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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别时语


李佑今日在逼官家,在逼李衍,同时也把他自己往绝路上逼,这样的法子用的不好,赢也没有意思。

        为着一个臣子不必要也不应当做到这样的份上。

        卢柠摇着头,连夜差人送了张纸到东宫里,李佑便见着了梨花木桌上的那张“舍得”。

        娘娘的字习得很好,一笔一画那般有力。

        李佑看着却没多大反应他把纸揉了,丢到火炉上,一炬成灰。

        圣人无非是提醒着李佑他应该舍弃了一些不必要的情谊,这样才能更像一位储君。必要之时他许得舍弃掉他自己。

        可李佑觉得他也能舍弃一些别得来成全这段情谊。

        生死面前,好似一切都变淡了。往后能得到的种种都在前一刻的险些失去里变的没有意义。

        轩窗外的风雨渐大,到了秋日里还绿的鼎盛的芭蕉叶在风雨里独自拉扯着,雨水砸下,滴滴复答答。

        御史台狱里,来人、去人都是那样的快,悄无声息的。

        没有人真的见到官家下的那道旨意,给事中那都没有经手。可无人敢问也无人敢有异议。

        官家罢了一日朝,没有人在提起一个衍字,而这个天家里也将不再有二皇子。

        那一日,李佑躲在书阁里,读了许久的《中庸》之道。等庆洵找来用饭,李佑才放下书。

        或许坦然,他站在这个位置注定成不了君子。

        那就得看着这个朝堂上谁比谁狠。

        外面对于这事,明面上没有人敢议论,那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可私底下,能说的、不能说的怕都说了个遍。

        李佑不再是盛京百姓心里那个风光霁月的小郎君,士族臣子也重新认识着这位病弱的小殿下,庶族没有倚靠乖乖夹起尾巴来做人。

        盛京里,没人敢在低看李佑,觉得他是病弱无用的。

        这事落到这里也就被尘封起来,秋日便成了得失的开始。

        而这内外朝堂里唯一不受这件事情影响的怕就也只有圣人。

        卢柠没有为儿子这一场得胜而高兴,也没有因着先前的事去为难董氏。她看着一如往昔。

        午后还差人把六尚居理事的人都去唤来。

        甘宁宫的偏殿里,跪了许多女官,相互打量着不明白圣人今日为何。

        卢柠一坐下就问着:“听闻昨日董娘子讨要一副碧玉围棋子三次不得。”

        “圣人恕罪。”女官们都低着头,下头难免有因着朝堂之事拜高踩低的。

        卢柠今日把所有人叫来说这事也是因着想要敲打敲打,目的达到就好,也没真的要罚人。

        “仁明殿里的东西一样不能少,她是她,便还是董妃,明白吗?”卢柠沉着脸嘱咐着。

        这内朝里,会看会算的人可不少,拿着她的脸面糟践人就是不成的。

        女官皆答着是,回去后,把董娘子近来要的东西一一补齐。

        卢柠在这二十余年里头一次踏入了仁明殿。

        董娘子都困惑着不知道为何圣人竟在这个时候拉自己一把,而非落井下石。

        卢柠看着没了往日跋扈的人,心里不是高兴是感叹,她初见董妗时这个人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入了宫瞧着一切都新奇,那时卢柠看着人只觉得可怜。

        她觉得自己可怜,也觉得这个要被关进来还乐呵的人可怜。

        “圣人。”董娘子朝卢柠规规矩矩的行着礼。

        “董妗,近来可好。”一句明知故问。

        董妗笑着同人说道:“有圣人关照自然是好的。”

        卢柠笑着看着人,同人摇着头,问道:“你知道,输在哪了吗?”

        这话一出董妗的眼眶里立即涌上来了泪,她缓缓地叹出一口气来,把这些不必要的情绪全都压住。

        “圣人,命就是这样的,我若不拼一拼会后悔信了命,我若得了这般结局也悔恨着不信命。”董妗看着人,这几日来她还有什么会不明白的。

        她如今其实没什么可畏惧的,外头是春是秋都与她无关系了。

        “这些年来,我从不与你比狠,也不同你一般见识。董妗,我十七入的东宫,那一年你还在淮路,皇子娶亲的架势,你没见着。往后入大内的人里,你也好、沈娘子也好,都没有意思。只是为着天家同我一起被锁在大内的人。”卢柠说着这话,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昔日官家尚为太子,便只有她这么一位太子妃,外头的人还以为,官家会同先帝一般守一人终老。

        可第二年就娶了沈氏得了董氏,而后来的各位娘子,便跟流水似的。可卢柠终究和这一群人不同。

        那时谁都想生下皇长子,可惜了,官家拿这个当一步棋,自然不会让人如愿。

        董妗不会明白这一段话,因为初入大内的她,是真的当李煦为自己的夫君。即使有后面的谋算,这一点依旧没变。

        卢柠也不解释,接着说道:“你我之间的不同便是,我活一日,我的孩儿便会是太子。且你料错了,算错了,即便佑儿不登大宝,也轮不到你的孩儿。天家的位置不是谁都能上的,失去嫡子那么便得立贤。”

        而以孝为首的贤名怎么都轮不到李衍来得。

        “这些年你教李衍活的又窝囊又蠢笨。出身那一日听从士族的话让他养在我身边同佑儿一快长大,那才是他的生路。”这些话卢柠憋了这样久。

        这就是董妗在起初做错的事,为她孩儿选错的路

        那时候卢柠把消息放出去,她笃定没有一个母亲舍得送走自己尚在镪绑里孩儿。果然董娘子大闹一场,换得可亲自抚养,也从那时李衍注定当不了太子自然也成不官家。

        卢柠太了解官家,也太知道那一群老狐狸了。养在她下头便真成了李佑的弟弟,而她只会有这么一个儿子。

        董妗听着这些话,才真的明白官家说的那一场空是什么意思。

        她大笑着,眼里的泪也受不住的往外。果然这才是伉俪情深,什么都能知晓都能懂得。

        卢柠不是来刺激人的,她叹着气看着此刻的董妗。

        “你不必恨我,也不用恨我的儿子,今日种种是官家在一开始就设好的局。士族只要有庶族争斗就不会把目光锁在官家与天家身上,你的孩儿、我的孩儿,只不过是他摆设在棋牌上的一颗子。包括佑儿的病都是。”卢柠说完,也红了眼眶。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些,她是皇后,她不能一颗心的当官家是夫君,她看得更明白,从自己怀上长子之时就懂。

        官家等着这个契机,而她与李佑的使命就是替天家活着。

        而那精挑细选的二皇子,也同样只是一步棋。

        董妗摇着头,她不能相信,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被官家亲点入宫的,是官家一步一步宠起来的贵妃,她曾位同副后。

        可如今,卢柠再告诉她,自己的一切只是官家在二十年前就选好的一步路。

        杀人不过头点地,都没这般诛心的。

        圣人言尽于此,她希望董氏能真正想活过来,就如同从前那般毫无顾忌鲜活的模样。

        林柔在外头再次听着这般消息之时,已是传着李衍死于御史台狱里。

        林柔的心里恨极了李衍,可却没想着李李衍会死会这样轻易的就死了。

        她看着回来的李佑,知晓这一切都是攸宁的手笔,她忽而觉得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她的攸宁明明都舍不得丢掉那只伤了翅膀的翠鸟,那样慈悲、良善。

        可林柔依旧相信李佑,觉得殿下这般做自有道理。

        东宫里的人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他听着李衍的消息,心里只觉得痛快。

        从把剑朝向自己的那一刻,裴煜就不在昔日的裴煜。

        从前的丁程到如今的李衍,他们显然走过来了年少。

        少年心性被这个地方慢慢磨没,人看着血看着人命也不在害怕与敬畏。

        李佑从这一刻成为合格的太子,而裴煜的心也悄然转变着。

        那一场少年游里,唯余林柔依旧,她被人护着,可以一辈子看不懂的去悲悯。

        可恨时间寥寥又残忍。

        谢筠也不在入东宫,把裴煜的伤全然交给了太医来治,他就只是朝堂的左谏议大夫。

        看着朝堂今日的事情,合乎礼却没有情谊。

        手足相残、父子刀兵,是世人最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在,这一件事情里,明显这两样都占了。

        谢筠看不进去书,他放下手中的册子,目光呆滞的问着身边的人:“恒吉,你说朝堂上的改变一定得要死人吗?”

        只有人命堆叠才会有变化吗?

        “大人,朝朝代代如何改变都变不人心,唯有鲜血淋漓才能让一部分人闭上嘴。”恒吉明白,医者仁心,他们大人,站在两个极端里,左右拉扯会有难受。

        是吧,要走到那个地方就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

        谢筠想着叹着气,他不知道今日的事情他的先生会如何看,只可惜去问不得。

        盛京里要走的步步小心。

        “秋来了,小重山上的枫叶也该更红了。”

        谢筠看着外头,看着自己院里的那一株枫树,忽然感叹着这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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