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林阅辰停下脚步，压住心里强烈的情绪翻滚，转过身，看向虞星，也看向虞星身边沉默着的陆云毅：“还有事吗？”
“阿毅，我问你一个问题。”虞星牵牵嘴角，泛出一个漂亮却冰冷的笑，“我和他，你要谁？”
陆云毅身子一抖，明显因为虞星这种毫不掩饰的态度而愣住了。
林阅辰也愣住了。
只有虞星仍然带着那漂亮冰冷的笑：“阿毅，你不会忘了的，十七岁的时候你作为全校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你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向我告白，你说，我是你永远的北极星。你一定会拿到配得上我的一切，让我能够做你加冕皇冠上最耀眼的那颗钻石。”
“我当时拒绝你，你很难过吧？”
虞星的手指划过眸中闪动着无法言喻的光的陆云毅的眉峰：“可是如果我不拒绝你，你能走到今天的高度吗？”
陆云毅的喉结动了动。
虞星笑得更漂亮了：“现在，我可以给你奖励了。”
虞星的声音，泛着似乎无法拒绝的诱惑：“所以，阿毅，你选他，还是选你一直的梦想？”
陆云毅的心口起伏不定，明显翻涌着滚烫的情绪。
虞星退开一步，依然带着那漂亮冰冷的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看林阅辰，又笃定地看向陆云毅，“阿毅，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是你的了。”
沉默令人窒息。陆云毅的视线从虞星脸上慢慢地转向林阅辰，眸子深沉得像吞尽了一切的深渊，表情却彷徨无助得像个孩子。
剥去所有坚硬的外壳，他心里，还盘桓着那个被家族表面捧得高高，却刻意忽视、边缘化的孩子。
林阅辰看着陆云毅，觉得眼前越来越恍惚。原来忍过心口撕裂的过程，剧痛过后，就是麻木。
不再看陆云毅，他转向王楚昕：“这里不适合我们，走吧。”
王楚昕眼眶也红了，他恨恨地瞪了陆云毅一眼，扶住林阅辰：“好，我们走。”
陆云毅身体僵硬地看着林阅辰转了身，向酒吧大门走去。
那逐渐走远的身影让他觉得心脏越发抽痛，还有说不清楚的类似于恐惧的情绪从心尖轰烈蔓延，锁住整个心腔，然后爆裂开来。
他下意识地抬脚想跟上去，却被虞星拉住了手臂。
他生生停下了脚步。
走到门口，林阅辰又慢慢站住了。他猛地回过身来，再深深地看了陆云毅一眼。
陆云毅见过无数次林阅辰深深凝视自己的模样。
他追求林阅辰时，林阅辰带着紧张、不安、期待和忍耐，深深凝视着他的模样。
刚在一起时，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他，却又忍不住沉溺的模样。
后来，无数次因为对他无可奈何而温柔、纵容、依赖、妥协的模样。
此刻的这一眼，却和以往林阅辰看他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林阅辰的眼睛里，只有狼狈，只有痛心，和无尽的、寂然的，彻底的失望。
陆云毅看着他，只觉得周围的环境、人群、虞星，都不存在了。
他眼里只有离他远去的林阅辰，和他让林阅辰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应该追出去。但自傲和习惯却把他魇住了，四肢冰冷，浑身僵硬，被冻结着，一动不动。
走出酒吧的门，深夜的风扑面而来，空气比酒吧里清新了许多。林阅辰却紧紧抓着王楚昕的手。他的腿虚浮着，身体同时剧烈颤抖起来。
原本归于麻木的心口，又泛起撕裂的、凌迟般的痛。他抓得王楚昕的手背都泛起了青筋，却无法自控。
王楚昕压抑不住地嘶吼了一声：“不行！我要去踹死他们！”
“阿楚，不要。”巨大的心痛压得林阅辰已经无法挺直身体，他微微弯着脊背，声音抖得支离破碎，“求求你，让我走。”
“好，我带你走，我们走。”王楚昕的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他抬手拦下一辆空的出租车，打开车门护着林阅辰坐进了后座。
上车，他便用力把林阅辰的头压进自己怀里，对司机抛下一句：“随便开。”
司机一愣。
“开车！马上！”王楚昕冲搞不清楚状况的司机低吼，“随便往哪里开！”
司机马上松开刹车，车子终于启动，向未知的方向疾驰。
林阅辰在王楚昕的怀里剧烈颤抖着，压抑无声的泪瞬间浸湿了王楚昕真丝衬衫的心口。
从饱满的、毫不怀疑的幸福，到一切岿然瓦解崩溃，竟然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简单几句话，和陆云毅的一个选择吗？
他不想哭。但他无法控制自己。
发着抖的身体，不断涌出的泪，冰冷的指尖，空到发痛的心，都不受控地以极限的状态拉扯着他。
王楚昕的肩膀也快速抽动着，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林阅辰的脖子上，因为愤怒而发抖的手紧紧抱住林阅辰，咬牙切齿：“王八蛋，陆云毅，我阉了他！”
陆云毅。
这三个字烫得林阅辰越发痛。
他们在一起五年。
追他的时候，他忐忑而不安地问陆云毅，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他永远记得陆云毅那时候专注到发亮的眼神，和那句温柔到骨子里的，“因为我喜欢你。”
他们在一起五年了。
那个只会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陆云毅，只会对他撒娇的陆云毅，会因为他而担心、而吃醋、而不冷静的陆云毅，不在身边也要彻夜视频、即使一夜之间往返九个小时的车程也要见他的陆云毅。
和他纵情欢好到不知节制的陆云毅，在亲戚朋友面前宠他到毫不掩饰的陆云毅，向他求婚的陆云毅，和他共度五年的陆云毅。
从头到尾，陆云毅都知道林阅辰有多爱他，可原来从头到尾，陆云毅心里都有个比林阅辰更重要的虞星。
而且，还当着虞星，给了他一个无形的、重重的、羞辱到极点的耳光。
他以为是一生一次的感情，而真相却是，陆云毅把他当做了平淡生活的调剂和点缀。
这真相太讽刺，也太痛了。
车停下时，林阅辰仍然哭到抽搐得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王楚昕咬着牙把他架出了出租车。
靠着王楚昕，林阅辰半步也走不动。王楚昕又咬着牙扶着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恨恨道：“这狗男人住的地方也烦人，车不让进，人还得刷脸！最没脸的人不就是他这个狗男人吗！”
他给林阅辰顺着脊背，“你缓缓，缓过来我再送你回家。”
过了十几分钟，林阅辰慢慢缓过来呼吸。他抬眼，才发现他们坐在城南国际大门对面的树影里。
已经凌晨，城南国际的大门关了顶灯，只余下角门上的小灯，虽然依然明亮，但照亮的范围很有限。
他看着那角门，怔着，像是一抹游魂。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到了大门边后快速刹车停下的尖锐声响都没有惊醒他分毫。
王楚昕温言安慰着：“辰哥，我送你回家。回家以后睡一觉，缓过来以后，要打要吵，我都支持你。”
回……家吗？
这还是他的家吗？
失魂落魄不知如何选择间，陆云毅的手紧搂着虞星的肩膀，出现在角门的小灯照亮的范围里。
“脸部验证已确认，已开门”的机械电子音响过，电动角门平缓打开，陆云毅和虞星用那契合的搂抱姿势，走进了城南国际的门。
王楚昕也看见了陆云毅和虞星。他没法松开林阅辰，又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刚想开口怒骂几句，却被林阅辰止住了。
“阿楚，我不进去。”林阅辰又落下泪来，声音破碎得几乎不能辨认。他死死握着王楚昕的手腕，全身都抽搐着，“带我走，我要走。我不要他，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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