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程霏回到停车场，看到她在车边抽烟，走了过去。柳沫妍有点意外她会过来，咬着烟，把脸转到一边。
程霏静静看着她。
柳沫妍很怕她这样的眼神，仿佛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你跟我是犯冲吗？每次难堪都要被你撞见……你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程大总裁的朋友？她配吗？柳沫妍嗤笑，靠着车，狠吸了一口烟，嘴角漫着嘲弄的笑意，眉心却蹙着艰辛。
“不想说说？”
“说什么？”柳沫妍仰着头，没有目的地望着远处。“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因为没钱闹到分手，男的为了女的拼命赚钱，功成名就来到她面前，告诉她，他从未放弃过。可他不知道女的早就傍上了金主，金主能给的，是他几辈子都赚不来的。”
“像不像二十年前热播的那种电视剧？”柳沫妍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在里面扮演的就是那个贪慕虚荣的恶毒女配，他拿着男主剧本，不去找一个暖心小白花谱写幸福恋曲，为什么一直缠着我？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一再放下自尊求我复合？”
她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程霏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
她蹲在花园的阴影底下，抱着一件薄薄的睡衣，没来得及穿。张伯臣的妻子捉奸，捉到了她。原配夫人要拉她到大厅广众下曝光，她只能逃跑。她凑巧发现了她，借了她衣服，掩护她离开张家。即便被人羞辱，她的神情也是骄傲的，淡然到满不在乎。出于好奇，她去查了她的背景。不靠谱的父亲，比父亲更不靠谱的弟弟，一家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老套却现实的故事。
“他什么都不知道……”柳沫妍长叹。他爱的那个女孩早就不存在了，现在的她，根本配不上他。
“你可以告诉他。”
“告诉他我是一个被人玩剩的破烂货？”柳沫妍用不可思异的眼光看着她，笑得可悲。“程霏，你对爱情是不是想象得过于完美了？真爱无敌，他爱我，哪怕我跟数不清的男人睡过，他也肯接受我？”
“可能吧，可能他现在觉得无所谓，但是将来呢？总有一天，他回想起这件事会觉得恶心。”有些事，一步错，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她是贪心，但还不至于不知廉耻。
柳沫妍妥协了，倒不是因为谁的劝说。
傲慢，目中无人，但她其实没有嘴上说得那么肆无忌惮。有的人，越是缺少什么，越爱炫耀她拥有什么，她的骄傲不过是掩饰自卑罢了。
策划组在现场测量，设计主题，筹款组也陆续收到捐款。截止五点，共收到四万六千余元。
姚导觉得这个数额可以了，再多就不合适了，于是通知他们收工。就在截止前一刻，节目组账户连续收到五笔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到账。
姚导打电话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告诉他，秦蓓蓓遇到了邵钧，拉着他捐了十万。
这么巧？
姚导兴奋的联系上邵钧，邀请他加入，邵钧同意了。
程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邵钧已经跟着筹款组在赶来的路上了。她有点理解柳沫妍的心情了。
“呀，钧哥来啦！”
秦蓓蓓挽着邵钧的胳膊，扭腰摆胯走进来，指着上面，一脸陶醉。“哇，这里好大呀，屋顶还有电子天幕。邵钧，你快看。”
姚导迎过来打招呼，直感慨自己运气好，一般人请不动的大佛，被他接二连三碰上。“邵钧作为婚礼最大出资人，让我们欢迎他加入哈。”
“我们这个节目还真是随意呢。”柳沫妍借机调侃了一句。
姚导尴尬的笑了笑，没敢接茬。
七个人围坐，程霏说了下她的预想，婚礼以白色为主调，搭配象征生机的绿色，主花为百合和勿忘我。主舞台设计在宾客中间，省去繁复的装饰，用灯光营造气氛，新娘一个一个站到台上接受祝福。
“我觉得这个就不错。”
“是呢，而且简单，我们自己动手就能搞定。”
“只需要帷幔和鲜花，装饰柱可以租的，是吧？”
“嗯。”
“那就这么定了。”
“我有个主意哎。”秦蓓蓓打断。“婚礼是我们参与策划的，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体验一下呀？穿上婚纱礼服，一对一对走红毯。”她说着，小眼神儿就往邵钧身上飘，意图昭彰。
她怕不是个傻子吧？
“这不好吧？”季子轩到底年轻，心里想什么直接就说出来了。“婚礼的主角是新娘，我们岂不是喧宾夺主？”
“谁要——”管她们。秦蓓蓓适时收了声，抿嘴笑了笑。“说的也是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们可以一起出个余兴节目，唱首歌。”
“这个可以有。”
“那婚礼司仪由谁担任呢？”
“婉芸姐来吧。”
“行。”
大家把细节一一敲定，有程霏梳理流程，进行的又快又有序。连姚导都想不到他们可以把工序复杂的婚礼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
“那么明天一早，我和子轩去鲜花市集。”柳沫妍抢先找了伴儿。
刘婉芸征得了石天泽的同意。“那我跟天泽去租道具。”
“我和邵钧是去置办其他用品吗？”
“还有程霏，你们三个人一起。”
秦蓓蓓看了程霏一眼，不太情愿的答应了。
今天的住宿安排在这间酒店，录制结束大家一起吃了饭，与之前不同的是，原本会自然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次默契的选了距离彼此最远的座位，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对过一次眼神。就连季子轩都看出不对劲，那么其他人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程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更不需要解释，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他为什么答应过来？明知会遇到她。
晚餐结束，程霏直接回了房间，到了门口却发现房卡开不了。她试了几次，门锁都提示错误。停留之间，邵钧和秦蓓蓓也过来了。
秦蓓蓓见她站在那儿，奇怪。“程霏，你在邵钧房间外面想做什么，等他吗？”
他的房间？程霏看了一眼房卡，果然，跟门上的数字差了一位。
“走错房间了。”她说。
程霏没有跟他们碰面，也没去留意邵钧是什么反应，她找到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开门，身后，听见秦蓓蓓说——
“房间也能走错，这么大的数字看不见嘛。”
邵钧的房间跟程霏的相邻，早上出门打了照面。
邵钧今天换了短袖，手里提着一件衬衣，就像日常出门，很随意，一眼就能看到冰雪消融的暖意。
程霏在门口停住，等他先走。
邵钧的目光从她回避的表情，移到她的左手，手腕被袖子裹得严严实实。他没有主动打招呼，从她面前走过。
电梯上了三十楼才又下来，等的时间有些久。
邵钧先进去，按了要去的楼层，抬眼看着她。程霏没有动，可是电梯门很久都没关，她才注意到他一直按着电梯按键，在等她。程霏迟疑了下，才走了进去。
电梯门关上，封闭的空间，空气都凝固了。
下降的途中，没有人再上来。
电梯停在三层，开门，邵钧先出去，遇到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程霏慢吞吞走出来，跟在后面，望了望他的背影。
如同陌生。
吃完早餐，姚导先是跟他们说了一下各组任务，交待了些安全问题，然后就安排他们分头出发了。
程霏这组采购的东西杂一些，婚礼用品，最重要的是新娘的婚纱。节目组安排九位新娘中午到婚纱店，跟他们一起选婚纱，那么上午的时间比较紧张，他们先去选了喜糖喜饼，又买了喜帖红包和各种拉花彩带。
卖结婚用品的市集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东西，光是大小不一的喜字就有几十种，各种样式的喜帖红包，程霏每一个都拿着看了很久。秦蓓蓓感兴趣的东西跟她不一样，拉着邵钧一直在看各种小摆件。
市集上人多，节目组事先有做准备，但围观的人数仍旧不少，秦蓓蓓一路都在找新鲜玩意儿，早把采购任务抛到脑后了，程霏在后面买东西结账，跟他们拉开不少距离。
“邵钧，你看这个可不可爱？”秦蓓蓓拿着两个胖乎乎的小人给他展示。
邵钧收回走了神的视线，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这个摆在桌子上，挺喜庆的，我去喊程霏来付账。”秦蓓蓓往回走了两步，蹦着高喊。“程霏，程霏！快来！”
她没注意脚底下，让纸箱绊了一下，邵钧在后面扶了她一把。秦蓓蓓半倚在他身上，笑得眉眼开了桃花。
程霏听见喊她，转过头，就看到这个场面。
她和邵钧的视线相对，没有避开。
程霏胳膊上挎着一大只袋子，里面装着刚刚买的东西。她过来了，邵钧伸手去接，被她侧身让开了。
这趟市集逛下来，东西买了一堆，回到车上，秦蓓蓓累得够呛，一边擦汗，一边念叨。“以前我还觉得结婚挺好玩的，才知道原来这么累的。等我结婚的时候可不要做这些，最好有人都帮我准备好，我就负责当天美美的出嫁。”
车上另外两个人都不说话，秦蓓蓓的话音落下，就安静了，有点尴尬。秦蓓蓓倒是不在意，转过身，趴在座椅上问程霏。“你有想过将来结婚是什么样子吗？”
“没有。”
“没有？不可能吧，婚礼是女孩子的终极梦想，怎么可能没想过。”秦蓓蓓接着说：“我六岁的时候就画过自己穿婚纱，十几岁就把婚礼现场在脑子里模拟过很多次了。建在海岸边的庄园，纯白色的教堂，王子骑着白马来接我……”说着，自己就害羞起来。
婚礼。
程霏看着车窗外面，思绪飘远。
“邵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的婚礼是什么样子啊。”
“没想过。”
“男人对这种事是不是不感兴趣？那你总有梦中情人吧？能说说你心里喜欢的人大概什么样子不？”
“安静，不吵。”
程霏一直静止的目光，微微闪了下。
“讨厌，你是故意的吧？嫌我话太多。”秦蓓蓓自顾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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