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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乌纱易保好口碑难得


七十七、乌纱易保好口碑难得

        可姚春贤马上严肃起来,呵斥小姐立即退了出去。章清仁尴尬之余恭维地说还是姚春贤觉悟高、党性强,不逾越雷池一步。姚春贤解释说自己身上虽有这样那样的瑕疵、缺点,但他坚守原则、法律是不能触碰的,生活上吃点儿、喝点儿没啥,只要钱不装错兜儿,就是夜宿上错床,只要是两情相悦,也算不了什么。可就像刚才那事儿属于□□□□,性质就变了;再者,人是感情动物,没有感情就做那事儿,自己是做不来的。章清仁奉承姚春贤生活情趣高洁儒雅,与自己志趣相同。

        崔绿枝欲将许习懦调来省城的要求遭姨夫拒绝后又请求卜可以在面临乡镇党委、政府换届中提携他一把,卜可以说既然许习懦的政绩很显著突出,县委书记都给予肯定赏识,自己就没必要再画蛇添足,自己的意见是不过问此事。崔绿枝不明所以,问她的前夫不就是经过姨夫的大力提携才成功的嘛,怎么到了许习懦这儿就不同了呢?卜可以回答说那不一样,夸她的前夫确实有才华、有能力、很勤奋,政绩也突出,因此她在下面“驮”着、自己在上面“拽”着,她前夫的进步很快。自己当时对她前夫也是举贤不避亲,只是漏掉了对他人品的考察,所以导致他官高抛妻的结果,而这个许习懦跟他十分相像。

        崔绿枝埋怨卜可以为何一直对许习懦不中意、是典型的极端主义,卜可以解释说有她前夫的前车之鉴,在选人、用人、鉴人方面他更注重人的品德修养,说一个人如果品德不好,越聪明睿智给社会和人民造成的危害就越大,只有“为政以德”才能“导民以德”,才能实现“以德治国”,最大限度地发挥德治在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这是为何要以德取人的完整逻辑链条。中国的独特历史决定了政德影响民德、政府影响社会、政风影响民风的传统,一个品德高尚的官员施政于民,会惠及人民;反之,则祸国害民。

        崔绿枝不相信许习懦的品德不好,卜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再给予解释,就说跟崔绿枝打个赌,如果崔绿枝赢了,就照她说的办;如果自己赢了,以后许习懦的事儿就免谈,时间就选在这个双休日。

        许习懦依据自己的升迁史不相信一个官员仅靠德能勤绩突出就能得以升迁,所以他一直攀附关系,现在看来他敷设两条线、买“双保险”是有道理的,尽管他摸到了卜可以这个“天”,但卜可以真的不可能“下雨”。因此当肖培安把他母亲接到省城赡养、方红娇高喊着自己被“解放”了时,他又把方红娇打入了“旧社会”,让其继续到省城陪护肖母,至于陪护到什么时候结束听自己的通知。两人在电话中正聊着此事儿,“沙窝滩”李一九进来找他,才中断了他们的谈话。

        到了双休日,卜可以与崔绿枝打赌开始了,赌的是假如崔绿枝生病住院让许习懦前去照料,而卜可以恰逢此时有事儿找他要其前来,看许习懦是先去医院看望崔绿枝还是先来卜可以这儿听命,以此测评许习懦的品行、目的是否端正和他们的爱情是否纯真。

        崔绿枝酝酿了一下情绪,用病怏怏的腔调告诉许习懦自己住院的消息要其快来,然后母女俩与卜可以夫妇四人围坐在一起打着麻将等待时间。计算着从果张镇到省城的车程,一个半小时后卜可以又给许习懦打了电话,要其来家中一趟说有要事儿找他。在等待许习懦的时间里绿枝母还是糊涂地问这样能试探出许习懦什么,崔绿枝解释说是试探他的人品到底是爱她还是爱官儿,如果爱她,他会先到医院看她;如果爱官儿,他会先到姨夫这儿听命。话刚说完,门铃响了,崔绿枝吓得一哆嗦,惊恐的眼神看向卜可以,卜可以从室内监控上看着许习懦的影像,说许习懦这时赶来,说明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自己这儿,是没有时间赶去医院的。虽然自己赢定了这场打赌,却他内心却很失望。崔绿枝灰心而又气愤地开了门,许习懦一步跨进来,看见崔绿枝惊诧地问她怎么会在这儿?见崔绿枝气愤得不言语,知道自己的行为露底儿了,便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撒谎说自己去过医院了,但没有找到她。崔绿枝伤心地哭了,说他糊弄鬼呢,自己连在哪个医院都没有告诉他……

        这个双休日王朝明也清闲下来,廉淑兰说他难得清闲,怎么就没有了事儿做?王朝明说章清仁书记有交代,关键时间节点宁可不做事儿,也别惹事儿。大多数人都遵照这一指示不干事儿,自己也独木难支,工作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廉淑兰赞同说清仁说得对,过几天党委政府就换届调整干部,敏感时期应独善其身,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挑水才能不打罐子。王朝明虽然不赞同她的观点,但来不及同她辩论。原因是他听到廉淑兰对“清仁”二字的称呼,心里猜想她与章清仁的关系已非同寻常,但苦于无证可查,又因为廉淑兰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外人,事不关己,所以也不想去查,只能讥讽地对廉淑兰说“清仁”二字称呼的好,与“情人”同音不同字,既节俭还亲切,以后他也这么称呼。廉淑兰自觉说走了嘴,又做贼心虚,不敢狡辩一字,因越描越黑,只好岔开话题说人事调整是件大事儿,今儿是星期天,让王朝明趁大多数领导在家的空隙立即走动走动。

        其实,廉淑兰并非真的关心王朝明的仕途,只是为了岔开话题,但王朝明一听又让自己跑官要官,从心底里就烦,他鄙夷地看了廉淑兰一眼,端起书本,淡然地说:“换届最是心静时,自己干了整整一届,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了心地坦然,问心无愧。工作的好与坏组织和百姓心里都清楚,无论升、转、去、留任凭组织安排。”

        廉淑兰为了把戏继续演下去,就说:“你倒是坦然,风不动、幡不动、心不动的。你看人家张道刚原先是你的文书,直来直去的下属。再看现如今任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快两年了,是你上级的上级,你就不吃醋?”

        “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张道刚在理论、政策上的造诣就是比我强;再说,我的同事、朋友甚或是下级都进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呐。”

        “我是说你心里就没有别的滋味?”

        “能有什么滋味?人家张道刚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上去的,他的理论功底、宣传才能当个宣传部长是适得其所,他许多方面的才能是我所不能及的,我佩服他,得向他学习。”

        “可他提拔的火箭速度让人惊疑,从他身上你应该学点经验。俗话说,世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要想得到提拔重用,领导和组织就一定能认识你、了解你?你就是从能力到政绩都没有问题,你就不怕领导和组织考虑别人?别人走后门、拉关系,你就不担心自己不跑不送会吃亏?”

        “我坚信张道刚的为官之道,也坚信自己的为人做官之道,坚信进步提拔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坚决不走歪门邪道;否则,为世人所不齿。”

        “唉,四海皆秋色,一室难为春。世上的一些潜规则已经让许多人学‘乖’了、变‘聪明’了,都自觉不自觉地跟着风气走,你怎么还自视清高、坚守‘世人皆浊,唯我独清’那一套?真是冥顽不化!”

        “即使‘冥顽不化’也胜似蝇营狗苟、投机取巧那一套,那样的做法或许能得意于一时,但必定会败于一世。我不做‘官迷’,不像有的人为了当官年龄造假、学历造假、入党材料造假、工作经历造假、家庭情况造假,金钱开道,投机钻营,为世人留下不齿笑柄。”

        “影射谁呢?!‘官迷’怎么啦?造假又怎么啦?要知道官员实现自我价值的大小与其职务的高低完全成正比。历史上被很多老百姓所铭记、留名青史的官员都是很大的官儿,也就是说官越大,贡献越大,实现的自我价值就越大。”

        “事实果真是这样吗?我说的当世‘官迷’,许多迷的是官之权而非官之事、羡的是官之威而非官之责、求的是官之利益而非官之奉献、慕的是官之舒服而非官之劳苦,与历史上正直的官员不是一个概念。‘官迷’若当了官,即非正道上来,也非忧国忧民,而是到处招摇撞骗,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其所以要当官,是因为要发财。当官、升官只不过是一种发财的门径,这样的人,求官,恬不知耻、肆无忌惮;攫财,贪得无厌、欲壑难填,活脱脱一副和珅的嘴脸!”

        廉淑兰一脸不悦的神色,气愤地嘟囔道:“老顽固,都怪我岔开这样的话题,要不是有夫妻之名,我才懒得跟你费这么多的口舌。”

        王朝明反而没有闭嘴罢舌的意思,他的谈兴上来,走近廉淑兰,激情澎湃地说:“人生如处荆棘丛中,心不动,则身不动,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人妄动,动则伤其身、病其骨,因此老实本分是福。作为组织、领导定能按照德能勤绩的原则选择干部,定会营造让干事又干净的人吃苦不吃亏、受累不受气、流汗不流泪、埋头不埋没的官场气氛,官场生态定能风清气正,干部个个一身干净且一心干事。”

        廉淑兰对此嗤之以鼻,厌烦地说:“天方夜谭!好了好了,算我多嘴行吗?没想到我一番肺腑之言招来这么多的啰嗦‘马列话’。”

        王朝明索然怅叹地说:“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呀!”

        廉淑兰沉默片刻,忽然情绪高涨地说:“我想起来了,你有后台呀!是甄书记、甄踏实,何必让你骑着驴找驴呢?”

        王朝明笑嘻嘻地说:“我这个后台从没吸过我一支烟、喝过我一口酒,我们两人之间的交往是真真正正的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如果说甄书记是我的后台,那他的后台更硬——党中央!”

        一天夜里,甄踏实主持召开了县委常委会,研究乡镇班子换届前的人事调整。在进入正题前他侃侃而谈,发表了长篇大论。其目的有两个:一是对县委常委们进行党性教育再培训,让常委们在研究干部任职时拿出一颗公心,客观地评价干部、推荐干部;二是有意将研究干部的时间拖到午夜,严防极个别素质低下的干部通风报信,让未纳入“盘子”的干部请托的关系打来电话干扰会议的议程。

        他说“……要确保县乡换届风清气正,必须坚持发挥党组织的领导核心作用,压实县委主体责任、纪委监督责任和组织部门的直接责任,坚持县乡两级党委负总责、书记亲自抓,配齐、配强、配优班子,尤其是党政一把手,作为换届人事安排的重中之重。充分考虑基层党委的意见和各方面的建议,真正把德才兼备、脚踏实地、苦干实干的人选到领导岗位上。

        “每到换届人事调整犹如发生一场不见烟尘的地震,这震波波及市里、省里甚至北京,但我自岿然不动。有人曾跟我说老甄、甄书记,你马上要调市里另有重用,这次换届人事调整,能否睁只眼、闭只眼,宽松点儿、照顾点儿?在此我严正声明,绝对不行!对此,我还要说明两点:一、我去不是去市里任职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了也不算,那是组织上的事儿,希望喜好做业余组织部长的人不要再为我做这样那样的安排;二、假如……请大家注意,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真的要调走了,我也要在新星县站好最后一班岗,为党的事业选好人、用好人,绝不心存临时思想。因此,我提醒在座的各位常委,在下面讨论人事事项时,要为党的事业计、要为国家的发展计、要为人民的福祉计,拿出一颗公心谋。

        “要严防‘三种人’:一是严防所谓的‘贵人’帮推。有的干部不注重工作实绩,只注重经营关系,一涉及换届选拔就四处奔波拉关系、找‘贵人’。所谓‘贵人’帮推,实际上就是小圈子、小团体,搞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权色交易;二是严防所谓的‘高人’指点。有的干部不信马列信鬼神,不问苍生问‘大师’,祈求在所谓的人生关键时刻能得到‘高人’指点,本质上是信念缺失、宗旨遗忘;三是严防所谓的‘好人’抬轿。一些所谓的‘好人’经常买好卖好,送顺水人情。丧失组织原则,缺乏是非观念,本质上是对党不忠诚。

        “领导干部作为关键少数,肩负着振兴一方、造福一方和稳定一方的责任。因此,我们选择的干部政治上要有方向感、能力上要有危机感、工作上要有责任感、名利上要有满足感、交友要有是非感,为什么呢?‘方向’涉及根本、关系全局、决定长远,只有方向正确,路子才能走对;能力上要有危机感。当今世界,科学技术日新月异,新生事物层出不穷。知识的保质期越来越短、折旧率越来越快,老办法、旧套路已难以满足工作需要;作为责任感,务必要有时不我待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自我加压,发奋学习;工作上要有责任感。责任感是衡量一个干部作风的重要标准,是检验干部是否称职的试金石,也是成就事业、推动发展的责任担当,在急难险重任务面前豁得出来、顶得上去;名利上要有满足感。名利问题是个人现实生活中不可回避的问题,一名领导干部如果过多地考虑个人问题,名利上总不满足,势必就会被名利所缚,进而迷失方向,丧失原则,坠入腐败堕落的深渊;交友要有是非感……”

        此时,落地钟敲响了一下,在万籁俱寂的午夜显得格外清脆响亮,甄踏实停止了“培训”,进入研究人事调整的正题。当研究到果张镇党政领导班子时,姚春贤是这样汇报的:章清仁调县政府暂时担任县长助理,副县长一职待市委提名后选举;书记一职由镇长游史学接任;许习懦任党委副书记、提名兼任果张镇镇长;王朝明、廉淑兰任党委副书记;甄认真任党委委员、提名兼任果张镇副镇长……

        县长大体同意果张镇的班子安排,说章清仁升职是好事儿,但作为一县之长他重点关心的是全县经济的发展、gdp的增长,果张镇是全县的经济重镇,尤其是章清仁引进的“大项目”才铺开摊子,担心章清仁的晋升会影响到“大项目”的持续建设;张道刚说他作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对干部的选拔任用本来没有多少发言权,但对王朝明的“坐窝”不动还是有看法的,说自己曾是王朝明的下属,对王朝明非常了解,他党性强、觉悟高,能力出众、经验丰富,心儿十分贴近群众,可谓德才兼备,又尤其善于招商引资发展经济,认为在果张镇这样的经济重镇担任镇长一职是非常妥帖的,建议由他担任该职。其他常委们的发言结束后,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甄踏实身上,甄踏实问辛大明这些同志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是否有问题,得到辛大明否定的回答后甄踏实说为保证果张镇“大项目”的持续建设,章清仁升任副县长后继续兼任果张镇党委书记一职;王朝明担任副书记、提名兼任镇长一职;许习懦同志在干部包村中比较善于治理、开发荒山,发挥其特长到南部山区的杜放镇担任党委副书记、提名兼任镇长一职……

        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就在县委常委会研究干部调整的夜里,果张镇的果张煤矿发生了一起死亡三人的透水事故。在这节骨眼上发生生产安全事故干部的晋升提拔是遭一票否决的,许习懦吓得从省城连夜赶到矿上,章清仁吓得跌坐在沙发上,一个哀叹“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一个惋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番惋惜、哀叹之余,许习懦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想到了一个补救的办法说给章清仁听,又说遗憾的是这个法子很费钱。章清仁还是那句话,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不是事儿,要许习懦抓紧去办,他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但如果此事儿影响到自己的前程,在县委处理自己之前一定先把事故涉及的有关人员统统都处理了。

        一级压一级,许习懦骂娘一般地训斥了丁汉宝,说这事儿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出在这个敏感时刻,关键时候掉了链子,断送职工的生命事小,断送自己和章清仁书记的政治生命事大,指责丁汉宝为什么不及时抽水?一些救援设备为什么不配齐?丁汉宝忍不得难言之屈,说借给丁家楼村的那台大功率抽水机没有要回来,一些救援设备因资金严重缺乏无力购买。许习懦一听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大功率抽水机不在位是自己抽调到丁家楼村造成的原因,而资金亏空导致救援设备没有配齐配全是章清仁挤占煤矿资金上大项目的责任,若追究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两眼骨碌骨碌转了两圈,让丁汉宝缄口不要再谈大功率抽水机和资金亏空的事儿,找由头把事故责任全部承揽下来,就是他被撤销了职务下了“船”,只要章清仁和自己还在船上,一定会把他再“捞”上来;最坏的结果,哪怕他是进了监狱,也保证他的工资照开、福利照发。

        关于如何隐瞒事故的问题,二人商议对知情者加薪加资以封其嘴,对死亡职工的直系亲属抽调本矿职工分成三组陪护,分别将他们转移到北京、上海、青岛等各大城市,好吃、好喝、好玩照“死”地招待以暖其心。告诉他们老实听话的,事故赔偿金、抚恤金等都翻倍发放;不听话的,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追究死亡者的违章责任。对他们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等章清仁和自己的人事任命宣布以后再说。丁汉宝说按《安全生产法》的法律规定对亡故职工是无责任赔偿的,许习懦嗔怪丁汉宝想得太多,说老百姓不懂什么,能唬就唬、能诓就诓。

        经过千方百计的遮掩,果张煤矿透水淹死三人的事故总算在章清仁、许习懦提拔晋升谈话前没有败露,二人如期得以晋升。章清仁虽升任了新星县副县长,但还兼任果张镇党委书记,日常工作仍以果张镇为主,没有离开果张镇是他唯一的小小遗憾;许习懦虽提升了镇长,但调离到一个穷乡僻壤的山区乡镇杜放镇任职,离开果张镇是他一个大大的遗憾。

        许习懦对镇长一职甚为满意,对任职的地方甚为不满,在辞别果张镇赴任前章清仁陪同他来到成就他的地方丁家楼村的山上让其得以重温过去的辉煌、荣耀。

        这期间,丁汉亮因为书记的职务被撤不堪其辱自杀了,当他们驱车要离开的时候正碰上丁汉亮出殡发丧。丁汉亮的妻子撕心裂肺地哭嚎着,骂丁汉亮是没良心的,咋这么早就走了,让他们娘俩孤儿寡母的没法活,一个村书记被撸了就撸了,不至于自杀搭上一条性命。

        章清仁听着丁汉亮妻子哀怨的哭声,略表同情地说:“丁汉亮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一个村书记算不得什么官儿,撤了就撤了,何苦搭上一条性命?”

        许习懦毫无怜悯同情之心,冷淡地说:“政治历来都是残酷无情的,我们不必心慈手软,自古以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符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许习懦晋升镇长后仍不高兴,这让崔绿枝不解,许习懦向她解释,说她身居省直机关,不懂得基层的潜规则。一个穷乡镇的镇长如果再提拔重用,要么继续在穷乡镇任书记,要么平调到一个富裕乡镇继续担任镇长,总之就是比王朝明的仕途晋升晚个两、三年。崔绿枝让他申请不去,许习懦解释说县委规定不去新单位报到任职者就地免职,甄踏实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说得出来也做得出来;崔绿枝就又催他立刻去报到,许习懦说今天不去,他找大师算了一卦,今天不是良辰吉日,明天的明天才是。他要求崔绿枝趁这两天的工夫陪自己到姨夫家去一趟,把这功劳转嫁到姨夫身上并表示感谢,说姨父或许受到触动以后会出手相助的。崔绿枝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说姨夫已将他剥得□□裸看透了他的骨髓,绝无再出手相助的可能。

        许习懦辞别果张镇赴任前,按照以往干部调走的惯例要与全体机关干部合影留念,可党政办下的八点的通知,时间已过了九点还没人来,章清仁让覃西东到各办公室去催促一下。覃西东上楼边走边吆喝“欢送许习懦书记照相留念了”,尽管声音洪亮,可各办公室的人员听到吆喝声有的扭头不理,有的将房门关上,都无动于衷。农技站长正悠哉游哉地看着报纸、品着香茗,覃西东走进来催他,农机站长说自己有人格、有底线,绝不与低级动物同框。

        过了很长时间大楼前还是党政班子那几个碍于情面、不得不来的几个人。章清仁心中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嘴上却遮掩说今天去县里开会的人多、出发公干的人也不少,就不再等了,否则杜放镇那边该等急了。

        照完相,章清仁让王朝明与自己同去,说王朝明现在是镇长了,如果他们党政一把手同去相送就更能表达镇党委政府对此事儿的重视,更能彰显许习懦在果张镇的威望,便于他在杜放镇开展工作。王朝明说今天他还真去不了,因十点钟市县两级政府来果张镇检查计划生育工作,要求镇长亲自陪同并且汇报。章清仁表示理解,许习懦却极不满意,索性说王朝明去不去的无所谓,由章清仁一人去送足矣!说道理很浅显,全县140万人都喜欢自己,可就甄踏实一人不喜欢,自己也会玩完;而全县140万人都不喜欢自己,但就甄踏实一人喜欢,自己照样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有个一把手赏识、陪伴自己一切就齐活。王朝明听完,知道许习懦对自己不满是在贬低侮辱自己,故作看着地下惊讶地问是谁的上眼皮掉地上了?正当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地下疑惑不解时,王朝明又看向许习懦,说原来是许习懦的上眼掉地上了,因它一直向上翻着,累得都烂了。

        在镇政府大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分别是李一九、丁金山、丁银山、马桂丽、牛芳翠、汉亮妻等人,他们的身后架着锣鼓、挂着鞭炮,长长的两根竹竿上套卷着一块白布,地上摆满了蜡烛、纸船、冥纸。章清仁、许习懦驱车驶来,许习懦看到聚集的人群非常高兴,认为是自发来欢送自己的,后来一想又问章清仁是不是他策划、组织的?章清仁反问一句卖了个顺风人情,许习懦又问有没有提前安排几个人作苦苦挽留的戏码?章清仁回答这个还真没有想到。轿车驶到人群前,许习懦在车上频频向群众招手示意,章清仁说他们应该下车与群众话别,这样既显得有礼貌更又显得亲民,于是他们先后下车来。

        章清仁一眼就看到了竹竿上的白布和地下的纸船、冥纸,意识到情况不妙,脸色疑惑、严峻起来;而许习懦顾自高兴,对这些熟视无睹。他清了清嗓门大声说感谢大家的诚心和美意,为了博取更好的名声,他加重语气提醒、引导大家挽留自己,说大家不必挽留他,他仅仅是干了该干的工作,自己也舍不得离开大家,但组织的安排不得不离开。不等许习懦再说下去,李一九上前一步,讥讽地说许大书记习懦为果张镇人民做了许多工作大家都记在心里,今天大家这么做就是为了彰显他的“功绩”,更重要的是为了攀附于他。许习懦不知李一九是何用意,也未听出讽刺的意味,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一个调离的镇长,大家攀附于自己没有什么用处。李一九隐喻地说用处大的很,就凭镇长一句话,就会让自己癞□□吃上天鹅肉。许习懦一听这话脸色刷地变了,这让他想起了那天的一幕……

        那天,许习懦正同方红娇通电话,说着方红娇继续陪护肖培安母亲的事情,李一九进来羞赧地请求许习懦为自己和艾光英保媒。而许习懦却说李一九是在感冒发烧说胡话,因他与艾光英两人的职务、相貌都不匹配,在女强男弱的情况下竟敢打艾光英的主意,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而羞辱了李一九一番,严重刺伤了李一九的自尊心。

        想到这儿,许习懦恍然大悟,问李一九是不是在泄私愤、雪前耻?李一九直言不讳地说早就想送走他这尊“瘟神”,于是他转身对大家喊:“乡亲们,送瘟神!”

        人群顿时分列两边,锣鼓家什全“亮”了出来,霎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根竹竿撑开白色的横幅显现出三个醒目的大字:送瘟神;地上蜡烛、纸船、冥纸燃烧起来;大家齐诵伟人诗词: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许习懦听得无语凝噎,不知怎么接话,只呆呆地站立着。章清仁见此一把将他拉入车内,催促其快走,说再待在这儿只能自取其辱。

        去杜放镇的路上,许习懦坐在车内一直闷闷不乐,章清仁劝他刚才的那一幕不必放在心上,说他在果张镇这么多年不可能不得罪人,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许习懦表示不会,说当干部的如同做厨子,一人难称百人心,对他不满的人毕竟是极少数,这事儿只怪那个“沙窝滩”李一九,仗着自己有点儿文墨聚众闹事羞辱他。

        这时何云涛率领着十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早早等候在这儿,等人的滋味难熬,急得他不时抬腕看表,镇财政所长也闲得无聊,便与何云涛聊起天来,说何云涛是杜放镇的党委书记、是真正的一把手,没必要亲自迎到边界。何云涛嫣然一笑,说自己与新来的许习懦镇长是老同事、老朋友,自己在果张镇时许习懦曾是自己的上级领导;再说,想让人家敬自己必须礼贤下士先敬别人才行。

        许习懦乘坐的轿车驶来在何云涛等人面前停下,章清仁先下车来与等候的众人一一握手寒暄,紧接着他要向大家介绍许习懦,可转过身来不见许习懦在哪儿,正当疑惑之时何云涛用眼神示意财政所长为许习懦打开了车门,许习懦下车来,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情看着大家。章清仁看着许习懦的神态,心想:刚当上镇长就拿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树立威信,何必呢?这与我一点儿也不像,刚才在果张镇门口的一幕忘得也真快。竖子不悔也,不足与之为伍,我还是抓紧撤吧,免得陪着他丢人。

        何云涛迎上去与许习懦亲切地握手,许习懦一手握着何云涛的手、一手拍着他的肩膀,俨然一副上级对下级的姿态,说云涛老弟辛苦了,两人关系这么铁,没必要迎这么远。何云涛被许习懦拍得心里一震,脸上掠过一丝儿不快,看着许习懦拍他肩膀的手,一语双关地说没法再远了,他们杜放镇的边界就到这儿,自己没有胆量“越界”。这显然是影射许习懦这个“镇长”对他这个“书记”大不敬,在职务上“越界”了。许习懦似乎没听懂这双关语,仍肆无忌惮地说有何云涛在这儿任党委书记,自己这个镇长肯定能如鱼得水,以后何云涛这个书记也是镇长,自己这个镇长也是书记,言外之意就是两人不分上下,共同当家。何云涛听得一脸惊愕、尴尬,财政所长等人也听得目瞪口呆。由于许习懦是第一天上任,何云涛自然不便与其争执,只好变通、曲解许习懦话中的意思,说自己明白许习懦镇长的意思,就是两人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团结、和谐得像一人一样。

        许习懦认为自己是今天的主角,就以自我为中心只顾表演,连给章清仁告辞的时间也没留出来,章清仁只好被冷落地站在一旁等着,见何云涛这样说也顺势打“掩护”,说团结出力量、团结出干部,既然他们二人如此“和谐”、“默契”,自己就放心了;又立即谎说甄踏实书记找他有事儿就告辞了。

        到了杜放镇政府驻地,镇党委、政府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中学生组成的乐队演奏着迎宾曲,机关干部与村干部、企业干部等人分列两旁夹道欢迎。按正说何云涛举办这样的仪式已经给足了许习懦很大的面子,可许习懦是个“顺杆爬”,还嫌不够风光,本来与何云涛两人相互牵手走在红地毯上就彰显了自己的地位,可谓风光无限,可不到片刻他就甩开何云涛的手快步走在前头,昂首挺胸地向两旁的干部招手致意。看出“玄机”的人们有的摇头、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指点点,财政所长更是鄙夷他,自言自语地说:“鹊欲占鸠巢,好戏登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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