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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夜探


秦度说话算话,动作很快。他答应帮钟筠攒个局,翌日晚上就把人招呼到了明月楼。

        平南侯世子的局新鲜,世家的公子很给面子,都到得早。这些公子哥大小都挂着闲差,只有少府监日日为了亲蚕礼在即跟着礼部奔走,不得空闲。

        韩晔来得迟,由人引进屋里,一眼看见钟筠。钟筠正侧首听身边褚家的小公子讲话,抬眼看见韩晔进来,拍了拍褚小公子肩头,起身迎他。

        韩晔拱手笑道,“近来实在事多,耽搁了,对不住诸位。”

        “无妨,正事要紧。”钟筠比出个请的手势,喊了韩晔的字,“私宴不兴讲究这个,子灿快请坐。”

        韩晔道了谢在空位上坐下,正好和柳喆任面对面。他俩相互颔首给出最基本的礼节,也不多说话,像是彼此之间不熟,没有多余的交情。

        秦度扬声招呼,“开席!”

        惊蛰立在楼上栏杆旁的阴影里,手边转着一小壶新酒,看着侍女推开屏风鱼贯而入,把佳酿珍馐捧上桌。

        今夜她身侧跟着的是孟春,性子比殊夏活泛许多。他盯着席上推杯换盏,笑道,“亏得我不在璟都做官,这事换我,我就做不来。”

        惊蛰闻言,唇角勾起来,“有机会该引荐你给秦三公子,你俩恐怕投缘。”

        “是吗?”孟春抄着手看席上,“哪个?”

        “你看哪个像?”

        “世子身侧,正举着杯子说话那个是不是?”孟春扫了一眼,随口问。

        惊蛰端起酒啜了一口,“你看人倒准。”

        秦度确实出挑,也难怪孟春一眼就看得出。这人字典里仿佛就没有“内敛”两个字,喜怒好恶都挂在脸上,跟钟筠一点儿不一样。

        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个酒局是秦度为了钟筠攒的。璟都这几天为着柳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有人传言说少府监也参与其中,一众人坐在桌上,各怀鬼胎,得了空就往钟、韩、柳三人身上瞟,席间一时净是绵绵的眼风,

        秦度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到底是带头举了杯,场上的纨绔跟着他混,又见世子确实挺温和,也就不那么拘谨了,一个个活跃起来。

        “今次相邀,承蒙赏光。璟都近来风言风语多,诸位都耳聪目明,想来也听了不少说法吧?”钟筠等了一会儿,才搁筷笑道,“虚虚实实的话叫人传来传去就不着调了,几姓同朝为官,首尾共济,可不能为此伤了和气。”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

        “那位张兄人是我拿的,攀咬朝廷命官非同小可,因此不敢耽搁,即刻就送进了大理寺。”钟筠起身朝着柳喆任举杯,“听闻柳兄被停了差事查办,柳太爷还亲自为了此事奔波,这是我们做晚辈的不是,改日钟某定当登门赔罪。柳兄想必也知道圣上已经下旨复职。此事能这么快查证清楚,多劳柳兄。凡此种种,还请柳兄不要计较。这一杯我敬柳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世子客客气气,还把话说得滴水不漏。柳喆任原本就心虚,听了这一席话立即顺着台阶下了,“唉,晏宁你这说的哪里话?太见外了!你遇到这样的事,我们能帮当然要帮!何来劳烦?何须赔罪?既然都是误会,查清楚就是了。这些客气话休要再提!但有一句晏宁说得很是,咱们世交多年的情分可万万不能坏了!”

        柳喆任把手中这一杯饮尽。

        秦度就起哄,“好!柳兄果然痛快!”

        钟筠不紧不慢地挽袖,给自己又满上,对着少府监韩晔道,“有些事无稽之谈,到底把子灿裹进来,伤了清誉。还望子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韩晔也举着杯子起身,回敬钟筠,“晏宁言重了,没有的事。”

        钟筠微笑颔首,比了个手势,请对方落座,“得了二位的准话,我也好放心。几家长辈当年有过命的交情,万不能坏了情分。”

        席间推杯换盏的热闹起来。

        孟春啧啧称奇,“这位世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怎么?”惊蛰微微侧了身等着听下文。

        “他从南胡回来之后把手上的事交代清楚,就算如今连闲职都没挂,也是一品军侯家里的世子。”孟春拿手比划他们几个人的位置,“照理说,他敬谁不能坐着?他这一站,姿态放得还真是够低啊。”

        孟春还没感慨完,“这位爷现在难道不该奉旨混日子继续闲云野鹤?他掺和这些事干什么?不怕宫里头那位知道了怪罪?”

        “你再仔细看看秦三攒的局?”惊蛰抿了一小口酒,“这一桌子结的什么党、营的什么私?”

        “还真是,”孟春定睛细看,笑了,“京中的私宴流水似的,可有些年没见过这几家人这么齐全的时候了。侯府的面子就是不一样啊。”

        宣化帝当年做皇子的时候韬光养晦,不太瞩目。后来雍都动乱,他自请前去斡旋平定,一步踏入权力中心。当年他帐下的十八位幕僚,随他前去雍都平乱时运筹帷幄,待他回到璟都着手理政又能经世治国,待宣化帝继位,各个高官厚禄。宣化帝感念那年雍都平乱的艰险,以雍都“玄渊”之名起了一座功臣阁,十八位幕僚名定千秋,称作“玄渊阁十八学士”,是大魏的一段美谈。

        这些年,这些功臣老的老、死的死、有些称病退隐,御宴之外再难聚首。后辈虽然时常来往,大都是年节念着长辈旧交走动一下,自己玩儿都是抱着团的。平辈攒起的私宴上坐在一桌,确实从没有过。

        今日这个局,妙就妙在这里。

        孟春忍不住笑叹,“秦三公子他虽然跳脱张扬些,但办事确实粗中有细,很靠得住。”

        惊蛰目光始终跟着钟筠,见他坐下搁了杯就不再主动碰酒,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吃菜。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孟春,“今夜上的什么酒?”

        孟春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答,“就是公子们近来常喝的‘玉酿白’啊。”

        太淡了,太慢了。

        惊蛰听了,对他说,“你去吩咐一声,送一壶‘西凉三勒紫’。”

        秦三虽然粗中有细很靠谱,但他毕竟真以为今日就是个酒局。钟筠一抬眼,见席上已空了不少玉酿白,纨绔们七扭八歪,正思忖想着再加一把柴,就见屏风缓缓被推开,侍女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进来,小心翼翼呈上桌,给各位斟酒。

        秦度一眼看见新酒,立马明白了这是哪来的,他一下来了精神,招呼席间的公子哥儿,“嚯,兄弟们,今天咱们可是沾了钟晏宁的光了。”

        琉璃盏中漾着暗红琼浆,席上的人都识货,有的已经叫出了酒的名字。三勒紫是早年西凉进贡的珍酿,因为原料难得在璟都种活,加之工艺复杂,十分珍贵。

        赵家的公子怔怔道,“今日这一盏……得在璟都值……值……”

        “值个铺子总还是有的!”身侧的人在他肩头狠狠一拍,“还愣着?再算酒都没了!”

        钟筠指尖拈着杯子,抬头在堂中扫了一圈,没见到人。正待细看,有人叫他,“来来来,晏宁今夜慷慨,我敬你!”

        身边的人推了要敬酒的一把,笑骂,“你他娘的,你拿钟晏宁的酒敬他,脑子坏了不是?”

        这人被推得趔趄了一下,也没生气,大舌头道,“唉不打紧不打紧!改日我请请回来嘛!”

        钟筠配合地举起杯子,“陈兄说笑了,不必客气,请吧。”

        一盏三勒紫见底,纨绔们全都彻底交代了,个个歪在椅子里缓气儿。秦度喝了不少,撑着椅背看钟筠慢条斯理地漱口,擦嘴,盥手,又招呼人把该抬的抬上去躺着,问他,“我怎么觉得今夜喝得比往常少,醉得却比寻常快?明月楼的酒有什么特别吗?”

        “你问我,我不知道。”钟筠净了手,正拿布巾把水抹干,闻言随口答了一句。可他顺着这话瞬间想起抱岫山潭边桃枝初绽、明月楼院中棠花披拂……入口绵软、回甘悠长的烈酒,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送的。

        他把跑远的心思拉回来,看眼前的残局,招呼一众人离开。

        剩下能走的,各家小厮早就立在阶前候着,眼见着一群人风似的卷出门,一股脑涌上来,给自家公子拍背顺气的、送醒酒汤的,比堂里还热闹。

        钟筠在送人的间隙里看见韩家和柳家的马车挨着。韩晔和柳喆任也都喝得有点多,但神智尚在,正在一处说话。

        “今日多谢兄弟赏脸。”他走过去,一贯的笑意温和,“我听闻二位原先常在一道吃酒,想来应当是相熟的。今天开席时二位见了面,招呼也不打,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很怕为这事坏了两位的情谊。”

        柳喆任笑道,“晏宁不要多心,咱们是兄弟,这点小事算个球!”

        韩晔闻言,却是面色不易察觉地一僵。

        钟晏宁没注意到似的,话不打顿,语气都没变,依旧含着笑,“那最好不过。”

        他同这两人行礼道别。

        阶前只剩自家的车马,秦度已经自觉钻进去,钟筠低声吩咐了小厮几句,也上了马车。

        钟筠放下帘子坐定,对秦度说,“一会儿我先下去,我的马车送你回去。”

        秦三靠着车壁眯眼看他,“你干什么去?”

        钟筠言简意赅地扔出两个字,“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秦度挑起眉梢,“还非得瞒着我?”

        钟筠看他。

        “行啊兄弟。”秦度悟了,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早该这样嘛!”

        钟筠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袍袖,丢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警告,“秦三,别讨打。”

        “好好好,不问,不耽误你的好事。”秦度根本不把这话当回事儿,他抱着手道,“我打个盹,你自便吧。”

        马车行至首阳坊的拐角一停,又继续往秦府去了。

        钟筠跃上屋脊望一眼,首阳坊檐牙错落,四面八方长得都差不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柳家的,兔起鹘落地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他落地时没声响,在院中的柳树后看了片刻,想起这是柳老太爷的院子。钟筠不常走动柳家,上一次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能凭着隐约的记忆往后院摸。

        脚步声响起来时钟筠刚穿过月亮门踏进后院,想来是府兵值夜巡防,四周没遮挡,他只好顺势又跃上了屋檐。钟筠蹲在檐角扶着嘲风的脑袋往下看,见竟是一群侍女鱼贯而行,往后院中去了。

        他垂眼思索着,是了,今夜柳家的长子外出吃多了酒,说不好还带了贵客回府,跟着这些侍女顺藤摸瓜,不需他费什么劲找人。

        他起身跟过去。

        这一路过来,檐上没有遮挡,钟筠看得清清楚楚,柳家的巡防比侯府也不遑多让,连屋顶也布了防,把宅子结结实实围成了一个铁桶。

        这是在防着谁?

        反正肯定不是不长眼的小毛贼。

        他夜探柳宅无意多生事端,见着屋顶的步哨就绕着走,谁也没惊动,最终跟着侍女在一处堂屋前停下,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于是悄无声息地落地绕到后窗,倾耳去听。

        说话的正是柳喆任,“我看他不过是迎来送往客套两句嘛,你想那么多?”

        “不得不防啊。”韩晔低声叹气,“咱们两家如今是捆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凡事都要谨慎些好。你怎知他就没有一点试探的意思?我看今夜酩酊大醉的不少,连秦三都喝多了,怎么就他钟晏宁清醒?分明是有备而来。”

        柳喆任不吭声,看样子是动摇了。他不是真的傻,当然明白韩晔说得对。

        但他舍不得……更不敢那样做。

        柳喆任看着韩晔,犹犹豫豫,“子灿,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让我怎么下得了手?”

        “柳兄,”韩晔冷笑了一声,“你我卷入这样的事情,自保殊为不易。但凡行差踏错一步,别说自己,身后一大家子人都要赔进去。你还想着要保她,你此刻保下她,来日东窗事发,你怎么办?老太爷怎么办?嗯?”

        柳喆任还在犹豫,“可是……”

        韩晔已经有些不耐烦,“可是什么?来日钟柳两氏易位而处,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实在下不了手,不如你在此等着,我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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