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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修)


庚午年春,徽州春陵县。

        位于金桂巷上的张府大宅此时中门大敞,张灯结彩。

        搬运着行李箱包和各色礼盒的下人们犹如潮水一般流淌不息,院内院外人声鼎沸,俱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大管家张喜成站在二门外,高声嘱咐往来的下人,“小心东西,都仔细抬好了。”

        下人们唯唯应诺,弓背塌腰得恨不能一个个化作骡马。

        张家豪阔,在春陵县的一亩三分地,一举手一投足素来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如今这般喧嚣繁忙的景象自是备受四邻瞩目,金桂巷街头巷尾都能瞧见三五成群的闲汉在指指点点。

        张怀月提着书包下了黄包车,远远便瞧见这一番热闹。她站在原地看了一阵,见人潮似乎总也没个尽头的样子,便不再继续等下去,转身朝着张家大宅修在深巷供下人们进出的角门走去。

        通往张府后门需要穿过金桂巷上的一个小集市,集市上的许多商贩都是依附着张家生存的小生意人,做惯张家的生意,对这位一路看大的张三小姐十分熟悉,纷纷打起了招呼。

        “张三姑娘下学啦,今天可早!”

        “今天新摘的菱角,三小姐吃点?”

        “三小姐有空来我们铺子瞧瞧新货,刚到的《梦华录》,金陵都卖疯了,全是您这般的小姐们爱看。”

        张怀月笑着一一回礼,“好的,改日上门。”“今日先不吃了,改天来照顾您生意。”

        一群孩子提着簸箕篮子像一群鸟雀似的,呼啦啦地从她身边跑过,簸箕篮子里装满了市场里捡来的剩菜叶子和来往的拉煤车掉落的煤渣。张怀月笑着给这群孩子让出位置,路过他们之际,揉了一把领头那个冲她笑得露出豁牙的孩子的脑袋。

        皮鞋踢踏着跨进窄门,穿过整齐排列的下人房,又沿着曲折蜿蜒的游廊穿过后罩房和花园,这才入了内宅。

        隔老远就听见主院上房传来‘哗啦哗啦’的洗牌声,伴随着莺声燕语以及阵阵娇笑,不必亲眼所见,张怀月也能想象此刻上房里众星拱月的画面。

        年关将至,出国已近两年的长房二少爷终于回国探亲,大太太眼下正是春风得意,一干媳妇姨娘的后宅女人们都忙着抓紧时间好好巴结。

        张怀月脚步不停,绕开上房正院,往偏院过去。

        刚一走进偏院东厢的廊下,还没进屋,她便看见一条细瘦的人影正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根往外开溜。

        张怀月见状,立即喝道,“站住!往哪去?”

        那人影吓了一跳,急忙站住。

        一抬眼见到张怀月眉眼含霜地立在门口,一张小脸先是一惊,随即立时摆出讨好的表情上来搂住张怀月撒娇卖痴。

        “姐,你下学啦?今天怎么这么早?”

        张怀月板着脸推开她,没让她岔开话题,“你这又是准备往哪去?今天二哥才刚回来,前院正乱糟糟的,不是早就叮嘱过让你不要乱跑!”

        撒娇没起到作用,反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张念辰不由撅起嘴撇抱怨,“不要乱跑不要乱跑,我都在屋里憋一天了,就想找忆荷姐姐她们聊聊天都不行吗?”

        张怀月没被她的小伎俩骗过,白她一眼,“是去忆荷姐姐那里还是又去找香巧她们几个,你自个心里有数。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不要总往上房跑,你当她们有几分真心待你,还不是看你手里几个大子容易哄骗。”

        说罢,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她两下额头。

        张念辰被她戳得‘哎呀哎呀’叫唤个不停,但她今日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出门的,竟也没有使性子,大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又挨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哎呀,姐,你不知道,前两天我刚从香巧她们那听来个大消息!”

        话音甫落,张怀月两条柳眉就拧了个结。

        又是大消息?张念辰这些日子听来的大消息还少吗,每回都是大笔的钱财抛费出去,结果却尽是些有的没的。

        见张怀月满脸的不信,张念辰赶忙举起手发誓,又强调一遍,“真的!我发誓,这回绝对是个大消息!而且那会太太身边的丽娘也在,她也点了头的,说消息确实是真的。”

        张怀月狐疑地扫她两眼,终于勉强搭腔道,“什么大消息?”

        张念辰凑近她耳畔低声耳语,“香巧说她那个在门房跑腿的表哥告诉她,那位常到咱们家来串门的金太太要给金三少爷相看亲事,据说是就打算在相熟的这几户人家里找!”

        “这算是个什么大消息?”张怀月推开她,略有不悦,“金家少爷寻亲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张家与金家算是世交,这位金三少爷在张家也是常来常往,张怀月自然也远远见过几回。

        金三少爷比她们姐妹大了七-八岁,是金老爷的嫡幼子,听说为人风评不坏,不是那等吃大-烟招戏子的败家子,就是以往念的是旧式书塾,所以人看着稍有些迂腐。

        按理,以金少爷这般身份,本不该到了这般年纪还没找着亲事,但奈何天意弄人,这金少爷自儿时也定过两回亲,但回回定亲的小姐不是半道夭折,便是家道中落,竟无一个撑到了出阁年纪。

        久而久之,金三少爷竟传出了个‘克妻’的难听名头,虽说如今新社会,不时兴讲究这个,但也挡不住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一来二去,便也就耽误到了如今。

        张怀月一贯不爱掺和这些家长里短,自然是兴致寥寥。

        看她不以为然,张念辰不由跺着脚焦急起来,“哎呀,你怎么都不知道着急的呀?”

        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你跟我眼看着都十四了,家里也要开始相看了,这种事关终身的大事你怎么都不上心呢?”

        “你胡诌些什么?!”

        张怀月一听妹妹这脱口而出的话,脸刷一下黑了,一把推开她。

        “是谁在你面前乱嚼这些舌根的,看我不把她的嘴给撕了!你才多大年纪?这些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吗?!”

        她这一嚷,倒把张念辰吓了一跳,她莫名有些心虚,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她满以为好不容易打听回来跟张怀月分享的大消息,必然能叫张怀月又惊又喜,却不料得回的却是这样的反应。

        张怀月不感兴趣,她确实松了口气,但另一方面,却又隐隐觉得似乎被小瞧了。

        明明是一胎双生的姊妹俩,长相也几无二致,但从小到大,无论为人进退,功课成绩,还是上房长辈和嫡出兄姐的看重,她全都比不了姐姐,嘴上虽然不说,但她里却始终有那么一点不得劲。

        想到这里,张念辰不由撇嘴道,“你可别又在这装清高了,你眼下不急,等将来太太随便找个破落户把你给嫁了,我看你急不急?”

        张怀月见她还在执迷不悟,不由更加上火,“你少给我扯这些不着调门的话,你有胆子就把这些话在老爷太太面前去说一遍,我看你到时候能不能保住你的腿!”

        张念辰看张怀月非但油盐不进,还威胁要去告状,不由跳脚。

        “张怀月!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不过就比我大了一刻钟而已,少在我面前摆长辈的款!”

        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张怀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想动手揍这丫头片子,但看着张念辰那张写满倔强的小脸,几次抬手却又都挥不下去。

        她只得恨恨把手放下,拼命劝慰自己,‘不气不气,打坏了她你还得自己看顾。这丫头片子跟你不一样,你都两辈子为人了,跟她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无数的专家学者都告诉我们,教育一定要有耐心,要有恒心,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一连深呼吸了几次,张怀月终于勉强按下火气。

        她知道跟张念辰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是白搭,遂耐着性子换个方式劝她,“咱俩现在年纪还小,还有时间挑呢,你着什么急?”

        “况且,”她怕张念辰不肯听话,又吓唬她,“前几年三姨太难产死在产床上的事儿,你难道都忘啦?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跨鬼门关,金少爷眼见都快二十一了,他们家娶媳妇那肯定是冲着开枝散叶去的,就咱们这小身板,敢受那份罪?”

        经张怀月这么一提醒,张念辰倒是立刻回想起几年前的那桩往事来。

        还是六七年前,她们两姊妹趁着下人们不注意偷溜到花园里玩耍,无意中间听见后罩房的园子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人既害怕又好奇,便爬上假山往里偷看,于是便瞧见一盆接一盆血水被人从房里送出来,血腥场面令人触目惊心,莫说是张念辰吓得两股战战,即便是张怀月也觉得心惊肉跳,赶紧趁着没人发现,拉着妹妹跑掉了。

        时隔两日,两人才得知,原来是才进门的三姨太难产,太太怕污了房子,才叫下人把她搬去了后罩房生产。

        只是受此惊吓,饶是事情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两姐妹都不敢再靠近后罩房一步。

        此时张怀月再提旧事,即便已经好几年过去,张念辰的一张俏脸仍是蓦地一白。

        见这番说辞总算起到了些效用,张怀月赶紧再接再厉。

        “大哥如今在省城政府谋到了差事,家里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你再耐心等个几年,还怕以后会没好亲事吗?那金家又算得了个什么?”

        张念辰被她说得心生动摇,脸上便带出了些迟疑。

        张怀月继续给她画大饼,“我和瑞华姐姐约好了今天去她房里做功课,二哥刚回来,肯定会去看望瑞华姐姐。你想啊,二哥刚从美利坚读书回来,他的同学里边肯定有不少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若是能和二哥处好关系,想找门好亲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番连哄带骗说得张念辰两眼放光,她喜道:“姐,没想到你都打算好了,怪不得不着急!那咱们可说好啦,你可一定不能忘了我!”

        张怀月不敢让她看出自己是在使缓兵之计,赶紧保证,“放心,肯定忘不了你的,你赶紧进屋去,我也得走了。”

        把张念辰赶回屋,张怀月换了身家居袍子便抱着书本往上房西边过去,这里伫立着一座精致的小跨院,正是二姐姐张瑞华的屋子。

        张怀月刚刚哄张念辰的话倒不完全是假的,她和二姐张瑞华的确约好了放学后要到她屋里去写功课。

        张家是生意人家,不重诗书,如今还坚持在女子中学念书的女孩子,也就只有二姐张瑞华和她两人,所以在家时她们便时常约在一起写功课,谈论些学校八卦。

        张家原是春陵县周边地主出身,世世代代在这地头繁衍生息,自上上辈张老太爷靠着经营药材生意发迹以后,张家便在县里纳田置产,开起铺子做起了买卖。几代人近百年的经营,张家的生意最做越大,逐渐在这春陵县枝繁叶茂,树大根深,成了方圆几十里举足轻重的大户人家。

        张家的长房太太娘家姓杜,也是出身江北大户。自嫁进张家以来,给张大老爷生育了两子一女。张瑞华排行最末,是仅有的嫡出姑娘,万般宠爱于一身,所以养出了个单纯娇憨的脾性,虽偶尔也使使小姐性子,但人并不坏,在张怀月的刻意趋承之下,两人关系一直处得不错。

        她与张念辰的生母曹姨娘是大太太从杜家带进门的丫头,身份上天然就比正房太太所出的嫡姐矮上一截。在这惯来踩高捧低的深宅大院里生存,若没个靠山吃苦头的机会不要太多,巴结嫡姐总比巴结太太容易,还不容易引火烧身,这也算是张怀月在这后宅多年生活的存身之道。

        进了张瑞华的屋子,房里的老妈子说二小姐还没回来,叫张怀月先在外间坐一会。

        张怀月并不意外,她今天会提早放学,就是因为二哥来女子中学接了张瑞华出去逛街,她不想跟在这对久别重逢的嫡亲兄妹后头碍眼,所以才自个叫了黄包车先回家。

        春陵虽是个小地方,但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客商繁多,各式新潮的卖场,洋货铺子也并不少见,春陵本地人也向来以此地的先进时髦为傲。张瑞华今天难得大大方方地出门逛街,想必不会那么早回来。

        张怀月独自在外间伏案写了一会功课,等案几上摆着的鎏金座钟显示已经快到饭点的时候,满脸喜气的张瑞华才从外面进门。

        见了张怀月,张瑞华立即高兴地拉住她的手,和她分享起街上的见闻,还拿了二哥买给她的洋装香水之类的物什出来展示。

        张怀月十分捧场,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喜欢羡慕的神情,与她凑趣接话。

        等张瑞华终于显摆够了,像是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张怀月的耳边,“你知道吗,我可能要去美利坚了!”

        “真的?”

        张怀月结实大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张瑞华。

        张家虽然有钱,但毕竟是乡绅出身,家风保守,虽说族里的子弟近几年也有不少留洋的,但还从未有过送女孩出国的先例。

        “当然是真的,”张瑞华很满意她脸上的震惊神情,得意洋洋地道,“是二哥提议的,他说这回回美利坚就要带上我,爹已经同意了。”

        张怀月果然很有兴趣,追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过完年以后吗?”

        “嗯,”张瑞华点头,“二哥说,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新政府,新派人士都喜欢讲民主,讲自由,说我即使是个女孩也应该增广见闻,学习新派思想,等将来嫁了人也不愁和未来的先生没有共同语言。”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到婚事,少女脸上露出一抹遮掩不住的娇羞。

        张怀月有些恍然,张家如今生意做得大了,当然也要开始谋求政治地位上的提高,把长子送入官场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自然是该考虑最便宜也最牢靠的路子——联姻了。

        现如今新政府里的主政派,多半都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进步人士,张家在考虑给张瑞华挑选合适的婚姻对象时,必然也会考虑到夫妻匹配这一层。

        况且这个年代,女孩子的学历也是一项极体面的嫁妆,若是留过洋,这样的体面还能翻个倍,是能充分体现家族财力的一项极好的证明。

        二哥的这个提议对张家的诸多盘算算是恰到好处的锦上添花,也难怪大老爷会首肯。

        想到这里,张怀月不禁生出了几分羡慕之情。

        当然,不是羡慕张瑞华能出国留学,更不是羡慕她即将拥有一门好婚事,而是在即将陷入一片火海的二战期间,美国已是世界上仅有的几个本土没有受到战火波及的国度了。若是能带着姨娘和妹妹一同赴美,自己也用不着每天忧心忡忡地考虑日后的生存了。

        告别满心欢喜的张瑞华出来,张怀月散着步回去住处,一路寻思了一阵,倒也渐渐想开了。

        此时的美国虽无战事,但在这个时代,一个亚裔想在西方人的地盘讨生活照样也不容易。相较之下,她了解近代史,在熟悉的故国想躲过战乱,保全自己和姨娘妹妹想来不会很难,万事都是有利有弊,倒也不必太过失落,张怀月在心中努力宽慰自己。

        眼看再一年多她便能从女子中学毕业,有了这份还算像样的学历,即便将来战事一起,逃到战场后方,她也能找个教书匠之类的活计应付糊口,生存下去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平静无波的日子又过了几日,这天夜里,张怀月烫了脚,洗漱过后,正要铺床休息,突然就听见身后房门被人推开的轻响。

        张怀月起初以为是张念辰,头也未回,“又冷得睡不着了?怎么又不敲门?”

        但身后却是静悄悄一片,张怀月心下奇怪,转头一看,却见曹姨娘正站在门口对着她露出个略有些局促的笑来。

        张怀月惊讶,“姨娘,你怎么来了?”

        自打两姐妹记事起,便少有与这位生母相处的记忆。

        曹姨娘日常伺奉在太太身边,鞍前马后,不离左右,即便是两个亲生女儿都很少能见上她一面。但在这深宅大院里,母女三人的命运却又是如此息息相关,因而张怀月的感情便一直有些复杂。

        张大老爷不算很爱颜色,只是生意场上难免逢场作戏。打从大太太接连生下了大少爷二少爷后,家里进门的女人便接二连三,后来甚至连坐堂的女人都有人往家里抬。大太太看着着实不像话,于是便作主从自己的丫头里挑了个老实的予了大老爷,从此绝了外头的女人进门。

        而这被挑中的丫头,便是张怀月两姐妹的生母曹姨娘。

        曹姨娘性子木讷,并不讨老爷欢心。而且如今新社会,外头都开始讲求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曹姨娘虽是按老祖宗规矩进的门,却也只能在院子里称一声姨娘,实际却连个衙门里正经承认的名分都没有,倒比过去旧社会的通房们还矮上一头。因而自入门以后,日子过得很是战战兢兢。

        总算是她肚皮争气,进门没多久便怀上了身孕,隔年就生了一对孪生姊妹。

        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健康的孪生子很是稀罕,当年还健在的老太爷听了消息后颇为喜欢,认为是个家业兴旺的吉兆,还纡尊给两姊妹亲起了名字。于是,她们两姐妹虽只是庶出,但在张家的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曹姨娘毕竟身份尴尬,总也担心自己带着两个女儿在后宅日子难过,便还如做丫头时那般时时去正房小心地伺候,于是多少便有些忽视了两个女儿的成长。

        及至几年后,四岁多的小怀月染上一场风寒不幸夭折,身体中的灵魂便无声无息地换作了如今这个本应生在百年后的现代灵魂。

        曹姨娘目光流转,在屋里打量了一圈,然后才攥着帕子迈进门槛。

        张怀月搬来把椅子过来。

        “姨娘,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曹姨娘冲张怀月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而是坐在圈椅上抬头细细地打量张怀月。

        她望着这个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豆蔻少女的女儿,心中一时百感交集,眼底泛起了湿意。

        虽已是三十如许的人了,却依旧是一双如水般的澄澈眼眸,被她这样一直不作声盯着,张怀月多少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姨娘?”

        曹姨娘忙低头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慢声细语地道:“没事,就是一时感慨,不知不觉你都这么大了。”

        这话张怀月也不知该怎么接,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又追问一遍,“姨娘,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放心,不是坏事,是件大好事。”曹姨娘放下帕子,面上泛出喜意,“是太太吩咐了,让我来知会你一声。”

        “太太的吩咐?”张怀月皱了下眉。

        她在正院那边素来是个透明人,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是需要太太特意吩咐的。

        “对,”曹姨娘说着,语气逐渐振奋起来,“我听太太讲,吉祥绸缎庄的金家正在挑媳妇,但一直不顺利,说是金公子想选个读过书的小姐,相看了好多姑娘都没相中。”

        闻言,张怀月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曹姨娘下一句便是喜笑颜开,“后来我就跟太太商量,要不提你的名字试试,结果来回话的人讲,那金公子很是意动!”曹姨娘双手合十,喜不自胜,“那金家太太也十分满意你的人才,所以太太这才叫我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说什么?!”张怀月只觉晴空霹雳,嚯的站起身来失声大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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