为什么会被不守规则的坏人酒驾撞伤至今逃逸？可是也忍不住想感谢命运，无论怎样，幸好妈妈还活着，而且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就比如她幸运地遇见方筱乐。
“走啦，回屋。”方筱乐拉起韩晴的手。
阿姨将行李箱拉杆拉出，搁在韩晴另一只手里。
房费每天七……十……？
方筱乐在午睡，韩晴在轻手轻脚地参观这间总统套房。
书房、影音室、棋牌室、健身室、游泳池……七十……后面再添俩零够不够住一晚的？韩晴如鲠在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方筱乐的好意。
这次来这边工作，公司给沈羽慈订到的也只是小套房而已。
韩晴知道方筱乐一定家世很好，可是她没有一点儿架子，还热心肠地爱好助人为乐，打抱不平。她很喜欢这里，试问谁会不喜欢呢？可是她没有在房间里拍一张照片、录一段视频。她不属于这里的繁华，她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从行李箱中拿出手提电脑，韩晴坐在会客厅的地毯上核对这段时间的工作任务。不知道方筱乐什么时候会醒，她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了。许阿姨临走时说，筱乐今天午睡晚了，可能要晚点儿才醒，让她想做什么就自便，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不必担心会吵醒筱乐。
韩晴哪儿也没去，她想，既然自己暂时回报不了，那就默默地陪伴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抬眼时，窗外阳光变成斜斜照入。看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她又想起阿姨说房间隔音很好的事来。不知道筱乐醒没醒，有没有可能醒了自己没听见？她站起来，抬手活动活动肩颈，打算去方筱乐房间看看。
这时忽然响起门铃声。
韩晴快步走过去开门，心里猜想许阿姨忘记带房卡了。
门一打开，她就怔住了。
绯闻男主角，圈外神秘男友，孩子爸爸。
门外站着的乔牧屿也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护工。他也没说什么，推着行李箱就要进来。
韩晴立刻往他面前站了站阻止，脱口而出道：“沈小姐不住这间。”
被拦住了，乔牧屿不爽，语气便不怎么好：“沈小姐？什么沈小姐？”
韩晴字斟句酌地小声说话：“cici沈羽慈小姐。”
“她住哪间关我什么事？”乔牧屿皱起眉：“而且你哪位？”
韩晴以一种“别装了，都懂的”口吻回答：“我是她的外宣助理，那天……在医院外面保姆车上我们见过的，不过你可能对我没印象，因为你上车之后我跟司机大哥就下车吃饭去了。”
乔牧屿绷着脸，微眯着眼睛阴鸷看她。
“你在影射什么？”
“……”
哪里不对？她真的只是想告诉他沈羽慈不住这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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