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益力多
放学铃打响，教室顿时闹哄哄一片，最后一堂课的老师识趣的准时下课，拎着保温杯走了。
顾知不急不慌的摸出旺仔牛奶，单手扯下扣环喝了口，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翻信息。
陈行饿得不行，扯着许亦沉和江俞的衣袖迫不及待道：“快走快走，去食堂干饭。”
他见顾知还在看手机，问：“知姐，一起吗？”
“等会。”顾知看完信息，“简涟说要请咱们吃饭。”
“我们？”
顾知点头：“我们四个。”
陈行瞥了眼许亦沉，拉长声调哦了声。
顾知带他们去了家校外的拉面馆。
此时是饭店，面馆人流量爆多，大多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好在顾知跟店长熟，提前让他留了一桌给他们。
陈行感慨：“跟社交达人当朋友原来是这种感觉。”
顾知笑笑，把菜单递给他们，解释道：“我高一的时候吃不惯食堂，就三天两头去外面吃，渐渐就混熟了。”
几人边扯话题边点餐。
点好餐，简涟也到了。
她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顾知旁边，抽了张纸擦额上的汗，“累死我了，高三压力是真的大。”
顾知倒了杯水给她，“适应得了吗？”
简涟一口气喝完，才道：“还行，进度差不多。”
简涟走的是艺考路子，但文化课成绩也不错，进一本是稳的。
她又聊了几句，目光却灼灼盯着许亦沉。
直到把他盯得不得不开口，“怎么了？”
“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又好看了？”简涟笑意宴宴道。
许亦沉无言，干脆不说话了。
拉面很快就送上来，顾知看着自己那份，不由皱了皱眉。
简涟也看见了，“这家店啥时候开始放香菜了。”
“要不叫人重新做一份吧。”
陈行问：“知姐不吃香菜吗？”
简涟道：“顾知香菜过敏。”
陈行啊了声，这可比讨厌吃香菜严重多了。
这时，江俞忽然把自己那碗面推到顾知面前，把那碗加香菜的移给自己。
顾知下意识抬头看他。
江俞镇定道：“这碗没加香菜。”
“刚好我不讨厌香菜，现在店里这么忙，再点次单不知要多久，干脆换一下好了。”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顾知没法拒绝，只能道：“谢了。”
香菜问题暂时解决了，众人又开启了话题。
谁也没注意到陈行瞥了江俞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吃完饭，一行人再次回到学校，临分开前，简涟兴致勃勃道：
“我们周末去玩水上漂流吧。”
许亦沉有点不情愿：“你不是读高三吗？怎么这么闲。”
“读书跟出来玩又不冲突。”简涟笑眯眯道，压根不容他拒绝，直接决定了，
“那就约好了，咱们周末见。”
一天的课上完，身心俱疲。
陈行趴在桌上，静静看着江俞收拾课本，忽然道：“知姐走这么急，该不会是去见男朋友了吧。”
江俞拿书的手一顿，低垂的睫毛微颤。
停顿几秒，他继续收拾书包，没接茬。
陈行撑起下巴，问：“阿俞，你觉得顾知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俞将课本收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抬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顾知人挺好的，跟什么人都聊得来，跟传闻完全不一样。”陈行一顿，继续道：
“但是喜欢她，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
江俞眉头稍拢，但没出声。
他知道陈行还有话说。
“像顾知这种天性张扬的人，当朋友可以，但做恋人就算了吧。”
“没有人可以忍受她桀骜的行事作风，喜新厌旧的感情，随手拈来的情话。”
“你想说什么？”江俞听不得他诋毁顾知，皱着眉打断。
“阿俞，你是不是喜欢上顾知了？”
江俞被他这一段猝不及防的话怔得沉默了。
见他许久不语，陈行顿时证实自己的猜想，但还是有点儿不敢相信。
他皱起眉，神情严肃：
“阿俞，你跟她不是一路人。”
“你们是不可能的。”
江俞眉头舒展，忽然笑了下，“我知道。”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又郑重。
“陈行，我就是认定她了。”
陈行以为江俞只是在最近才对顾知有好感，还能及时止损，但见他这幅样子，劝阻的话在喉中一堵，终究还是没说出声。
他分明中毒已深，无可救药了。
过了好久，他才憋出一句：“可是你明明就不喜欢吃香菜。”
窗外天光大亮，有风携来栀子花的香味，将江俞的声音飘向好远，
“但那是她，我可以忍受。”
其实，江俞知道，追她很难。
明明刚开始在馄饨店的时候，陈行给他点的是一碗不加香菜的馄饨。
可是顾知忘记了。
……
顾知打完工，三更半夜才回到公寓，简涟高三党任务重，早就睡了。
她放轻动作合上门，转身面向房屋，本以为入眼是往常般漆黑，却意外的发现客厅亮着盏昏黄的小灯，虽然算不上亮，但却足够用来照明。
顾知脚步一顿，看着那盏灯久久未回神。
好半晌，她莫名笑了下。
打完工的疲惫和厌倦散去大半，眼底倒映那烛昏黄温暖，心脏都柔软了。
她回到房间，把随手丢床上的书包拎起来，打算扔几支笔进去。
拉开拉链，入眼却是个白色的袋子。
她一怔，拿出来翻了翻。
里边全是各种常见的小盒消炎药，零零散散什么都有，甚至还有碘伏和棉签。
顾知一样样拿出来，有便签轻飘飘掉落。
刚好掉到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展开纸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清隽漂亮的字——
谢谢你的饼干，家里刚好剩些没用完的药，要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写得没头没尾，连个署名都没有。
但顾知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笑起来唇角梨涡浅浅的脸。
分明也没认识多久，她却意外的把他脸上每个细节都记住了。
顾知揉了揉眉心，把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个放回袋子里，连带着便签塞进抽屉。
洗完澡换完药，顾知躺在床上即将入眠时，终究还是忍不住用手背捂住眼睛。
完了。
他真的好乖。
隔天上学，顾知果不其然迟到了。
第一节课上了大半，她才姗姗来迟，衣冠不整头发散乱，站在门口规规矩矩喊了声，“报告。”
第一节刚好是古玉书的课，讲课的声音被人打断，他转头看顾知，倒也没太诧异，笑眯眯问：“怎么这么晚？”
顾知校服有两颗扣子没扣上，她习惯性扯了扯领子，露出大片平直漂亮的锁骨。
她没去注意别人的目光，瞎扯了个理由：“车爆胎了。”
“什么车？”
“公交车。”
“……”古玉书懒得听她瞎扯掰，看到自己班里那群小兔崽子眼睛都快黏她身上了，颇为没好气道：“衣服扣好，进来坐。”
顾知这才后知后觉低头瞥自己的衣领，可能是觉得漏太多了，伸手扣上一颗纽扣。
白皙平直的锁骨瞬间消失大半。
掩藏在白色布料下，影影绰绰，引人遐想。
顾知掠过一排排座位，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不知何时发了新课本，被人整理整齐高高垒成一叠，放在她课桌左上角。
课本四个角摆得贴贴服服，像块五颜六色的巨大板砖。
顾知瞥了眼前排桌上那如初一撤的“大板砖”，心下顿时了然。
看着前面身形笔直认真听课的少年，嘴角不由上扬。
……
课间，顾知跟简涟去了趟学校小卖部。
她从货架上拿了排益力多，又买了包新的柠檬糖。
简涟去冰箱拿了瓶气泡水，瞥了眼顾知手里的东西，稀奇道：“你怎么不买旺仔牛奶了？”
“桌子里还有。”顾知从裤兜里摸出张二十，递给销售员。
“但你不是从不喝益力多吗？”简涟记得顾知平时只喝矿泉水，唯一喜欢的只有旺仔牛奶。
“送人。”顾知拿着付好款的东西，走出小卖部。
简涟见此，来不及问她送谁，匆匆付完气泡水的钱跟上她。
小卖部门口，顾知正在慢吞吞拆益力多外的塑料膜。
先是用指甲在瓶与瓶的缝隙间戳破一个洞，然后再撕下膜。
见简涟出来，她递给她一瓶。
简涟接过，心里还念着刚刚的话题，问道：“你还要送谁啊？”
顾知扯掉塑料膜，扔进旁边的小垃圾桶里，“江俞陈行许亦沉。”
“为啥要送这个给他们？”简涟好奇问。
顾知正欲答，上课铃便响了。
话题被迫中断，两人只能在小卖部分道扬镳。
高一高二在同个教学楼上课，高三单独在一个教学楼。
两个教学楼虽然相隔不远，但走路还是需要一定时间，中间刚好有个小卖部。
所以顾知和简涟平时只能在第二节课二十分钟课间和放学在这见面，平时连个影都见不到。
直到简涟匆匆忙忙回到教室座位坐下，才后知后觉想起一排益力多有五瓶，顾知给了她一瓶，还剩四瓶。
江俞他们三人一人一瓶。
顾知自己不喝。
那还有一瓶给谁。
不同于简涟的脚步匆匆，顾知一路晃荡，慢悠悠欣赏周围风景。
直到回教学楼，已经是五分钟以后了。
走廊空无一人，教室回荡朗朗读书声。
这节是政治课。
她没走前门，猫着腰从后门快速钻进去，借着前排座位的遮掩，动作敏捷娴熟的溜回自己位置上。
这一幕刚好被侧头看过来的少年映入眼帘。
顾知在位置上坐稳，一抬眼就对上他的视线，伸出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示意他不要宣张。
江俞点头，压低声音问：“你去哪了？”
“小卖部。”顾知将两瓶益力多塞进他手里，“给陈行和许亦沉。”
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攥着两瓶小小的益力多，有些低落地回过身。
随手碰了碰陈行的背，将益力多递过去，情绪不高：“顾知送的，你们一人一瓶。”
等陈行接过后，他拿起课本跟声继续读，却完全不在状态，心里酸酸胀胀的，莫名有点委屈。
为什么他们都有，就他没有。
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还是昨天送药意图太明显，她开始疏远她了。
越想越难过，他鼻尖一酸，眼泪差点从眼眶掉出来。
课上到一半，背脊忽然被人戳了戳。
他一愣，第一反应觉得自己产生错觉了。
他后面就坐了个顾知，但顾知怎么可能会找他。
虽然觉得是错觉，但他还是转过去了。
刚转头，视线里就多出一只漂亮纤细的手。
那只手掌心朝上，明晃晃躺着两瓶益力多。
“？”江俞疑惑的眨了眨眼，语气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酸，“又要送谁？”
“送你。”顾知可不晓得他忐忑不安的少男心，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说得随意。
心脏砰砰砰直跳，江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讲台上的政治老师慢悠悠的讲，声线似有穿透力，
“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事物的发展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伴随着老师的声音，顾知那带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笨，我说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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