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七朵
“不恋爱不结婚？这怎么行。”
语毕, 顾北时忽然记起她现在仍处于结婚状态。
他并不在意方筱乐有没有结过婚，婚姻从来不是女性纯洁与否的参照物，而法律也只能约束, 检测不出爱情的浓度。但方筱乐这一路走来, 他是亲眼见证过的, 她哭她笑，原因都是一个乔牧屿，她的喜欢澎湃而寂静，如果不是方筱乐对他主动吐露, 顾北时相信自己也不会知晓这个秘密。
“怎么不行？这不都是人身自由吗？听没听过现在正流行的一句话同桌，智者不入爱河。”
“听过, ”顾北时神色淡然, 接的相当顺口：“冤种重蹈覆辙。”
“哈哈哈, 这才是下一句吗？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以为是寡王一路硕博。”
心上人的笑声开怀纯粹，一如过去那个简单开朗的她。顾北时也在笑，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他并不熟悉, 这句还是去工厂时听设计师说的，想不到还用上了。
眼下正是绝佳的机会, 顾北时问的从容：“听起来像是吃过爱情的亏，怎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方筱乐扑哧笑着扬手摆摆，并未回头：“当然没有, 有的话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那干嘛要当智者？”
“根据我的经验吧, 爱情是非常虚无缥缈的东西，谁要是迷上它，就会被它耍得团团转, 失去自我失去自由，起码对大部分人来说是这样的。”
听了心上人的解释，顾北时喜忧参半，有点愁。看来即便她不再喜欢乔牧屿，他与她之间门仍然有很长的路要走。对如今的方筱乐来说，乔牧屿是有血缘的亲哥哥，而他还只是情谊悠长的旧友。
那么一旦乔牧屿将真相剥开让她知晓呢？一切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她和乔牧屿的婚姻关系隐藏不了太久，对于这件事，乔家人做了何种打算？
顾北时觉得自己应该平心静气跟乔牧屿谈一谈，他不想伤害方筱乐，相信乔家人也一样。
“哎同桌，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到圣诞节你就三十了吧？你怎么也还没动静呢？”
顾北时半开玩笑地答：“才三十急什么，风华正茂的。”
因为我在等你，从很久以前的时候起。
这的确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现实教会他说违心的话，就像很多年前，妈妈嫁给继父后，有一回喝多了酒，曾问他，儿子，你会怪我吗？
他起初没说话，后来在妈妈殷切的期盼目光里，说了一声违心的不。
他那时想说的其实是，不怪了，而不是不怪。
是的，不怪了，但心底的芥蒂仍在，小三的儿子这一标签仍在，永远都在。他觉得可耻，但更可耻的是，走到今天，顾北时清楚体会到自己早已深陷名与利的漩涡，他在鄙视排斥的同时，切身实际地享受着继父为他们带来的种种荣耀与庇护，这样的矛盾感受令其挣扎，却越挣扎越沉沦，到真正上位掌权时，他甚至开始暗自庆幸母亲当年的果决与英明。
“是是是，同桌你才堪堪三十，不能早恋，好好搞事业造福社会才是正经事，等你将来从工作岗位毕业有所建树，想要什么样的老太太没有？对不对？眼光一定要长远。”
方筱乐的话将兀自陷入矛盾沉思的顾北时拉回现实。
这话听着太熟悉了，是当年老班常常挂在嘴边教育他们这帮青春期蠢蠢欲动的少男少女的说词——
“你们才多大，十七八岁的，不能早恋，好好学习一心奔着好大学才是正经事，等你们将来毕业有所建树，想要什么样的对象没有？对不对？眼光一定要长远。”
顾北时笑得不行：“真行啊方筱乐，这讽刺手法算是让你学到精髓了。”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气氛格外温馨放松，之后顾北时将她推进酒店，乘坐套房的专属电梯消失在有心人的视线中。
拐角处，一路尾随至此的有心人立刻拿出手机跟上司汇报情况。
“金先生，顾总来到江坞之后一直在度假村陪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是个坐轮椅的残疾人，他们感情很好，一直说说笑笑的，现在顾总带她回酒店房间门了，我继续在这边盯人还是？”
线路中静默好一阵。
“盯着吧，顺便探探这个女生什么背景。”
金屹强浑厚有力的声音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怒意：“对龙腾千金不感兴趣，竟然跑去江坞陪个残疾姑娘，我这继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您别生气，顾总应该只是一时糊涂，看起来顾总跟她已经认识很久了，我听他们聊同学什么的，没猜错的话顾总跟她应该是同学关系。”
不然这种女孩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他们家少爷？即便是靠他母亲当小三上位的，那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份的金贵。要知道，金时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金屹强是有意将公司全权交给顾北时的，不交也不行，嫡亲的儿子毫无经商才能，高层领导与底下员工根本不认不服。
只不过眼下老人家还没完全放心，只有在完全掌控顾北时的情况下，金屹强才会彻底放权，这其中自然包括了婚姻。
“盯紧些，不能允许他闹出绯闻。”
“明白！您放心金先生。”
回到房间门后，顾北时准备联系管家安排送餐。
“筱乐，你想吃什么？”
她可以选？方筱乐两眼放光：“我想吃口味重一点的，最近一直被阿姨盯着吃清淡，都要馋死了。我们能不能吃川菜呀？”
饮食清淡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但偶尔一顿也无可厚非。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顾北时心中一软。
“行，就吃川菜。”
耶，方筱乐满脸喜色，早知道让他早点儿来。
顾北时打电话订餐，方筱乐自己转着轮椅四处参观，别说，乔牧屿还真没夸张，这里跟她住的那间门套房规格差不多，宽敞明亮，极尽奢华。就算是她亲自安排，也不会给顾北时安排这么大的排场，从这点来看，这个不怎么靠谱的哥哥给足了她面子。
平心而论，自她醒来乔牧屿就对她非常好，虽然嘴上依旧十分讨人厌，但对于实事总是用心在做，这样一想，早上的气闷便消散许多。
也罢，小时候爸爸就教过她的，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看对方做了什么。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妹，只要他别再搞幺蛾子，那她就试着好好配合做个乖妹妹。
顾北时旋身过来，走到方筱乐身边：“订完了，等下就送来。”
方筱乐猛点头，圆眼睛眨巴眨巴：“可得帮我保密，要是我爸妈知道了会唠叨我很久的，然后肯定会让阿姨更严格看紧我。”
顾北时一扬下巴一挑眉，笑着承诺：“放心，毕竟我也不希望一老将我归入你的禁止往来户黑名单。”
听到这儿方筱乐一愣，感觉同桌似乎意有所指。为了解开误会，方筱乐主动问起黑名单的事。
“对了，就是我住院的时候，你跟我哥，你们俩之间门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们并不熟，他怎么会做出用我手机拉黑你的蠢事呢？”
“都过去了”。顾北时并未在意，淡淡道了一句。
“不考虑告诉我一下？如果他还做了其他过分事我会帮你报仇的。”
顾北时被歪着脑袋的她逗笑了，这样可爱的神态，这样偏向的说词，令他满心动容。刚转去南凌读书那会儿，他这个外来户不仅没朋友，很多男生还看他十分不爽。后来回头想想，这也怪不得同学，他那时脾气大态度差，浑身散发着“离我远点”的桀骜中一高冷气息。
可后来顾北时偶然发现，方筱乐一直在维护他。
“别乱嚼舌根，我同桌人很好，不了解就不要乱说话。”
……
“嘿班长，你可真行啊，你不想办法团结同学还跟着一起搞小团体，怪不得你的情书被退回来了，你是想让它退回你手里还是退去老班手里呀我的大班长？”
……
“我成绩进步快多亏我同桌，你们有问题就问他，他点拨超透的。”
……
高三那年后来的好人缘，几乎都得益于方筱乐。所以无论之后他又有了多少朋友，在顾北时心里，她始终都是最特别最重要的那一个。
早餐时乔牧屿的幼稚行为给顾北时上了一课，根据形势来看，说情敌坏话在方筱乐这里反而会成为情敌的助攻，所以他不会犯蠢。
“没什么仇，就是当初我天天跟他联系想去医院看你，估计把他啰嗦烦了，索性把我拉黑。其实可以理解，那段时间门你家里一定很难过。”
方筱乐噘一下嘴，心说乔牧屿，看看我同桌这胸襟气度，再看看你。
正往方筱乐房间门赶的乔牧屿打个喷嚏。
这个时间门媳妇儿应该吃完午饭了，他忍着一直没出现，默许媳妇儿陪绿茶男共进午餐已经是极限行为，现在他必须确认媳妇儿在房间门睡觉。
好的，确认完了，媳妇儿没在，那个韩晴也没回来，方筱乐给许阿姨放假，于是阿姨去了湖心岛陪他母亲。
坐在方筱乐床畔，乔牧屿眉头紧锁，却仍克制地耐着性子给媳妇儿打电话。
没关系，他先示好先低头，媳妇儿到底是他的，所以不吃亏，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他爸妈到今天还总拌嘴，吵的严重了，还不是老头儿去哄林女士。
可见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达到目的要紧。
电话接通，乔牧屿控制嗓音，尽量使其听上去温柔体贴。
“在哪儿呢？”
对面一阵诡异的沉默。
“你稍等乔先生，筱乐在浴室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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