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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两次醉酒的不同“礼遇”


十一、两次醉酒的不同“礼遇”

        见王朝明一副认真的样子,鼻头痦男吓得颤栗不止,疤瘌眼女也吓得嗫嚅地说他们是奶奶的儿子、儿媳。王朝明先是觉得惊讶,后是觉得滑稽,戏谑她俩说既然是他的长辈、是他的爹娘,可自己是奶奶的孙子,怎么自己这当儿子的从没见过他们这样的爹娘?是自己这儿子不配有这样的爹娘还是爹娘不配有自己这样的儿子?真可谓天方夜谭!

        疤瘌眼女理屈词穷了,这时于奶奶从屋里出来,王朝明问她是怎么回事,于奶奶思忖片刻,略带气色地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他们是在开玩笑。王朝明坚持送他们去派出所,于奶奶劝王朝明还是算了,说与他们都是庄里庄乡的,以后还得相处下去,就给他们留点儿脸面。王朝明见于奶奶说的有道理,心也软了,便不想再深究下去,但严厉警告他们,说早听于奶奶说过她无儿无女、孤寡老人一个,如果他们再这么恬不知耻地诈骗、欺负老人,定把他们送派出所去依法惩治!最后,在鼻头痦男的再三哀求、保证下,王朝明让他们舍弃东西,放他们滚了。

        章清仁与几个干部觥筹交错,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直喝到酩酊大醉,躺在办公室的连椅上呼呼睡去,嘴里还说着梦话“干”。

        王朝明给于奶奶干完农活回来已是满天星斗,见章清仁这样觉得好笑,又看看窗外天上,信手拈来一首打油诗,他吟道:窗外空中星满天,室内椅上鼻声鼾;农民血汗催麦熟,干部梦里把酒欢。他讥讽归讥讽,但又担心章清仁这样睡去容易受凉感冒,就想唤醒他让其回家睡,无奈章清仁醉得实在太酩酊,只“哼”了一声又呼呼睡去,王朝明只好回自己的宿舍取了个毛巾被为其盖上。

        王朝明准备回房休息,刚走到门口电话响了,他回去接起电话。电话是党政办打来的,要章清仁马上回去参加党委会。王朝明没有多想,让党政办派车来接,说章清仁喝得有点儿多,骑不了自行车。王朝明话音刚落,章清仁就“忽”地起身一步窜到办公桌前,一把夺过王朝明手中的话筒恶狠狠地扣下,怒吼王朝明是个愣子,不会说人话,竟然说他喝多了,是成心毁他的声誉和前程。

        王朝明被章清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他呆立片刻,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只是考虑不周全让他漏了“丑”,但绝没有成心毁他的意图,于是把辛大明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愤怒地还骂章清仁是“章彪子”、“章胖子”,说自己诚心诚意为他好,实话实说怎么就毁了他,怎么就惹得他如此雷霆震怒,说点儿实话怎么就这么难。

        章清仁手指王朝明,怒不可遏地指责他不拿自己当书记,这“章彪子”、“章胖子”的绰号在果张镇还没人敢当面这么叫,更没人敢这么顶撞自己,说以后若有什么好事儿让王朝明连想也别想。王朝明两眼瞪着章清仁,怒气未减毫分,说这辈子在他手里就没想有什么好事,说完就气呼呼地奔出了办公室。

        章清仁独自思考了片刻又后怕起来,他自言自语地问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王朝明年轻气盛别再报复自己……想到这儿,他奔出办公室,望着骑车而去的王朝明大喊,刚才是闹着玩的,千万别当真,以后有事儿尽管找他,他一定会帮着办的。

        章清仁与农技站长来到丁家楼管理区视察指导麦收工作,许习懦终于等来了陪同章清这个大领导的机会。这天,还未出管理区的大门,丁家楼村村民丁金山、丁银山兄弟俩四只手握着一把木叉怒气冲冲地前来告状,章清仁、许习懦等人被堵在了大门口。

        章清仁最怵调处矛盾的工作,听完兄弟俩告状的缘由,不觉皱起了眉头,先是推给村两委,后又推说这麦收大忙季节没有时间管这一把木叉的事儿,等忙完麦收再说。兄弟俩不依,一个怒气冲天、一个蛮横唬人,大有“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蛮横霸道之势,若真不“留下买路财”还真就不可逾越。章清仁心里非常清楚,这事儿属绣花针的:针襞不宽,难扨;针头不大,刀锋。弄不好不但任务完不成影响自己的威信还会伤及自身,万万不可触及。于是,就问谁有能力处理此事儿。见兄弟俩虎二吧唧的样子,都知道是难剃的头,众人面面相觑,个个一副为难的神情。

        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心想:旁人不接,我接。这是展现我能力的机会,这是其一;其二最为关键,是能为章副书记排忧解难。于是,就自告奋勇地说这事儿是小菜一碟,由自己来管,让领导们去忙领导麦收生产的大事。章清仁赞赏许习懦年轻有为、勇于担当,又说能替领导排忧解难领导心中自然有数,让许习懦以后有事儿尽管找他。

        章清仁他们走后,许习懦开始“断案”。据兄弟俩说这木叉是雍正年间他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花三文钱买的,传到现世咋着也值三块钱,可兄弟俩分家时没有算在总财产内。当时木叉放在了丁银山家,丁银山想据为己有,丁金山当然不干,兄弟俩闹起了矛盾。按照许习懦的处理方案,将木叉作价三块钱,谁要木叉就付给对方一块五毛钱。这案子既简单又明了,还算什么案子吗?可矛盾难处理的关键点在于兄弟俩谁都不要钱就是要木叉,可木叉又不能分开,分开了就不叫木叉,也就没有了价值。

        针襞难扨,还不能不扨;针头锋利,还不能伤及自身。矛盾难处理还不能不处理,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心想毕竟是自己自告奋勇接了这个案子,怎么断、断的好坏这关乎自己的名声、能力甚至前途,千万不能跌倒在这“木叉案”上。

        正在踌躇之时忽然瞥见院子里有一废弃石磨盘,就让兄弟俩把木叉给他。兄弟俩不知何意,同时松手将木叉递给了许习懦。许习懦拿着木叉走向废弃石磨盘,将木叉把柄插入石磨盘眼用力一别,木叉断为两截,他问兄弟俩还要不要,兄弟俩吃惊得傻眼了,心疼得面面相觑,一时缓不过神来。

        许习懦指着兄弟俩,说他们兄弟俩一个叫金山、一个叫银山,可为了一把三块钱的木叉打得你死我活,就这鼠目寸光的眼光,这辈子甭想挣个金山银山了,让他们别糟践了这好名字,回去马上改掉。按兄弟俩来时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不得化干戈为玉帛,马上团结一致共同对付许习懦,可“凹菜板”应对了“凸菜刀”,这正符合了兄弟俩的心意,个个赞口不绝,丁金山说许习懦处理得很果断,丁银山说就该这样处理。

        原来兄弟俩积怨已久,都不在乎一把木叉,而是为了置气,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占有,而许习懦的这种粗暴处理方式歪打正着,因此见了奇效,你说这滑稽的结局怎不让人忍俊不禁?

        丁家楼村的村民胡大队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走进了党政办公室,说是要告发他们村的支部书记丁汉宝,廉淑兰一听他的来意,要其到□□办反映。胡大队说刚从那里来,办公室没人。廉淑兰解释说这麦收大忙季节机关干部都下村帮忙指导麦收生产了,她摸起电话帮他联系。这时胡大队欲往沙发上坐去,廉淑兰忙阻止,指示覃西东拿一张报纸垫上后才让胡大队坐下。

        由于好多村还没有安装电话,廉淑兰一直没有联系上□□干部,胡大队就一直坐等着。直到中午饭点,廉淑兰让覃西东领胡大队去食堂吃饭,说饭费记在她自己的账上。胡大队走后,廉淑兰抄起鸡毛掸子将他坐过的地方重新打扫了一遍。显然,她是嫌弃胡大队身上的汗臭味。这就是廉淑兰,工作岗位的职责和她晋升的欲望让她不得不“联系”群众、“关爱”群众甚至“亲近”群众,但她血液里那种对农民的“鄙视”、“嫌弃”的基因却一直流淌着。

        在丁家楼管理区的小食堂里,菜已上齐、酒已斟满,章清仁坐在首席位置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高傲地说今年全镇小麦又是一个大丰收,为了农民兄弟丰衣足食,他提议五碗酒,一是祝农民兄弟五谷丰登,二是祝许习懦同志妥善处理了丁家两兄弟的木叉案这一难题。他重点赞扬了许习懦化繁为简、快刀斩乱麻、迅速果断、不留隐患的成功做法,说许习懦之所以功绩卓著,这都是他能力使然。许习懦被赞扬得摇头晃脑,还不忘推功及人,奉承地说这都是章清仁书记领导的好,是他言传身教的结果。

        连续五碗酒下肚,章清仁又吹捧许习懦,说就这事的处理,足见许习懦的能力非凡,是个干大事的人,足以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为了这‘五体投地’,他再提议五碗酒,这两个五碗合起来叫“十全十美”。大家在章清仁的带动下个个仰脖而尽,章清仁在得意之时倍加豪爽,嘴里不觉又流出了那句口头禅“以后有事儿尽管找我啊”。

        章清仁又喝了个酩酊大醉,他躺在许习懦的单人床上呼呼大睡,许习懦在旁伺候着也不觉打起盹来。辛大明下来视察看到这些心中不满起来,嗔怪说都日头偏西了还睡。此时章清仁醒了,睁眼一看是辛大明,免得尴尬又假装睡去。许习懦打了个激灵,慌忙站起来向辛大明问好。辛大明讽刺地说不好意思,是自己打扰了他们的美梦。

        许习懦当然知道这是嘲讽,一副尴尬的神色看着辛大明。他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心想:我必须替章书记遮掩过去,为了他就是为了我自己,否则一损俱损。于是就撒谎说昨晚他与章书记帮助几个无劳力的困难户脱粒小麦整夜未睡,因太劳累了就睡着了。辛大明听后马上转怒为喜,说他们这种精神可喜可赞应大力提倡,可自己还差点儿误会了他们。

        许习懦又继续邀功,说章清仁特别嘱咐自己,让自己及时叫醒他去生产一线,可自己也睡着了,真是该死。辛大明宽慰他不用自责,让他和章清仁多睡一会,自己下去看看。正转身欲走,辛大明忽然闻到了一股酒味,问许习懦是怎么回事,许习懦紧张片刻,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有了答案,说是章清仁受了点小伤,自己用酒精为他杀了杀菌儿。辛大明边关切地问有没有大碍边去查看章清仁的伤情,许习懦急切地阻止他,说章清仁的受伤部位在臀部,一是不便察看,二是担心把章清仁弄醒后再也拉不住他去生产一线。辛大明认为许习懦说的在理,便不再去察看章清仁的“伤情”,还叮嘱许习懦等章清仁醒来后一定陪他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许习懦送辛大明到了大门口,辛大明还不住地夸奖他们,说历朝历代都这样,干部干得舒服了,群众的困难就会增多;要让群众舒服满意,干部必须得多付出、多辛苦。倘若全镇的干部都能像他们这样心系群众,为民解忧,让群众满意,我们党的威信就会大大增强。许习懦马上表态让辛大明放心,说干部的辛苦指数决定群众的幸福指数,他愿用自己的辛苦换取群众的幸福。辛大明听后满意地上车走了,直至老远许习懦还举着双手恭送。

        许习懦回到单身宿舍,章清仁满意地对说他不愧是大学生,反应很快,没让辛大明书记看出任何破绽,真得感谢他的聪明才智。许习懦得意地说那是必须的,愿为章清仁效劳。章清仁感动、高兴之余又露出那句口头禅,说徐习懦以后若有什么事儿请他帮忙就尽管说,自己一定不遗余力。话说到这儿,许习懦便不再谦虚,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他把自己的工作岗位与王朝明对调一下。

        章清仁问他对调的原因,许习懦解释说廉淑兰是他的恋爱对象,就是想离她近点儿,以便联络约会,增进感情。章清仁骂他没出息,说整天就知道儿女情长,怎就不想想晋升职务官居王朝明之上?这是目前许习懦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听章清仁这么一说不免喜不自胜,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岂能不想?章清仁答应许习懦,等他党员转正以后,就帮他咸鱼翻身。

        时间流淌至1989年的冬季的某一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由于闲来无事,管理区书记王文才与计划生育小分队队员马桂丽、牛芳翠等人打起了扑克。

        而王朝明则“不合群”,他独自在单身宿舍攻读大学中文课程《中国现代文学》。马桂丽拿着扑克牌进来,说自己有事儿要出去一趟,要王朝明替她打一会儿。王朝明实话实说自己不会打扑克,这令马桂丽很惊诧,先是怀疑、后让王朝明学着打,说凡是玩的东西都很好学,一学就会,可王朝明无兴趣,还是拒绝了,气得马桂丽直骂王朝明是“书呆子”、“王愣子”,又责怪王朝明说不考大学了,谁还舍得花钱买书看,也就他王朝明在冒傻气。

        王朝明自有一套“舍得”论欲说与马桂丽听,马桂丽却厌烦地走开了。王朝明望着马桂丽的背影,感慨地说时间就这么白白溜走是等同于浪费生命,骂他们才真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一群“傻子”。

        此时艾光英又在张道刚家家访,原因是道刚父因家贫要张道刚辍学回家放羊养家。艾光英说张道刚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每次考试成绩都在全年级前三名,真若辍学就耽误了他的美好前程,实属可惜。道刚父很为难,说前几年盖房欠了五六百元的债,不让张道刚辍学回家放羊,只靠自己挣钱无法堵住这个“债窟窿”。

        艾光英说困难是暂时的,道刚的前程最重要,要道刚父不要目光短浅,将来张道刚若是上了高中、考上大学,不但对国家贡献大、自己也在服务社会中有较丰厚的回报。道刚父听后竟向艾光英要钱帮衬他,艾光英痛快地答应承担张道刚的学杂费,可道刚父还不满足,又提出张道刚上高中的费用也无着落。艾光英对道刚父的得寸进尺自然反感,但为了张道刚仍认真考虑着自己的经济能力是否能够承担。张道刚觉得愧疚,欲祈求父亲放弃这无理且高、大、难的要求,不料被父亲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最后,艾光英答应了此事儿,这反而让道刚父糊涂了,他想弄明白艾光英这样做到底图什么,艾光英让他猜猜自己图什么,道刚父做了两种猜测,一是图以后他不再给王朝明使绊,二是图张道刚对她以后有所报答。艾光英都做了否定,说她图的是张道刚有个光明的前途,日后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助力国家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道刚父似乎就是不明白,只呆傻地站看着,看来不在一个层次,沟通实属不易。

        艾光英回到家仍在苦读,一会儿端书详看,一会儿奋笔疾书。朝明母半夜醒来只见艾光英一人精神饱满地还在读书写字,便过来搭讪问其缘故。艾光英说王朝明不回来是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劝朝明母不必牵挂;接着又告诉她王朝明的中篇小说《地下的灿烂群星》经过反复修改终于在《小说月刊》发表,她自己的一篇评论文章也在《中国青年报》上登载了。

        朝明母听后喜极而泣,眼泪都流了出来,夸赞他们都出息了,说等自己到了地下那边儿就告诉他们死去的爹,儿子、儿媳写的字都能上报纸了,这可是祖祖辈辈都想不到的事儿、也是非常荣耀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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