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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大年三十的早晨,乔晖醒的很早,天还没亮,四周静悄悄的,旁边的孔意均匀的呼吸传来,这样的安静的让人难过。

        乔晖抽回发麻的胳膊,轻轻的撑起身,坐了起来,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静的,什么都不想。

        可是,脑子一直在运转,想要它停下来,很难。

        想着父母亲的墓,这过年了,也没回去给烧张纸钱,敬杯酒。人家大年三十都要敲锣打鼓的将先祖迎回家,自己家本就是外来户,在那个村里独门独院,孤零零的。现在,更是凄凄惨惨。自己这个儿子,当的实在是失败透顶。

        自己这个报名参军,也没跟家里人商量。县武装部的人都到村里政审了,父母才得到消息,高兴的杀了最肥的鸡,准备款待县里来的领导。可是,领导没留下吃饭,急匆匆地就走了。也不知道村里什么人眼红,觉得这家人凭什么占尽好事,考上大学就罢了,还去当兵穿军装吃国家粮,心中不平,便向领导反应了这家孩子娘是被从四川拐卖来的,是他爹做了火车去四川自己领回来的,花了一百块钱。

        武装部的领导听说此事,起初觉得并没有什么,那个年代闹饥荒的多,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组合,从云贵川逃荒而来的年轻姑娘嫁到这里,能吃饱饭,她们很知足了。哪个村里都存在这种情况。

        但是,架不住太多村民反应,一户人家反应也就罢了,一连走访了十几户人家,他们谈的都是这些。武装部的领导很是为难,从这些人家的脸上,他们看得到嫉妒,可是,他们反应的问题,不得不重视。

        这些,乔晖都不知道。

        多年以后,父亲过时,乔晖请假回来处理后事,才从老同学那里听说此事。

        父母听到了消息,六神无主,去找村长和书记。村长和书记也无可奈何,本来好好的,村里出了个大学生,还当了兵,这是光耀全村的好事,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几个人一商量一合计,借了村长家的拖拉机,去了县上,多方问路才找到了武装部。父亲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可是武装部的人看不懂。还是妈妈厉害,她在来的路上跟着村长新学了这个词,自由恋爱,然后认真的盯着武装部的领导说:“领导,我是自由恋爱,不是人贩子”。此言一出,爸爸咿咿呀呀比划着,拼命的点头。

        后来,乔晖还是顺利地通过了政审,走了兵。兵很快通过了新兵连考核,从班长干起,一路都没有阻碍。

        乔晖想象不出,老实巴交的父母,跑到人家办公室,笨拙的承认自己“自由恋爱”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那时候,他们应该觉得,这样做是值得的吧。儿子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一定能给自己挣回脸面来的吧。

        可是,父亲、母亲故去多年,自己还是没有给他们挣得什么脸面。就连回家上坟,也是躲着人群,不想被村里人看见。

        乔晖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失败。

        等到太阳光从窗帘缝中钻进来,乔晖看看旁边的闹钟,伸手过去,拍拍孔意的肩膀。

        “醒来了,醒来了”,乔晖放低了声音,温柔的叫她。

        孔意翻了个身,朝向自己,拽了拽被子,眼睛都没睁开。

        “该起来了,小意”,乔晖继续叫她,“一会儿吃了饭,十二点前还要贴春联,我再给你铰铰头发。快,该起来了”。说罢,不由分说,手臂伸到小意的身子底下,一个兜抱,连同被子,直接抱坐起来。

        乔晖一只手扶着摇摇欲倒的小意,一只手拿过眼镜,帮她戴上。轻轻的拍拍下巴,说:“快起”,看了她一眼,扶正,转身出去了。

        孔意晕晕乎乎掀被子去洗漱的功夫,乔晖已经又过来,叠好了被子,开了半扇窗子通通风,灶上的锅里,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了。

        “吃饭吧”,乔晖一边向锅中扔速冻饺子,一边回头喊。

        “你老偷看我干什么”,孔意嘴里嚼着饺子,冷不防被乔晖问话,也不害臊,大咧咧的夹起一个饺子填进嘴巴里,嘟噜嘟噜了一句。

        “什么?”乔晖听不清,但也猜出不是好话,伸过脸来,又问了一遍。

        孔意将饺子吞下去,说“看两眼又不掉块肉,你偷亲我的时候,我也没问你呢。”

        这下换乔晖不好意思了,低头猛吃起来。早晨,在黑暗中,自己是偷偷的亲了亲小意的耳垂,小姑娘睡的安稳,应该是没有被她发现呀?乔晖脸红到脖子,埋头吃着,必去看孔意。

        孔意得意坏了,站起来,拍拍手,“我去贴对联啦”。

        不一会儿,尴尬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那个……我们忘记买胶水了”。

        乔晖已经恢复了镇定,端起腰,将对面孔意剩的几个饺子塞进嘴巴里,摞起盘碗,走进厨房,“你不是挺能耐吗,你想办法嘛”。

        乔晖就着手,拧开水龙头,将几个盘子冲干净,甩了甩手上的水,向小意脸上弹去。孔意一边躲,一边说“我抽屉里还有几个钉子”。

        “边去”,乔晖哭笑不得,“什么馊主意”。一边说,一边找个锅,烧上水,待水热了,慢慢的撒面粉,边撒边搅,一会儿,一碗浆糊就出国了。

        孔意看的目瞪口呆,立刻狗腿子一般,双手呈上对联,乔晖拿着筷子,蘸着浆糊,在反面均匀涂上,笑着看孔意一溜烟的跑走,“快快快贴上,都滴答下来了”。

        乔晖笑笑,一手端碗,一手去拿起羽绒服,跟着她走出门去,看她有模有样的踮着脚贴春联,末了,还要从头到尾抚摸一边,弄得手上红红的一层颜色。

        孔意又要伸手去拿另一条对联,乔晖将浆糊碗递给她,示意她拿好,自己撑开羽绒服,帮她穿上,复又端过碗来,示意她去拿另一条对联。

        孔意得意的拿着对联,伸出脚,咚一声,将大门踢上,认真的踮起脚,正正当当的贴上。然后,后退一步,背着手,得意的朗读:“迎新春事事如意,接鸿福步步高升”。念完了,拍拍手,“来,横批”。

        乔晖一直置身事外一般的看着,孔意转过脸来,看他笑的一脸小人像,翻翻眼珠,去拉大门。可是,大门已经被自己一脚踢上了。孔意登时傻了眼,握着门把的手,不可置信的用力拽了拽。

        大门果然没给面子,稳稳的关着,孔意没了主意,转身去看后面笑的一脸坏人样的乔晖。“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呀”,乔晖笑着学她口气,拖着长长的音调。

        看孔意着急的直跺脚,乔晖一边笑,一边说“掏掏兜再跺脚嘛”。

        孔意白了他一眼,一边跺脚,一边伸手掏兜,白白的羽绒服上,留下一道红印子。然后,她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钥匙。乔晖一直笑着,满以为能听她一句夸赞,不想她快速开门,钻进去,一会儿,拿着剩余的对联、福字出来,另一只手拎着乔晖的厚棉袄。

        乔晖忙接过来,穿上。帮着孔意涂抹浆糊,指挥着她将“四季平安”跳着脚贴了上去。孔意蹦跶了几次,努力将横批的四个角贴凭证,热的满脸通红,连带着下巴上的青春痘也红彤彤的热闹起来,看上去挺疼的样子。乔晖皱了皱眉毛。

        给福字刷上浆糊,孔意左右端详,找个大门的中间位置,就要动手贴。乔晖伸手过去挡住了,说“福字要倒着贴,你不知道啊”,一边说,一边接过来,顺手擦了擦门上猫眼的玻璃,稳稳的贴上去,拍拍手,得意的说“福到了”。

        孔意在一旁没有阻止,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要倒着贴”,一边说,一边晃着手中的钥匙,“我小时候,妈妈也让我们倒这贴,可是呢,爸爸那年买的福字上面画了个聚宝盆,这一倒着贴,那聚宝盆岂不是要撒了吗?你们这些老古董。”

        乔晖结果钥匙,动手开门,“那可不是,那可是福和财,都到了”,打开门,伸手将门外边正撇嘴的丫头拽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老迷信头”,孔意低头笑着嘟嘟囔囔。

        “小丫头”,乔晖拿糊满了浆糊的筷子去敲她的头,边敲边笑着说,“快快,浆糊要凉了,不黏了,去把咱买的大年画拿来”。

        年画软软的,薄的透明,乔晖小心翼翼的把浆糊磨平,正正当当的贴到墙上。孔意没动手帮忙,她背着手,向后退了几步,端详着这幅画,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画面说:“买这幅画的时候,我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你看,这桃花、荷花、菊花、梅花,泰山、雷峰塔、西湖,全在一个画里,这是个什么季节呀,哈哈哈哈哈哈……”

        乔晖听了,笑着歪头去看,是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把天底下的好东西都买回来啦,哈哈哈哈哈……”

        孔意笑的前仰后合,“天底下的好东西,就是花儿呀,你的要求可不算高”。

        乔晖一边后退着靠过来,一边歪头看着画,“可不是,天底下的好东西啊,现在都归我了”。说罢,拽了拽孔意的辫子,“走,给你剪剪”。

        跟着乔晖来到厨房,乔晖拿过水壶,开了煤气,烧上热水。扯过小凳子,将孔意按着肩膀坐下来。自己蹲到她的身后,伸出手指,抓了抓辫子。

        “你会剪头发吗?”孔意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背后的人还在一爪一爪的缕着自己的头发,一丝丝扯着头皮,还怪疼的。“稍等,我去拿工具”。

        乔晖捏着梳子,仔细的梳顺了,又用尺子比划了条直线,就准备动手,“可千万别动啊,别剪坏咯”。

        孔意点了点头,吓得乔晖忙去摁住,“别动”。

        比着尺子,轻轻的动剪刀,剪出一条直线来,地上迅速的落上了碎发,黑黑的,看着挺心疼。“好了,可不敢再剪了”,乔晖紧张的出了一头汗,站直起来,去拿扫帚。

        孔意摸着头发,没觉得有变化,低头看,地上扫起来一小堆碎发,行,没剪秃就行。

        乔晖看了看孔意,生怕她反悔生气,见她笑眯眯的,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忙拎起烧开的水壶,一边倒水,一边说,“洗洗吧?”心中不无得意。

        孔意低头弯腰将头发散入水盆中,一边用手撩水,一边说:“一会儿咱们还干啥?”

        乔晖也被问愣了,大年三十的,外面街上空无一人,家里也没有电视,冷冷清清的,被孔意这么突然一问,还真不知道一会儿该干什么。愣了半天,说“你想干啥?”

        孔意低头揉搓着头发,香喷喷的定着一头一脸的泡泡,发出轻轻的“嚓嚓”声,“嗯……”了半天,说“炒菜,咱喝酒?”

        乔晖被她的回答逗乐了,一边笑着,一边伸手端过盆子,给她换上清水。“行,你会炒什么菜?”

        孔意不觉得尴尬,很快的回答了,“什么也不会”。

        “噢,原来您是想让我炒菜,您喝酒啊,哈哈哈哈……”乔晖一边接满水壶继续烧水,一边开了灶,热了锅。

        乔晖的厨艺还是不错的,最擅长大把大把辣椒、大把大把花椒、大块大块五花肉,放上料酒、葱姜蒜,铁锅翻炒,能一顿吃下八九个馒头。

        刚进部队的时候,炊事班常这样做菜,不讲究什么菜式,大块的五花肉,粘稠的汤汁,大脸盆端上桌。乔晖一根筷子串四个馒头,嘴巴里叼上一个,一顿饭,九个馒头两碗面条,还要慢慢的两大碗五花肉,就这么吃,也是一斤没长。训练太苦啊。

        那时候,副队长常说,“艹,老子将来生了儿子,打死也不让来当兵,不是人待的地方啊”。每当这个时候,乔晖是很想念母亲的,想念家里静悄悄的温馨,父亲静静的盘着腿坐在门槛上编着筐,母亲轻轻柔柔的咳嗽着,铁铲炝着铁锅,发出吱吱的声音,冒出香喷喷的饭菜味儿。那可比炊事班的饭菜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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