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胧雾之谜（八）
李顺瞥了一眼石桌上的酒，又看了看这个一袭红袍且衣衫不整的女子，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道姑”这个词联系起来。
巫瑾仿佛能轻易看穿李顺的各种想法，问道：“怎么，我看起来不像道姑吗？”
李顺心中只想反问：“你说呢？”但实际出口还是躬身施礼道：“是小生眼拙，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巫瑾站起身来，居然比李顺还要高一截，波澜壮阔的胸口正对着他低下的头，使他脸上顿时泛起一抹红晕，连忙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贫道法号与这湖名相同，曰镜花居士，不过嘛……”巫瑾用细长的指甲弹了下他的额头，“不要称我为‘前辈’，显得我很老似的！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姐姐。”
玉鬟在一旁气鼓鼓的看着，一直没有作声。
“大姐姐生气啦！”“姐姐生气了吗？”两个女童淘气地绕着她又蹦又跳。
李顺连忙说明来意：“镜花前……姐姐，我是经阮从衡前辈……”
巫瑾以手指放在他唇上，脸上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你们的来意我已知晓，是要对付那个东西对吧？”
她另一只手指向湖外的血红的古怪雾气。
李顺点点头，同时与玉鬟以及白狐上官瑜皆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此人不仅拥有能轻松压制端木瑜的法力，而且一眼就看出了玉鬟附身于李顺的秘密，现在又说出他们的来意，虽说是阮从衡的师妹，可是看起来比那老僵尸好像厉害得多啊。
“可是，”巫瑾话锋一转，“请我出山，你能够支付什么代价呢？”
此话说得李顺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出来本就没带多少银两，况且还在牢狱中让那狱卒盘剥去了，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呃……”他面露尴尬地说：“小生来得匆忙，未带银两，可否等事毕，我改日送给您？”
巫瑾却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仰头望天说道：“万物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人若是施以干预，势必要付出对等的代价，这是天地运行的法则。”
她转过身，贴近李顺的身体，手中按在李顺左胸心脏的位置，细声说道：“我要的代价，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李顺的心跳砰砰加速，万万没想到请人帮忙还需要搭进自己性命的！
唰——
玉鬟伸出巨大的骨爪指向巫瑾，冷冷问道：“你想干什么？”
与此同时，冰晶也将巫瑾包围一圈，端木瑜转身傲然说道：“此人性命与本座相联，若要取他性命先问过本座同不同意！”
巫瑾见状，扑哧一声笑红了脸，“哎呀真是没想到，你的桃花运这么好！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取你的性命哦。”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语调温柔而严肃：“戕害性命之事，我等修道之人是不会做的，因为其所需的代价，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得起的。”
“那您说的最重要之物是……”
巫瑾放在他胸口的食指缓慢下移，指甲敲了敲——
咚咚——
他衣襟里揣着的，是从阮从衡那里得到的装有“天书”的八卦盒。
这她也知道？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关于我们的一切你都知道？”李顺不可思议地问。
“不止关于你们的一切哦，这世间一切可知之事，只要我想，都是可以知道的。
“只不过……每窥探一次世间之理，也就需要支付与之对等的代价。”
巫瑾说着，不慌不忙地从李顺衣襟中拿抽出那只木盒，于指尖反覆欣赏。
“嗯，这件宝物倒值当的代价。”
李顺不禁扼腕，得之不易的宝物，只用了一次就拱手让人，早知道就多用几次了！
巫瑾将木盒递给两位女童，嘱咐道：“去将我的道袍取来。”
“遵命，主人。”两女童乖巧地齐声回答，转瞬化作两只朱鹮，衔着那木盒飞往远处。
“好了，在出发之前，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巫瑾对众人笑着说道。
李顺疑惑：“你原来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吗？”
“我不是说了嘛，每窥探一次现实都要支付相应的代价，我才不会把代价浪费在这种事上呢。”
“小生名为李顺，这位是玉鬟姑娘，后边那位是端木瑜姑娘。”李顺依次介绍。
巫瑾饶有兴味地盯着玉鬟，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世间之缘果真妙不可言！”
“什么缘？”李顺从很久前就察觉到玉鬟一直有件事瞒着他，那便是他三年前所谓“灵脉被毁”以及自己失忆的事情。
但巫瑾也只是摇头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
不多时，两只朱鹮衔着一件宽袍大袖、整洁如新的鹤氅飞至跟前。
巫瑾毫不拘谨，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宽衣解带，两个女童在一旁帮忙。
李顺自觉地转过身去，心知对方是对他的为人充分了解了才敢如此信任他。
待巫瑾更衣完毕，只见她的长发简单扎成一股马尾辫，显得精神了许多。身上道袍依然宽大随性，也遮掩了她挺拔的身材，手执拂尘，倒是有几分道姑的模样了。
她的双手各戴上一枚墨绿色的戒指，其上宝石的颜色与阮从衡所佩戴的十分相似。
“乖乖留在家里等我回来。”巫瑾笑抚两个孩子的头，转身手挥拂尘，只见水面上的莲叶居然纷纷朝亭子聚拢，并形成了一架通往岸上的“桥”。
巫瑾提起裙角，像个顽皮的孩子，踩着莲叶蹦蹦跳跳，并溅出一路的水花，到岸上朝他们招手。
“这……这真的能踩上去吗？”李顺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用脚尖拨了几下那莲叶，明明就和普通的莲叶一样，一踩就沉下去了。
“快点呀！一会儿天就黑咯。”巫瑾在岸上催促道。
李顺心一横，咬牙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冲刺，踏踏踏居然真的从莲叶桥上一路飞到岸边，一瞬间仿佛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顿悟了某种轻功。
虽然鞋子湿透了，他还是十分得意地回头，想看看那两位钦佩的神情。
却只见玉鬟化作白雾飘来，端木瑜则冻出一条冰河，慢悠悠地踱步来至岸边。
他沮丧地感慨：这就是书中所谓的“人妖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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