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乾坤归正
苏玄驹让苏亭玉跟紧她，可是皇宫偌大繁华，奇壮怪异的宫殿还是将苏亭玉吸引了去。
走了不过几步，她便迷了路，找不到苏玄驹的身影。
她随手拉了一个匆匆路过的人，他面色焦急，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停住脚步，压着耐心问道：“姑娘请说，在下还有要事在身。”
苏亭玉连忙松了手：“请问，浮微宫应往何处走？”
“往我来时的路一直走到底便是了。”柳长淮心下焦急，随意一指，便想离开。
苏亭玉知道他焦急，但是她害怕到了浮微宫之后，又见不到苏玄驹与江月离，便又厚着脸皮问：“那你来时，可看到殿中有一红裙女子与穿着月白衣袍，气质非凡的男子？”
柳长淮不耐皱眉：“殿中白衣男子多的是。”
他压下心中焦急的火气，正欲说些什么，偶然想起初见江月离时那一身让他惊艳的红裙，他心中冒出了个荒唐的想法。
“姑娘说的，可是扶离姑娘？”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苏亭玉惊奇道：“你认识我师妹？”
柳长淮闻言，连忙作揖，这才冷静了几分：“那姑娘定然也认识苏玄驹，苏师兄了？”
“自然。”
“烦请姑娘带我去寻他。”见苏亭玉一脸迷茫，柳长淮连忙道：“边走边说。”
苏亭玉看他这副焦急模样，心知定是出了什么事，只得如实道：“我与苏师兄走散了。”
“在何处走散？可有方法寻到他？扶离姑娘此刻身险境，她让在下务必找到苏师兄。”
柳长淮面色凝重，苏亭玉见他如此，心中也无法淡定，默了一瞬才拍了拍脑袋：“我这脑子，有的。”
她说着，结印幻出了灵蝶。
灵蝶缓缓飞起，她转身对柳长淮道：“跟上它。”
两人跟随着灵蝶来到一座偏僻的宫殿，比起其他地方的繁华容盛，此处草木荒凉，就连高大的宫殿都黯然失色，蒙一层厚灰。
灵蝶在此处青年手指上停了下来，两人后脚刚到，便见苏玄驹直直站着，怀中依偎着一妙龄女子。
苏亭玉停了脚步，看清苏玄驹侧脸，又看到他怀里的人，心中凉了半截。
她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抓住身侧的衣裙，满腔的焦急火气，忽然淡了下来。
柳长淮不知其中缘由，硬着头皮上前行礼：“敢问可是苏玄驹师兄？”
苏玄驹闻声，拉开了怀里的人，正要应是，却蓦然瞧见站在远处不知所措的人。
苏亭玉强忍心中的难受，走上前，努力平静道：“师兄，师妹出事了。”
“我知道了。”苏玄驹抿了抿唇，竟也不作解释。
“夫君。”徐玲一直站在苏玄驹身侧，此刻见苏玄驹要走，娇嗔着拉住她。
苏亭玉看着徐玲挑衅眼神，竟一改往日理直气壮，垂下了眼睫，手指攥着衣裙。
徐玲那一声夫君，叫的她手脚冰凉。
苏玄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在了前面。
这一眼实在太过寒凉，让徐玲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看着三人渐行远的身影，徐玲恨恨的咬了咬牙，江星星竟没困住她。
但是想起苏亭玉那落寞的表情，徐玲又觉心情大好。只有她知道，苏玄驹刚想推开她，一只灵蝶便朝他飞来，紧接着，苏亭玉便到。
想起苏玄驹刚刚没有要解释的模样，徐玲心情更好：“该去看戏了。”
——
江月离被绑上了诛妖台，她没有反抗，只是轻轻转了转手腕处的捆妖绳。
见手腕被绑死，她又转而看向台下众人，同仇敌忾模样，就连当年仙妖大战之时都未有的团结。
真是讽刺。
人群中，落老持着长长的抽妖鞭走出，缓步走上诛妖台，在江月离讽刺的目光下，毫不留情的将鞭子打在了她身上。
这一记鞭子，有抽妖鞭之力，也蕴了落老的灵力，在江月离灰白的裙子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结结实实的疼，但是江月离却并未表现出来，反而勾唇，她声音虚弱却并未屈服：“我身上已妖气全无，落老，还要打吗？”
台下众人亦是奇怪，怎么这鞭子没打出原形，反而还将她身上的妖气打散了。
落老难得怀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鞭子，然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对众人说：“三记鞭子未到，落某认为，还是不要大意才好。”
“对，落老说的对。”众人纷纷应和。
“少宫主……”九九趴在锦袋里看着外面的世界，又气又心疼。
江月离淡然笑了笑：“若我不是妖，是修为低下的仙，这三记鞭子，可是会要了我的命。”
“那又如何！”落老冷嗤，声音响亮：“若你真是妖，便是除了我仙族后患，倘若你是仙，那便是为我仙族牺牲，有何不可！”
“对！对！”台下众人应和纷纷，皆带着一丝侥幸。
几个良心尚存的人在人群中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姑娘的妖气在抽妖鞭下便消去，周身仙气萦绕，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仙而非妖。”
“可惜啊，她方才偏偏顶撞了落老，说着要他命的大话，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台下私语间，江月离又生挨了一记鞭子。被困的手不自觉攥紧拳头，江月离面上撑着，未露痛苦之色，但实际上已经痛到快要快要昏厥。
苏玄驹怎么还没来。
“是不是妖，就看这最后一记鞭子了。”落老蓄了大力，浑浊的眼珠中迸发着杀意。
果真想杀她。
江月离心中冷笑，也不再装，鞭子带着强风向她袭来的那一刻，她睁开了枷锁，手中结印，狠狠打向那鞭子。
两道灵力碰撞的一瞬，诛妖台四周炸起狂风，狂风席卷着尘埃，自诛妖台散开，像一把利剑，朝台下众人劈去。
风息之后，台下哀嚎着倒了一大片，江星星也没能幸免于难，躺在地上，只觉得哪哪都疼。
再看台上，原本被束缚的少女不知何时已安然的站到中央，在她身前，是一身黑色锦衣，束着如血般红的发带。
他眉骨分明，五官柔和，可上扬的眼尾却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冷冽，一双如墨般的眸子，更是带着汹涌的杀意。
“桑浔？”
“桑，桑筠？”江星星与落老同时惊讶的叫出声，但叫的却是不同的名字。
江星星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俊美如斯的人，比之万俟云祈还要优越几分的五官，让她陌生而又意外，她从未见过面具之下的桑浔。
可那根嚣张至极的发带，分明就只有他有。
“魔尊，魔尊桑筠！”人群中，不知是谁惊恐的叫了声。
原本陷在疼痛中的人因这一声而清醒，纷纷相互搀扶着起身，拿出自己的佩剑，纵然身上有筋骨碎裂的，也有鲜血外流不止的。
可桑筠的名字，让他们本能的想要拿起剑抵抗，纵然手抖成筛子。
江月离看着身前挺拔的人，又看向台下万剑，心中忽觉得那万剑已穿心而过。
他们说什么，魔尊，江月离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的人，他是，魔尊？
“桑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徒，逃了百年，如今竟还敢出现在三界。”落老眼神凶狠，有恐惧，有恨，更多的却是疯狂。
他说着，也幻出佩剑：“如今，我便要为燕家，和那惨遭你毒手的另外两大世家报仇！”
江月离攥紧袖口，看着落老发了疯一般，提着剑朝桑浔冲来。
“不知死活。”桑浔声音冰冷，杀意不掩，一如她在青云宗初见他时，他遏制着她脖颈时的模样。
她见过他魔气缭绕的模样，早该猜到他是魔尊。
江月离看着落老惊惧的神情定格在脸上，目光凉薄。可是这些不分青红皂白要讨伐她的，会比魔尊还要可怕吗？
落老的尸身被扔到了众仙门中央，众人惨叫着躲开，却都不敢再向前一步。
台上的少年只是随意站着，身后的少女被他以护食一般护在身后，他只是轻轻扫过，众人便软了腿。
“桑……”江星星可怜的看着他，声音颤着叫不出声。
恰在此时，一行青衫弟子从大殿外浩浩荡荡有序走近，气势如虹将诛妖台围住。
众人看着被围困的诛妖台，一瞬间心中都生了希冀的光。
江星星半爬半跑到为首的人身边，抓住他的手，仿佛找到了依靠：“云祈，扶离她勾结魔族，杀了她，杀了她。”
万俟云祈漠然站着，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手，向来温柔如水的眸子却是一片复杂。
江星星被这目光看的心里发寒，颤着声音试探：“云祈？你在犹豫什么……”
她的声音不知因何种害怕而哽咽着，一双眼睛通红，看起来分外可怜。
然万俟云祈却不为所动。
“五长老怎么会杀少宫主呢？该死的是你吧，江姑娘。”清脆的女声从万俟云祈身后传来。
江星星心中一惊，抬眼便看到苏亭玉与苏玄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来。
“我就说，矜华宫少宫主生来便有神骨养着，又出生大派，怎会是你这什么都不懂的娇气包，原来，真是个冒牌货。”
苏亭玉刻意提高了声音，好让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是何意。
但他们此刻却并不关心这个，有人道：“五长老来的正是时候，魔尊现世，怕是只有五长老与矜华宫才能制服吧。”
万俟云祈未应，轻轻推开了江星星的手，她眼神里倒映着他深邃的五官，但却布满了震惊的情绪。
他转头看上诛妖台上的江月离，大手一挥，将袖中的惊云扇扔到了江月离的怀中。
万俟云祈高声道：“还请魔尊为少宫主护法，助她回归。”
江星星彻底瘫软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手脚冰冷，不敢相信万俟云祈说的话？
桑浔冷漠的看了江星星一样，毫不留情的把她弄到台上来。
江星星被桑浔的黑雾困住，动弹不得跪在江月离身前，眼中恨意燃烧。
“我给过你机会。”江月离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星星，一如当初江星星羞辱她那般。
只是这一次，她比江星星更不手软。
江月离结印唤出凤羽琴与琉璃珠，三件上古神器化为一道明亮的光圈，将两人画入圈中。
一时之间，亮光如炬，在诛妖台上肆意盛开，台上的人失了身影，台下众人被光刺的遮住了眼睛。
他们只听到，少女痛苦与不甘的哀嚎。
光散之后，原本跪着的少女，从半空中盈盈而下，依旧是美的不可方物，只是那双似含了星辰一般的双眼，早已没了先前的恨意，只余纯洁的平淡。
她缓缓落至诛妖台上，面容苍白得惹人怜爱，她身上聚集着所有人的目光，可她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黑衣少年身上。
“恭迎少宫主。”少女周身的仙气，圣洁而纯粹，矜华宫的弟子们知道，他们真正的少宫主，回来了。
江月离忍着刚换身后的不适，艰难走到桑浔身前，在他期待又害怕的目光中，她莞尔道：“我回来了。”
这一句，比世间所有的情话，都要美，抹去了他百年里无数个黑夜里承受的痛苦。
“嗯，你回来了。”桑浔眼尾发红，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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