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黄宋的小水果摊顺利开张了，但他没告诉段屿，打算等稳定了之后，再和他说，现在他先自己折腾折腾，无论是好是坏都没什么压力。
他将辅导班的工作辞了，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天黑的时候，骑着那辆破旧的小三轮车载着一车的水果停在学校附近的水街上。
这里离夜市很近，人流量很大，来来往往的基本都是学生。
黄宋自带了个小板凳，找了个树荫安静地坐着，手上还拿了把大蒲扇，其实北方的夜晚还是很凉爽的，根本用不上扇风，这把扇子是用来扇蚊子的。
开张第一天黄宋没经验，没穿长裤，结果两条腿都叮满了蚊子包，喷了二两花露水都不管用。
回宿舍的时候，王和川还以为黄宋得了什么绝症，着急忙慌地就要让他去医务室。
后来，黄宋学聪明了，每天出门一定换成长裤长袖，势必不让蚊子再多吸上一口血。
隔壁卖鸡蛋饼的赵大姐很喜欢这个长得讨人喜欢，性格也讨人喜欢的孩子，每天晚上都很热情地邀请他吃鸡蛋饼或者炸串啥的，黄宋也会客气地回送些水果。
黄宋生意很不错，可能是微信好友多的好处，黄宋天天给他的潜在顾客们发最新的水果图片，然后还会有各种熟人打折优惠，就算不是熟人，是第一次来的，黄宋也能立马给他变成熟人。
至此，黄宋积累了大量的回头客。
虽然里边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黄宋本人来的。
但是有钱干嘛不赚呢。
黄宋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快乐数钱的黄老板。
有好几次黄宋忙不过来，都是隔壁鸡蛋饼摊的赵大姐过来帮忙算的钱。
等把人都送走了，赵大姐羡慕又佩服地问，“小宋，你这生意也太好了吧，不过我看那些姑娘大多数都是冲你来的。”
“是我的水果价格便宜，优惠给的足，薄利多销嘛。”黄宋笑着说，“还有就是我人缘好，他们知道我缺钱，都愿意来照顾我生意。”
黄老板人缘是真的不错，凡是有过接触的都知道他的性子，讲义气，不爱占小便宜，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也不爱生气，整天脸上都是挂着笑的，好像天生就是个乐观派。
唯一的缺点，就是对自己太过节俭了点，平时不舍得吃也不舍得喝，好不容易有一次王和川拉着黄宋出去买东西。
黄宋别的都没买，就买了一箱牛奶，转头还送到a大去了。这让王和川更加断定，黄宋那个神秘的对象是在a大上学，黄宋这么拼命地赚钱，也一定是为了他对象。
段屿最近很忙，忙着参加学校的项目，忙着赚钱。学校外边各种跑，一整天除了晚上睡觉会回一趟宿舍，其余基本上见不到人。
段屿很快发现黄宋最近也忙得不正常，晚上通电话，也都是讲不到两句，黄宋就开始打哈欠犯困，段屿问了王和川好几次，王和川也不说，只说最近开了几节新课，确实太忙了。
这天晚上九点多，段屿刚家教完回来，路上收到了顾青山的消息，说是没吃晚饭，让段屿去水街帮忙带个鸡蛋饼回来，段屿想着离得也不远，下了公交就往那边走。
他走了几步，就看见那边一个小水果摊前围了好几个人。
而这群人的中心是一个他在熟悉不过的人。
那人忙得脚不沾地，熟练地接过顾客手里的水果，上称，装袋，再递回去，就和以前一样。
原来黄宋这些天都在忙这些，也不知道从哪儿整来的小破三轮车，段屿一想到黄宋会骑着它在大马路上行驶，他就又好笑又心疼。
“老板，西瓜怎么卖？”
“一块二。”黄宋正忙着给一个女士切盒，头也没顾得抬起来。
“我不会挑，你帮帮挑挑吧。”
“好嘞，稍等啊”黄宋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客人，就这一眼，他就差点刀划手上了，“段屿，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买水果，我不急，你先帮别人结账。”段屿说完，就去了隔壁赵大姐那里买鸡蛋饼去了。
黄宋自知理亏，但也只能先将其他顾客照顾好，然后再和段屿解释。
段屿很快就买好了鸡蛋饼，转回了黄宋的摊位，“黄老板，现在有空了吗？”
“段屿。”黄宋笑着就要去抓段屿的手，“我本来打算这周末和你说来着。”
“为什么要等周末？”
“我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我怕你担心。”黄宋好言好语地解释，“但是你看我现在，生意还可以，白天我也不摆摊，就在学校好好上课，晚上才出来，十点半就收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是真的想摆摊？”段屿问。
“嗯，虽然水果店没了，但是做生意的技能还在，家教你擅长，我不擅长，我就适合做点小本买卖，”
段屿安静地听完黄宋罗列的一大堆的理由，他其实并不反对黄宋卖水果，黄宋一直是个有想法的人，应该想干就什么。
“下次，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段屿说，“别等我自己发现，才知道我男朋友原来这么厉害，干了这么多大事。”
“行。”黄宋喜出望外，没想到段屿竟然没拦着自己，他粘着段屿，去晃段屿的胳膊，“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意外。”
“嘴硬，我刚刚明明就看见你脸黑了。”
“太暗了。”
“这明明有路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忽然远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哨声。
“城管来了。”夹在一阵混乱中的嚎叫分外的响亮。
“我去，”黄宋脸色忽变，低声骂道，“今天可算是见识过城管了。”
周围的小贩们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卷铺盖的卷铺盖，推车的推车，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就迅速撤退。
黄宋匆匆忙忙地把东西往车上一丢，拉着段屿，“快跑。”
“我来骑，你坐后边。”段屿跨步上车，黄宋也没拒绝，他不常运动，确实蹬不太动这个破三轮。
“走走走，先左转再右转。”黄宋催促道。
道路上，一辆小破三轮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冲着，骑着它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后边坐着的也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再往后看去，就是一群穿着制服吹着哨的人，气急败坏地在拼命追赶。
像真人版的猫抓老鼠。
“前边路口右转有个坡下去，我租了个地下小仓库。”黄宋指着前边的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入口，“直接骑下去就行。”
“好。”
这是段屿第一次来黄宋的地下仓库，地方很小，也就七八平米的样子，里边堆满了货架，货架上全是用箱子装好的水果。
“地下室温度低，水果不容易坏，能多存两天。”
黄宋把车上的水果简单地收拾了下，将一些坏果和烂果挑了出来，“这儿就是地方小了点，没地儿坐。”
“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段屿问。
“卖我三轮车的那个大爷给我介绍的，一个月才两百块租金，我觉得还行，能赚回来，我今天晚上就赚了两百块，厉害吧？”黄宋坐在车边上，晃着腿炫耀，“就是今天的城管出现的太突然了。”
“北京是比别的地方监管的更严些。”段屿若有所思，“之前有来过吗？”
“没有，我今天是第一次遇到，太刺激了。跟世界末日一样，你是没看到有个学生都吓傻了，卖东西的突然跑了。”黄宋笑得开心，像是今晚逃难的不是自己。
“你呀，”段屿点点黄宋的额头，他是真拿黄宋没办法，“胆子太大了，下次等你被城管抓了可别来找我，我才不去救你。”
“你这么无情无义吗？段哥？”
“偶尔无情一下好像也不错。”
“段哥～段哥～”黄宋拉住段屿，故意用膝盖夹住段屿的腿，“快让我亲一下。”
段屿眼神如水，弯下腰咬住了黄宋的唇。
城管局。
“今天又没抓到人，这些小贩们一天天的跑的贼快，哎，老段，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呢？”
听见同事喊他，段建国才回过神来，涨红着脸，费了八成力气咳了一口浓痰出来，“没什么，一会儿喝酒去。”
“行啊，今儿个你请客。”
“肯定啊，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和你家老丈人说情，我也不能来京城做城管啊，估计现在还呆在那个小地方混吃等死呢。”
段建国脸上挤着讨好的笑容，身上的酒气熏熏，衣服上也都是陈年的旧渍，整个人散发着着腐朽糜烂的气味，就像一块儿在酒坛子里泡发了的浮木。
“就凭你替我挡的那一刀，我怎么也要拉你一把。”
“都是兄弟嘛！”
段建国笑得张狂又做作，惊飞了城管局门口停的一只黑乌鸦。
今晚，他隔着那几十米的距离，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三轮车上的那两个男孩，一个是自己儿子段屿，另一个就是当初为了一张准考证，给了自己一拳的段屿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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