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认同与不认同

沈惜风和宋焱下楼之时，已是晚饭时候。

        在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中年男人时宋焱主动走近他，然后从容不迫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沈惜风的朋友。”

        “你好。”沈承正在想这样的人物为什么会突然到他家里来，他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宋焱，心下思绪万千，兀自猜测着难道他之前看到的传闻是真的？

        此时，家里的阿姨从餐厅走出来，通知他们说可以吃饭了，于是所有人移步餐厅。

        才刚一坐下，周惠便连忙招呼宋焱：“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

        “好的，谢谢。”

        说完大家开始动筷吃饭。

        家里来了客人，而且还是身份十分尊贵的客人，所有人都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尤其是沈惜风的奶奶从最初的疏离客套到现在的百般殷勤，让沈惜风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带来的客人。

        他的奶奶在开席不久后便继续之前没有聊完的话，她问宋焱：“你今年几岁了？”

        “24。”

        “居然这么年轻就独挡一面了！”老人家不由盛赞起来，末了还提点了沈惜风一番：“惜风，你可要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沈惜风没有说话，而宋焱却转头看向他道：“他很优秀。”

        沈惜风也回望着他，他在想宋焱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清楚，但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对老人家抛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表现得十分得体大方。

        一想到自己没能让宋焱待得舒服沈惜风觉得抱歉，为了打断奶奶更多的盘问，他开始一个劲地给宋焱添菜。

        “尝尝这个啤酒鸭。”

        “这个辣子鸡的味道也不错。”

        ……

        不一会儿宋焱碗里便被各种菜盖满，根本看不见饭粒。

        “够了……我碗里快放不下了！”宋焱一脸无奈，他看着沈惜风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沈惜风也侧头瞧着他，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望着，沈惜梦见此情形，好奇地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哥哥看啊！”她笑意盈盈，浑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桌上其他人却因为这句话而沉默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童言无忌，却戳破了某些只应该看破不说破的关系。

        沈惜风有点不知所措，宋焱则是好脾气地朝小丫头开玩笑说：“自然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沈惜梦笑着说。

        桌上气氛越发怪异，韩炜彤担心女儿再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于是也开始不停地给她夹菜，想让她乖乖吃饭。

        小插曲就这么被揭过去，所有人恍若未闻继续吃饭，可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沈惜风知道这是他迈不过去的坎，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发现他的特别之处，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等下恐怕会有腥风血雨等着他。

        果然，晚饭一结束，就如预料一般，沈惜风被他爸爸叫去书房，而沈惜梦则缠着宋焱。

        沈承正自然知道宋焱的身份，虽然他人在国内，但说到底是一个圈子的，而且网上的绯闻虽然不像在国外一般轰动，但也传到了国内，他当时并未多想，毕竟这个时代捕风捉影的假新闻太多了，但今天他亲眼看见自家儿子和那个叫宋焱的关系十分亲近，就如同传闻一样，他不能不闻不问。

        一直以来沈承正觉得自己的父亲角色就做得不够到位，儿子成长的过程他有将近八年的时间未曾参与，如今似乎也没资格去要求什么，“你……你和他是真的是那种关系……”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沈惜风点头，刚刚饭桌上的情况已经初显端倪，他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沉默良久，沈承正道：“既然是你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

        “真的？”沈惜风惊愕抬头，他以为等待着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从没想过会是这般云淡风轻，居然只一句话就带过了。

        “我答应过你妈妈不会勉强你！”沈承正说。

        闻言，沈惜风心里莫名泛出一股暖意，他的妈妈即使已经离开也依旧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你们是认真的吗？”沈承正又问。

        这个问题让沈惜风沉默了，因为他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若回答是，他显然没有想过要和宋焱天长地久的走下去，可若回答不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是喜欢宋焱的，于是他抬头转而看着他的爸爸问：“那你呢？你是否爱我的妈妈？”

        这个问题让沈承正有些始料不及，他沉默半晌才说：“我当然爱她，在一次出差途中我遇见了你妈妈，并爱上了她，最后结了婚，过了几年幸福的日子。或者说是我以为幸福的日子，可是她就像是一匹野马一样注定要在草原奔腾，而不是待在马厩里，我留不住她。她爱我可她更爱自由，我一直恨她为了自由选择离开我，也因此忽略了你。”

        沈承正永远忘不了离婚时她什么都不要，只让他替他们母子二人办长期签证，说是要去追寻理想。

        “和我协议离婚后，她马不停蹄地去了法国，就像是早有计划的样子，所以一开始我怨她，后来我想要挽回，可你妈妈说，那样一切都没有改变，矛盾从未解决，她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后来我意识到她是真的享受当前的生活，也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慢慢的我失去耐心，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加上你奶奶的催促，再后来我认识了你韩阿姨……”

        沈惜风和他爸爸在书房聊了很久。他想他爸爸是真的爱过他的妈妈，就算现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也一定有妈妈的位置，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多不同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惜风回到一楼会客厅，宋焱也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我该走了。”

        “惜风，去送送你的朋友吧！”周惠对他说。

        “嗯。”沈惜风点头。

        于是他们二人并肩出了别墅正门，家里的司机已经在车里候着了。

        宋焱开门坐上后座，沈惜风侧头时瞥见了不远处的奶奶正注视着他们这边的动向，这种默认和窥视激起了他生理性的厌恶，一气之下他便拦下了正欲合上的车门，然后在宋焱旁边坐下了。

        “你－－”宋焱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让我送你到酒店吧！”沈惜风说道。

        “好吧……”宋焱妥协了。

        “开车！”沈惜风对前排的司机吩咐道。

        “是！”闻言，司机立即发动了车子。

        车子在灯火辉煌的街头穿梭，最终稳稳地停到s酒店的泊车区，原本沈惜风只是打算送完人就回去的，可就在抵达酒店的那一刻他想起今天下午经历的一切又突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于是在宋焱下车后他也跟着下了车，关上车门时他对司机说：“你回去吧，顺便告诉奶奶我今晚就不回家了！”他这样做多少有点挑衅的意味，他想试探他奶奶的忍耐限度。

        “好的，少爷！”司机并不多嘴，说完便发动引擎离开了。

        “你……”宋焱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我不想回去。”沈惜风直说道。

        “好吧。”宋焱无奈，想着就收留他一晚吧。

        两人到了酒店套房没多久沈惜风接到了他奶奶打来的电话，那头说：“难得有朋友来找你，玩得开心点！”

        “嗯。”沈惜风淡淡地哼了一声，掐断电话后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开始用力，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听到这话的感受，他的奶奶明明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本来不喜欢他却因为没人有能力继承家业，从而接纳了他，明明前不久还自作主张替他张罗终身大事，今天在得知宋焱身份时却一改常态，甚至连他是男的，甚至连自己留宿在外都丝毫不介意，这算什么？他在心底冷笑。

        “你在生气？”宋焱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不生气吗？她今晚可是拉着你说了一整晚的话。”沈惜风转头看着宋焱。

        宋焱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早就习惯了……”

        沈惜风冷哼一声，却是自顾自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我妈妈在法国过穷苦的生活也不愿回到这吗？就是因为她！”

        “后悔吗？今晚带我去你家。”宋焱搂过他，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不后悔！”沈惜风摇头，因为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论他身边站的人是谁，都难逃待价而沽的命运，一想到这沈惜风便觉得悲凉、愤怒和无力。

        他离开宋焱的怀抱，转而注视着他的脸，因为受到某种情绪的牵引，下一秒沈惜风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宋焱的唇，他动作野蛮，几乎是发了狠似的撞过去，亲吻的方式更是激进又焦躁,因此免不了磕磕碰碰。

        宋焱难掩惊诧，他瞳孔微张，有美人投怀送抱自然是好事，可如果是意气用事那就另当别论了，所以这生涩的一吻之后接下来他只是安抚性地亲了亲沈惜风的脸颊。

        沈惜风见自己的主动得不到回应，面上很是不甘心，于是再次亲吻的力道便又大了几分，作为一个感情经历空白的人，他的吻技青涩且没有章法，笨拙得要命，他贴着宋焱的嘴唇，一点点地含住那柔软的唇瓣。

        宋焱却是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沈惜风离开了他的唇瓣，看着他的脸问：“你什么意思？”他都主动成这样了，就不能给点反应吗？

        “傻瓜，我不想你后悔……”宋焱摸了摸头他的头无奈道：“放心，等你以后清醒时，等时机成熟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现在时间不早了，该洗漱睡觉了。”

        沈惜风定定地注视着宋焱，两人就这么静默地望着彼此，待糊涂劲过去后沈惜风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杰作，宋焱现在的样子实在称不上好，衬衫纽扣被扯开两粒，嘴唇也有些泛红，所以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我……”沈惜风脸红极了。

        “咳，我先去洗澡了！”宋焱摸了摸他的头，哑着嗓子以示安抚，然后转身离开了。

        沈惜风看着宋焱的背影，整个人越发凌乱了，对于之前的失智行为后悔不已，如果可以他真的好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真是太丢人了。

        好在宋焱足够体贴入微，出了浴室他平静地对沈惜风说：“去吧，温度已经调好了。”他的样子似乎刚刚的闹剧从没发生过。

        “嗯……”沈惜风点头，乖乖进入浴室。

        洗完澡出来，宋焱接过毛巾替他擦干头发，然后拉着他躺在床上，并将他搂在怀里，整个过程他就如同一个布娃娃表现得极为安分。

        半夜醒来，他感受到胸前的重量，宋焱的左手正搂着他，他翻身侧躺看着床上的男人一时间思绪良多，今晚他的确行为鲁莽了，他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他起身去吧台从红酒瓶里倒了杯酒给自己，然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高楼林立的都市。

        因为冲动行事，如今他和宋焱的关系似乎更近一步了，他享受和宋焱在一起的时光，但抛开这不说，他又觉得讽刺，奶奶明明绝对不是认同他们的情感，然而她居然愿意为了利益妥协了，真是可笑。沈惜风自始自终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帮她实现传承星海的工具人罢了，所以做点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其中也包括色相。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突然被人圈入怀中，沈惜风转头，宋焱看着他问：“怎么还不睡觉？”

        “这就睡。”说完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两人回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安静躺在宋焱怀里。多想无益，家里其他人支持与否他不知道，但至少没有其他心思在里面，而且自己是真的喜欢宋焱，其他的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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