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红梅知
谢筠来自是说着要去找林珲，他袖里藏着未干透的画卷，是方才听着人描述林柔带冠的模样而画的。
他没亲眼看着那个模样，想来是倾国倾城的。
谢筠入府里就想着如果有幸能在院里遇着小姑娘就能亲自给她，若遇不着就差人把画送去，完成贺礼的最后一张。
林柔正巧还在院子里坐着吃糖果子，心里感叹着来的竟是裴煜不是谢筠的时候。
她的旻晟就出现在了面前。
让小姑娘睁大眼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真的，立马扬起笑来。
谢筠看着人自也是笑着的，把袖里的东西拿出来递过去，同人说着：“给你的及笄贺礼。”
林柔立马把画卷拿过来却立马没打开看，她看着谢筠含笑说着：“我就知道旻晟今日会来。”
谢筠也不掩饰的同人点着头，今日他确实是为了小姑娘来的，还找了林珲这一托词。
他与旁人一样都等着一个时机。
林柔雀跃的拿着画回到阁里，打开来一看竟是画着自己及笄的冠礼，连花冠上的珍珠都画的一颗不差。
她看着画心里愈发的喜欢人，把这一副也同前头的放在一起。
这一场笄礼结束之时，秋末冬来。
严冬的雪，是给来年春的吉兆。屋里暖炉不停燃，岂知一夜风雪，外头一片白。
林柔打开窗，看着院子里的雪景，心里却又向往着外面。外城造的那一处湖心亭的景不就到了该赏的时候。
可她却被关着，不能自由出入。连月来，每日里学着如何管家算账，如何操持一个府门。林柔觉得无趣，不想学这些，每当她有所松懈，母亲总会过来语重心长的对她说着：“往日你总要当家，总不能什么都不会被人蒙骗了去。”
林柔不听这类的话，她看着母亲也不算账呀。就弱弱的同人反驳着：“那他不能当家算账吗？”
林大娘子自是明白女儿的意思，看着人颇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女子就要立在内院里，你什么都不会，就被人戳脊梁骨，明白吗？”大娘子说的夸张。
以林柔的身份自是可以当个什么都不会的贵人，可这不是与人长久之道。
父母总计深远、长久，总想规避了自己孩儿往后可能遇见的不好。
可林柔的心不在这里，她虽不在反驳母亲的话，可内心依旧觉得为光何女子得如此，她从前读的书里可不是这样写的。
林柔看看外面又看看母亲，全然没听着母亲的唠叨。
“母亲外头下雪了，就让我带着帷帽去一趟外城吧。”林柔说着话喊着人，不断和林大娘子撒着娇。
这几月她都没出过几趟门，但凡出去都有母亲相伴着，日日都无趣的很，就靠秋儿去听些外面的事情回来告诉她的。
林大娘子一瞧着女儿如此就明白今日的话又是白说，她的女儿怎么就长不大呢，一门心思都只想着玩、想着闹的。
可大娘子也知晓此刻未出阁未许人还有机会出去，要真同人结亲了怕就连出去的机会也没了。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小姑娘穿上冬来新制的厚袄捧着小炉出这一趟门。
帷幔的纱布都从一层变成三层的厚度。
但林柔乖乖的任由母亲安排，只要能出门就好。
一上马车，就让人去谢府通风报信，她虽在家里却还能同谢筠写写书信，还得了谢筠制给她的红枫脉络画了一副小重山的秋末图。一早就同人说好，下雪那一日要一同去外城赏雪的。
林柔的马车到了地方停下，而谢筠早就到了，雪早停了，他就披着鹤氅下了马车在外头等着人。
“旻晟。”林柔许久未见着人，明明从前也不常见着，可这一回格外思念着人。
或许是七夕与生辰礼都太好了，让她忽而不习惯自己的周遭没有谢筠。
这还是谢筠在林柔及笄礼那日后头一次见着人，今日还按着礼数同人行揖礼喊了一句：“柔小娘子。”
林柔听着这称呼也收了笑，同人一揖。
说完谢筠就笑着，看着林柔。天地白净，眼前的人也如此。
马上年节，林柔自是关心着谢筠一人在府里无趣，同人说着让自家哥哥邀人去林府里过年。
“清正，近来忙碌也无需烦他，我冬来带着家中也是很好。”谢筠说着话，让小姑娘不必为自己思量。
他明白春来之时，林珲就要定亲了，这个冬日想来是有忙不完的事情的。且如今林柔及笄他一个外姓男常常出入林府也多不好。
林柔也不强求这些，能时常守着信，偶尔看着人同人一道赏景就好。
她看着谢筠，不想把那日皇后送来的冠告诉对方，让人平添烦恼。天家总是这样，有他们的抉择思量。
可林柔也有自己的考量，她喜欢谢筠，从当年那一年开始慢慢走到今日的明白。林柔不觉得自己对攸宁和曾寅的喜欢也如这般。
她已经明白姻缘不由自己的喜好，可林柔又不是那样一个扭扭捏捏的小丫头。
她最近闲来看了秋儿说外头最时兴的曲戏话本，里面的爱恨分明，有人能为爱化碟，有人能痴心等候。
林柔把怀里的纸放到谢筠手上。
“旻晟，这是母亲给我取的小字，说想要我无萧瑟之情，我就告诉你，连殿下和裴煜都不知晓。”林柔越说声音越轻就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这世间只能有她们两人知道。
谢筠收好，他明白小姑娘的意思，看着人说道：“这可怎么办，我的字众人皆知，已经不独特了。”
林柔听了这话就笑着摇头，她心里想着总有一日她们之间会有天地里最独特的称呼，只能喊着彼此。
他们走到湖中的八角亭，雪也覆盖了这里，也就四周的纱帷还能随着风飘动着。
湖面平静没有昔日波光，一切诉说着冬日的寂。
中心的火被小厮点起来，女使拿着厚帷布把亭子裹起，没一会这个地方就带着独有的暖意。
谢筠用林柔一道入内，坐下来的石凳上也早铺好了棉垫子。
秋儿在石桌上摆开茶具，拿着茶壶就要出去温水。
其他人就在一边站着，看着秋儿出去了，也不约而同的跟着人走。
没多久就听着外面热闹非常。
“姑娘，外头又下雪了。”秋儿喊着人说得兴奋。
近来大雪常在夜里，她们都没能瞧见就落白了天地。
林柔一听着亮起眼睛也不顾外面冷冽，就拉开围着的帷布要往外跑。
谢筠看着立马把兴奋过头的小姑娘拉住，看着林柔给人披上了自己鹤氅。
直到谢筠的鹤氅到身上林柔都是愣着的，她一开始只盯着被牵住的手腕，后来看人解开外氅的带子拿下来，一下就盖在了自己身上。
谢筠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了林柔的全身。
如同她几次躲到人怀里。
谢筠没顾上小姑娘的反应，细心的给人系好鹤氅的带子。还出言提醒着：“外头定然冷，出去得当心些，看一会就回来吧。”
林柔像是被这件氅衣定住了，木木的同人点着头。
看着小姑娘模样谢筠被逗笑着，摸摸人头说了句乖，还把氅衣帽子给人带上。
林柔出了亭子，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白雪落到白雪上不见踪迹。
果然这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形容的一点也不少。
林柔高兴的走来走去，秋儿跟着姑娘，看着也一样高兴。
而亭子里的人从帷缝里看着外面，没见着什么雪景，眼里全然都是那个高兴的人。
没过多久，林柔就捧着一把雪进来，放在桌上。
她想着谢筠是因着把鹤氅给她了才不能出去的，定不能让人错过了这样好的雪。
而谢筠也明白小姑娘的心意，说着一句漂亮，夸着他方才眼里看到的景色。
他伸手拍落鹤氅上的雪，摘下那把人全然罩住的帽子。
秋儿也温好了茶水拿进来，给人倒着茶汤。
两人对饮着，本应是酒，可小姑娘喝不了，茶也很好，同人一道也能喝着味。
林柔高兴起来就有说不完的话，让身边的人都能感受着她的高兴。
可时间实在过得太快，炭火燃完她们也要分离。
一道从亭子往外行走，雪依旧在下，只是比之方才小了一些。
两人绕了断路走到马车的另一边，因着白雪看着了后头开得正好的红梅。
白雪落在红梅上，有了踪迹，成了别样风景。
林柔立马过去，抬手要摘一枝。
谢筠跟在人的后面，牵过林柔伸起的手，立马帮人择了一枝开的好的。
摘下来就放到小姑娘手里，深怕冻着林柔的手。
拿着这枝花，再到马车旁。
湖面起了风，一阵一阵吹来。
相望的人总归不舍得相离。停的久了些，就风带吹落了帷帽。
秋儿连忙跑着去捡，谢筠伸手遮在林柔头上给人挡着雪。
而林柔却笑着同人摇头，小姑娘不知道，白雪落到黑发上，踪迹明显，看在有情人眼里才是天地间独有的风光。
“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谢筠的脑子里自然冒出来的诗句，他看着人眼神缱绻。
诗词里的美好，总归说的是现实里的不可得。
可他们不需要如此，谢筠看着人，他明白从今往后，白驹过隙会绕到他们相守着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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