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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冥冥云归


六六和商储杨都发现了端倪。

        “在伞里。”二人几乎同时喊出。

        随后,六六敲起金铃铎,铎音一响,商茴手中不受己控的阴伞便停滞在半空。

        宛娘的余念并不凶戾,很快就被六六制服,抓进了魂住。商南星被逼躲在墙角发抖,商茴则晕倒在商陆怀中。

        第二天早上,商北斗和妻子一同来商南星家照料昨晚受惊的父子二人,商陆则跟六六一同赶去行馆面见王上。

        攀云城的王室行馆选建在城中观云赏虹最佳的地方,此处位于凌云河与骄阳湖夹角的西北方向,也就是整座城的东南方,地势全城最高,行馆又是一座上下共有七层的楼台,因此,站在行馆顶层便能放眼整座城池以及下面的凌云河,骄阳湖。

        远有河流蜿蜿,湖水平荡,近有琉璃万顶没入云端,时隐时现,斑斓入眼,立于行馆的不同位置,所见所得所观所想又是全然不同。仿如那天上云海,随变随换,一时一境。

        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琉璃瓦,行馆的七层宫台皆以贝母铺筑,未有光时,便呈白色,隐于云层,时不可见。一天之中,光影变幻,贝母会随之反现不同颜色,晨起橙红,暮落紫霞,而最美居然是正当午时,强光会照得贝母折反七色虹霓之光。方圆十里之内,但见一座绚彩天宫浮现云端,故此,得了个贴切应景的好名字——云海浮沉宫。

        行馆顶层唯有国王与王后方能留住,整个一层只一处房间,名为卧云阁。四面推门,出去便是宽敞开阔的翻云台,可赏云海美景,亦足够舒展筋骨,习武练剑。

        染澈王早年云游时来过攀云城,怕被母后发现行踪,未敢住进行馆,只在城中客栈留宿。虽不曾登台观景,但云海浮沉宫的一日幻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他随身的画册里早已将此地美景收入画中。

        而此番再历云城,却未能有幸撞遇当年盛景,这连天大雨已经洗去了所有浮华,实在只剩下隔窗观雨这一处消遣了。

        更何况,此时的染澈王哪里还有赏景的闲情雅致,凌云河里的婴怪以及各地报上来的更多现世婴怪已经足够令人心焦,寝食难安了。

        商储杨和六六把宛娘的余念带到国王面前时,一夜未眠的染澈刚刚伏在案上卧睡了一会儿,便被唤醒,不得不继续面对送到眼前的烂摊子。

        从已经恢复神智的宛娘口中得知,当夜产下怪婴之后,她与丈夫发生争执,商南星杀死了孩子,宛娘又惊又吓抱着孩子冲出家门,大雨中跌进凌云河丧命。死后的宛娘怀恨在心,以余念之身返回家中,想要杀了丈夫为孩子报仇。宛娘置身伞中正欲行凶,商茴进门发现有异便出手制止,可抓到伞后却反受其控,这才有了商茴持伞弑父的场面。

        宛娘被六六放回魂住后,染澈半晌未言,一时间只能听到窗外的风声雨声,商陆也没敢多说什么,静立其侧,等候王令。

        “六六。”染澈王终于打破沉寂,“你亲自把宛娘送回山上,这里有一份死者名册,拿给饶掌殿,务必把名册中所有人,能查到的往世渊源及其近亲家眷的册录全部归案,再传予本王一份。”

        六六领命下去,走法门到了东殿。

        冥君不在,我和山爹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婴怪余念越来越多,这不单单会令凡人恐慌,更让所有冥官都跟着紧张起来。照此下去,凡人怀胎生不出正常的婴孩,全是此等怪异模样,甚至有些婴怪如凶灵恶煞一般,下生便能吃人,这样的现象若持续发展下去,人间岂不变成了鬼怪之地,哪里还容得下正常凡人正常活着。

        可话说回来,冥君不在,真是没人能破解得了婴怪身上的异样。山爹试法多次,除了断定非织魂术残留,余下便不得而知了。

        六六归山后,同我们一起整理出染澈王需要的案册。我不放心,便随他下山,前来面见昔川君。毕竟,除了我以外,染澈是冥君亲传术法最多亦修习最强之人,与他商议,总比闷在山上胡乱猜想的好。

        十二月初九,我在卧云阁与染澈王重逢。

        此番再见,各自心境都变化太大,若非容颜未改,仅从言语已难辨认出对方。但我依旧见他亲切,便凑上近前,坐到案台对面。

        染澈王疲惫地笑了一下,接过我递去的案册,认真翻看起来。

        我也未扯东扯西,直奔正题,“上山余念有一半与人间死者名单吻合。所有死后未曾上山的人都在万生碑上查到了前世,写在最后几页。前面是对应上的余念和死者,其亲眷的往世记录也附在上面了。”

        厚厚的一卷名册详录,不下千人,再加上没找到的那一半,说明进入十二月才短短九天,人间现世的婴怪至少已有几千人,其中多数都是从河里打捞上来,少数掩于山林,被发现了尸迹。

        想来,生下怪胎的多数人皆不敢面对,便弃之河中或抛之山野,而生下凶怪者,便不幸被屠家灭族。

        如此人间乱象,比那场瘟疫来得更加可怕。

        结束了有关婴怪的对谈,我临走前,昔川君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询问冥君近况。怎么办,继续说冥君不知去向还是编个谎话骗他?

        “呃,冥君这几日刚醒,等回过神来,应该就会下山处理此事了,昔川君你不必忧心,冥君他,好好的。”

        说完,因过于心虚,我赶紧开法门回了山上。这谎撒得,真是又假又烂。

        染澈王留在攀云城续住了三日,体察民情,走访过被暴雨损坏的民宅住户,并拨出府银施以救济。最后,决定留商陆在攀云城细查婴怪之事,自己则需返京。京中已经堆了几大摊子事儿,又正逢岁节将至,此时若不能平定民心,这个多灾多难多离多苦的郪历二三一年怕是很难安稳度过了。

        十二月十二日傍晚,已将回京提上日程的染澈王劳累数日,总算生起了困意,正准备提早睡下时,窗户的风雨声却忽然间止息,接着便是全城人兴奋的高呼声传入耳中。

        “放晴啦!”

        “雨停啦!”

        “彩虹出来啦!快看!彩虹!”

        “还有贝母云!天降祥瑞!天佑我云城子民啊!”

        伴随百姓的欢呼,染澈王起身推门而出。此前的急风骤雨化作清风扬扬轻吻面颊之时,眼前所现堪称旷世奇景。

        即便是冥君施法天星引路,即便是昊天子时琉火纵舞,也断不敢与此景媲美。

        天边泛起云鳞无限,闪着贝母的绚华之光,凌空架起一道七彩虹桥,穿云掠雾,霞光岚动,为即将谢幕的夕阳落日壮丽送行。

        漫然展阔的余辉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遥远的啼鸣,清灵悠扬仿若越行时空山海而来。攀云城里,因为放晴涌动出来的吟游诗人,已经攒起了一腔浪漫端看云卷云舒,坐等借景展怀。

        染澈王踱步出门,来到翻云台面向落日,那是啼声传来的方向,亦是他此时此刻心的方向。

        这夺了半边天的彩塑祥云背后,仿佛有他想见的人,同时牵动着他的心。

        染澈王把目光凝聚在夕照深处,在他身后,那道虹桥已为他擎起一片斑斓煌辉,人间最美的王便在这落日余阳中迎风而立。

        终于,等来一幕云翅展动,终于,等到那从天边飞降而来的十方之主。

        少年冥君,一袭素衣,展动云翼,在云簇下,于霞光中,从天际处,落云归来。

        后世之人,再道此景,曾谱歌一曲《冥冥云归》,妙赞当日霓云虹彩傍生,人间双王重逢。

        ……

        我伫立风中,云端,等你振展云翅,落云而来。

        我备好凝眸,笑颜,等你跨山行川,重返人间。

        我在攀云之颠,我在虹桥之下,我踏行在云海浮沉宫,卧云凭栏,等你归来。

        我在山下等你,我在凡尘等你,我徘徊在沉梦痴绝处,繁华览尽,等你归来。

        ……

        彼时,那人间的王心心念念的少年,天神一般,携风乘云,降身至翻云台上。那一身皓素,藏尽世间万念,那一幕流光,拂动天地轮转。

        彼时情景,染澈王永世铭记,那就是一只撞进自己心怀的白鹿,那就是他不曾改变,亦永远不会改变的心之所向。

        再至人间,冥君亦大变了模样,他换去此前深幽灵衣,着皎皎皓月之色,领袖之端盘绣祥云鹿纹,左耳鬓后垂坠一缕浅云流绦,右手拈转一支山矾白玉哨,这由黑至白的转变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心光跳耀,冷俏得像那冰河雪原里走出的俊目少年,搭哨在唇边,轻动处便是摄人心魂的迷糜之音。

        足足一刻未动,未言,染澈王痴傻地站在翻云台,凭栏处,这位白衣少年化雨呈祥,驾云而来,有如幻梦一场,仿佛重生而归。那少年灵动的眼底,涌动着染澈荡漾难平的心神和不知不觉挂上眼角的泪滴。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心底泛起一遍又一遍的虚言幻语。

        他想这眼前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人就是他,却又怕一切虚为梦影,闭眼喘息便会涣散消失。

        少年听得到染澈的心念,他提步上前,将头扎进染澈怀里,以耳贴心,去听那荒乱无章的心跳。

        两身相触之时,染澈终于敢去相信眼前的一切,所见非虚,所感真实。

        他喑哑着道了一声,“是你吗?”

        “不是我,是本君。”

        言罢,少年只抬眼一笑,便撬动了美人的低眉展颜,笑似光阴。

        终于,染澈将这眼前少年狂揽进怀里,额头抵触之时,已经泪泛两行,涓流而下。

        十方冥君,用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姿态重返人间,他拥有了胎身实体,终至归身于那个等他念他想他的人间之王。

        翻云台上,落日归处,妙云之光总要以短暂彰显自己的骄傲。这世间能被人们彻心铭记的也永远都是转瞬即逝的美好,触之不可及,观之总不尽,痴心绝念便在拥有和失去交替的刹那间凝住成难以挥灭的永恒。

        彼时的染澈王亦得如此心境,他拥在怀里的少年冥君,在他心里虚实交替,如同醉酒后踏步云端,辨不清脚下的路是平地还是陡途。可无论心中何等忐忑,他也不会撒开那相拥的臂膀。

        这一刻,你来,便不准你再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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