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破阵子

政事堂里，听着谢筠到河路的所作所为及河路水患渐缓的消息。

        李煦边听边点着头，下面的朝官便都知晓着，官家对这位状元郎的满意。皆默默感叹着谢筠处事的厉害。

        林宴回府里也同林珲夸着谢筠，小小年纪这番作为的厉害之处。

        林柔恰巧过来，听着谢筠的名字，便跑着进屋问着爹爹：“旻晟怎么样了。”那一脸着急样。

        她好似已经很久很久没听着谢筠的消息了，只知道河路水患在好转，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了。

        “旻晟厉害短短几日便把河路弄得井井有条。”林珲同自己妹妹夸着人。

        可林柔想听的却不是这些，她自然知晓旻晟的厉害。

        林柔便急切的问着哥哥：“旻晟在河路可一切都好，身上有无受伤什么的？”

        林珲看着妹妹格外的关心，摇着头说：“这些在朝堂之上自然没人会说。”

        林柔叹着气，朝上的人只关心着事情的好坏，却一点也不想着这个人的安危。

        林柔得不到消息心里便时时刻刻紧张着这个人的处境。恨不得也到河路去，去看一眼她的旻晟好不好。

        明明对方答应了自己会平安回来，可林柔却明白谢筠这个人看着百姓危急定然顾不上他自己的。

        那夜在桦秋阁里，便有人双手合十对着上苍，十分虔诚的模样。

        林柔心里一遍一遍的祈求着：佛祖保佑，一定要让谢筠平平安安。

        盛京里多的是对一个人不同的声音与想法。

        东宫里，李佑也同裴煜夸着人，说了许多许多，殿下很少这般夸朝官，打心里佩服欣赏的模样。头一次让裴煜都好奇着这位谢筠。

        “殿下可要用这个人？”裴煜随即问着。

        李佑轻笑着说：“像谢筠这般才学的人不是我想用他便会甘心为我所用的。”

        李佑确实需要一位这般有魄力的人替他站在朝堂之上，谢筠看着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却也明白谢筠这人绝对不好拉拢。

        他得要在选一个“谢筠”出来。李佑的脑子里想了一圈人，觉得也是时候动一动孔纬的位置了。

        与盛京里平稳却暗流涌动不同，河路里日日夜夜都让人奔波着。

        谢筠还在屋子里记着今日决堤口的大小和数量，外头就有人跑着大喊着他的名。

        人跑着进来气都没喘匀就禀报着：“谢大人不好了，东边的河堤也有处决口了。”

        谢筠起身问着：“可有派人去堵？”

        对方点着头说：“府衙里能派的人都去了，此处决堤口比早先两处口子之合都大。水涌的更凶，最前面的屋舍被那一下啊，冲的什么都不剩了。”

        谢筠深呼吸，同人吩咐着：“那就先把附近的人全部撤离掉，以保百姓安全为先。”

        “知州便让我来同大人说，住的近的百姓要不被河水冲走，要不便侥幸留有性命早早往外逃。可住在不远处，可能被波及的百姓未见的河水皆不肯从自己家中离开。”说话的人也皱起眉来，他刚也去劝可百姓倔的很，都不肯走。

        谢筠的心里也咯噔一下，他明白这水患不同疫病。总是更会让一些离得不远不近的百姓产生不会受灾的侥幸。

        “恒吉，你先以我的口吻给盛京写信，把今夜东边决堤之事先往上报。”谢筠交代着人。而他自己拉着来复述的士兵往外走。

        恒吉立马拉住谢筠急切说着：“主子外头天色已黑，且水势不可控，主子此时出去过于危险，不如主子在屋里写，由恒吉先出去瞧，到时候回来谁给主子听也是一样的。”

        “恒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平水患的事情，哪有此刻龟缩在屋中不出的道理，你且安心在这等着。”说完谢筠便同人冲入雨里。

        东边此时大乱着，受灾的百姓皆往外冲慌不择路，这一片水浅的地方也漫过脚踝。

        谢筠到达，看着不远处的裘苒立马过去问着：“载思，如今百姓撤离的怎么样了。”

        裘苒喊了一整日，此刻已是一说话便喉咙疼痛，嘶哑着同谢筠说：“旻晟不论我们如何说都有人不肯走，也不奇怪如今外头这般乱着，人也无处可去。他们房屋皆为未受损，都不信水能在涨了能冲塌他们的房屋。”

        谢筠点着头，同旁边的士兵说着。：“你先送你们大人回府衙。”

        裘苒听着摇头表示不走。

        谢筠便开口劝着：“载思你若倒下了，百姓怎么办，今夜我守着明日你再来。”

        看裘苒还要摇头，谢筠无法只能说着：“这是我的命令，你便听从即刻回去。”

        士兵再才上手拉着知州离开。

        谢筠也随同其他士兵挨家挨户的把人劝离。他也曾为医者，可那时都没此刻明白人命的脆弱。

        这般柔的水一旦过激，都能裹挟着这么多的人命付诸而去。别说是救了，在一旁看着都让人惶恐。

        东边中部的百姓有些不论他们如何说都不肯撤离，最后谢筠便狠着心强制让士兵把人押送带离。他们平患为民便不能以人性命相赌，若今夜雨水不停，这块地方便有被洪水冲垮的可能性。

        等人都撤出谢筠才跟着最后离开，也不回府衙他让士兵带路，让他去百姓安置的地方瞧瞧。

        一路沿着大横山的方向走，地势渐高。路上断断续续的也能看着有百姓坐着休息。

        到达人最多的地方，只是几根大木桩连着一块雨布上面铺一层厚棚草，外头下大雨里面也下着小雨。

        妇女抱着孩子坐在最里面，哄着哭闹不止的小孩。老人不是靠着就是倒地躺着，一个个看着都那般痛苦。

        刚被强制撤出的人也来到了这里。看着谢筠也在，便又开始拉着人闹着。

        “快放我们回去，我们家好好的，为何要来这里受苦。”一人开口便有多人开始附和着。

        一群人群情激愤的往谢筠这边走。士兵立马围过来，先将谢筠团团护住。

        谢筠伸手把人拉开，此刻绝不能对立，若武力能平事情，他就不用从盛京赶来了，他看着最先说话的人，承诺着：“你放心，我谢筠做保不会让你们永远待在这里的。”

        底下的听着这话有哭着的，也有在地上打滚闹着的。却没有在声嘶力竭的要回去的。

        “你姓谢？”人群里，有人问着，想着今年得状元郎的谢氏。

        谢筠点这头也不知道对方突然问这个干嘛。

        “谢大人，我们一家便是从前从荆路逃出来的人，这平稳日子过着不到10年，从前谢大人的父母、族人来荆路平了那场疫病，今日我必然信谢大人也能平了这场水患。”这人越是说越是激扬，说完还向谢筠磕头。

        旁边的人也有从荆路来的听着这番话也不闹了，都朝着谢筠磕头说些谢。

        这还是谢筠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听着父母的事情。

        他本不是一个感性之人，可看着跪到一片的百姓，突然无力又那么坚决。

        谢筠把第一个磕头的人扶起来，说着：“谢你相信。”

        他也不过只是一界□□凡躯的凡夫俗子，以他一人之力，对抗不了那滚滚流水。但他不会放弃便如这天上雨总有停的那一日。

        只要他坚持，只要他撑下去，便可以平了这水患给这一隅百姓一安身的地方。

        谢筠从高处下去，看着士兵抬沙抬土去补那个缺口，慢慢走着便也看到有壮年百姓也帮忙抬着东西。

        他不信天命，可也在这一刻想着若上天有灵，见着这些也能为之感动吧。

        天光一亮，看着雨势好似真的变小。谢筠忙了一宿回到府衙里，他没去休息，让恒吉传他的令把此刻府里所有人叫到前院里。

        没一会儿，前院站满了，恒吉走到谢筠身边，说着：“多了3人。”

        “我知晓，各位平患辛苦，可军令，便是军令，在军队里违令者，当斩。一人在一队里出了问题便是这一队人的问题。”谢筠把大话厉词说在前面。

        “今日府衙里多了三人便说明昨夜平患的少了三人。你便觉得少你们三也无大碍。可人人皆如此觉得那外头便没有人肯做事了。你觉得你不行便来同我说，我必定让你从府衙里好好出去。”谢筠说完挨个看着人。

        最后说着：“今日便给你们一个赎罪机会，你们自己出来去前院领一顿板子，这事便过去，若来日，还有这般事情便一律以军规处置。”

        下面的士兵偷偷打量着谢筠，传闻里谢筠为人极好说话竟不知也有如此厉害一面。

        正巧这时裘苒起身出来，看着谢筠说话，看着坐着的少年郎，才真是了解着这位状元郎的厉害。

        每一步走得都能这样妥帖。

        往后的日子，河路的雨便忽大忽小，好在没有再多决堤的湖岸。

        有关河路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回到盛京里，所有的士族、朝官皆品着谢筠此番能力。

        谁能不感叹一句谢筠办事的漂亮。

        又听闻河路百姓对谢筠多是夸赞，连旁边的荆路都有关于谢筠的传闻。

        这人去了一趟河路回来，便与昔日在盛京里的全然不同。官家定会借此将谢筠的官位擢升。

        这个人的上去的速度便要赶超了昔日的徐平。

        士族如何能不紧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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