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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公子哥”偏遇“教师爷”


九十七、“公子哥”偏遇“教师爷”

        恰在这天,王朝明从江浙一带考察回来,在儿子王高仕的央求下陪其游玩。二人骑车走到一片乱坟岗子,王朝明见里面夹杂着一座座不规则的豪华坟茔。心想:传统的“望生”观念把“死”等同于“生”,因此丧葬过程实际透露的是生者的观念。豪华坟茔既是给自己看的,更是给他人看的,用于彰显生者家族的富贵、人脉显赫。这些封建陋习导致死人跟活人争地的现象。人们呀,何时才能醒悟过来?看来,仅有《殡葬法》规范殡葬行为还远远不够,政府有责任去疏导,必须从文化和社会心理上彻底破除殡葬陋习。王朝明又入了工作的“套”,呆呆地想着。王高仕知道爸爸又在想工作上的事儿,问他难道这些坟茔也是美丽的风景吗?劝他别再去想,好好陪自己玩一天。

        天下起了纷纷细雨,王朝明将外罩脱下来披在王高仕身上,四处观望寻求避雨的地方。触景生情,禁不住吟诵起杜牧的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此时,王高仕唱和:借问避雨何处去?王朝明遥指远处,说山峰凹处有人家。父子俩苦中作乐,高兴地朝山坳人家奔去。

        王高仕说今天特殊情况,雨一直下个不停,请求爸爸调个车来接他们回去,哪怕仅此一回。见王朝明不语,又补充说人家使得,怎么他就使不得?王朝明批评他说小小年纪,哪来的特权思想?公车是让自己办公用的,绝不能公车私用;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起码到了自己这儿不行、在果张镇不行、仅此一回也不行,自己不破这个规矩,不搞下不为例。王高仕不高兴地将头扭向后面,看见邓小斌与女友也冒雨赶来。

        到了山坳人家,女主人非常热情,为王朝明父子在地上铺了甘草,又拿来一张席子铺在上面。王朝明非常感动,掏出一百元钱给女房主。女房主拒绝,说自己纯属乐善好施,又不是什么开店的,不能收钱,以前遇到一拨又一拨的游客自己也是这么做的。王朝明说她为大家提供了食宿服务理应收钱,这是个财路,让她办个简易宾馆大大方方地合理收费。女房主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后悔这么简单的致富之道自己竟没有想到。

        邓小斌与女友来后住进了驴棚,邓小斌嫌有一股子驴腥味儿,愿出钱住女房主家正房,女房主说她家男人是个瘫子,常年拉尿在炕上,味道更难闻。邓小斌无奈问东屋住下了什么人,告诉女房主他是新来的副镇长,命令他们给自己兑换一下。

        女房主来到东屋,见到王朝明只是为难地傻笑,邓小斌的意思就是说不出口。王朝明早已听到,让女房主别为难,说他同意换房。可王高仕不同意,说凡事儿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就凭他是副镇长有特权?自己的爸爸还是党委……王朝明忙将王高仕的嘴捂上,王高仕小声地说王朝明是党委书记,是全镇最大的人,就是耍特权……王朝明严肃地让王高仕别再胡说,否认自己是全镇最大的人,说自己本来是和大家一样的人,可戴上□□的“书记”这顶红帽子他就成了全镇最小的人,因为自己成了全镇人民的服务员,得为全镇人民服务。

        到了深夜,王高仕由于一天的劳累早已进入了梦乡,王朝明做完笔记正准备睡觉,忽听东屋传来了邓小斌与女友的对话。

        女友说:“小斌,你向书记、镇长报到了没有?”

        邓小斌说:“还没有,不是他们不在家,就是我不去,没有合适的机会。”

        “你得抓紧点儿,别让他们对你印象不好。”

        “怕什么,挂职只不过是来冠个名、镀镀金而已,名字挂上就行了,没必要身子也要蹲下来。我玩完了新鲜,干脆就不来了,他书记、镇长能奈我何?”

        “挂职期满后,总得镇上给你写总结评语吧?你跟书记、镇长搞不好关系,评语能写的好吗?”

        “没事儿,老头子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不敢把我怎么着。”

        “听说他们的书记是个‘二马列’,挺厉害的。”

        “将来让老头子跟他掰掰手腕子,看哪个厉害,睡觉。”

        王朝明明白了,这位是邓永斌的儿子,是个“公子哥”,来混日子的。

        第二天,王朝明将脖颈担在椅子后背上思考着问题,杨西洪领着邓小斌前来拜见王朝明。一见王朝明邓小斌非常惊讶,二人便有了这样的首次对话——

        邓小斌惊异地问:“你就是党委书记?!”

        王朝明笑笑,反问:“怎么,不像吗?”

        “昨天晚上天黑看不清,我们是不是在山坳人家见过面?”

        “在此之前我们不曾谋面,我是大众脸儿,在哪儿都有人看着脸熟。”

        “我爸没给你打过电话?”

        “你,我就不曾认识;你爸是谁,我就更不知道了。”

        “邓永斌呀,他是县委常委、政法……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曾有一个冒充邓永斌的家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我关照你。”

        “那就是我爸,你怎么说是冒充的?”

        “那绝对是个冒牌货呀!你试想一下,如果真是邓永斌、邓书记,他绝不可能打这样的电话。你不是为了那副科级的身份来的,是自愿下来锻炼成长的,这意味着到基层来吃苦、增强工作能力,邓书记能有这么低的素质打电话给我,让我关照你吗?真若如此,我又能关照你什么?”

        邓小斌尴尬无语、欲说还休。

        王朝明说:“咱们言归正传,你来果张镇挂职锻炼两年时间,如今已过了一个多月,还有不到二十三个月的时间,不知是何原因,请你解释解释。”

        “王书记,你何必这么认真?我下来挂职锻炼只是冠个名而已,两年后以便回去再升职。”

        王朝明故作糊涂地问:“我怎么没听明白,”扭头问杨西洪,“你明白吗?”

        杨西洪摇头嘲笑了一下。

        王朝明揶揄地:“挂职锻炼只是冠个名而已,‘名字’还需锻炼吗?如果‘名字’需要锻炼,你只把名字写好留在这儿就行了,我们就只管锻炼你的‘名字’。”

        邓小斌一副尴尬、难堪的神情。

        王朝明问杨西洪:“西洪,你会不会锻炼‘名字’?如果不会,就请教一下组织部,别耽误了邓副镇长的大事儿。”

        邓小斌生气了,说:“王书记,不来这样的吧?”

        王朝明:“怎么了?邓副镇长生气了?”

        “你看,我就说了一句,却惹出你这么多的话来。”他委屈地,“我……”

        王朝明起身走近邓小斌,说:“邓副镇长别生气,别生气,这事儿怪我,我这个人就是个碎嘴子,爱说爱唠叨。”拥扶他坐下,“我不说了,你说,你说。”

        邓小斌既生气又委屈地坐在沙发上,良久不语。

        王朝明让杨西洪给邓小斌倒杯水,润润嗓子再开口,可自己又接着说:“我自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乡镇工作,也没在县直机关待过,眼界不开阔,知识面太狭窄,可以说是孤陋寡闻,所以根本不知道挂职锻炼只是冠个名就能回去升职的,你多担待。”

        邓小斌说:“王书记你别说了,我听着别扭、难受。”

        “哦,怎么听着别扭、难受?是我说话不中听?”

        “邓镇长,都怪你太傲气。”杨西洪说。

        邓小斌低下了高傲的头,王朝明挥挥手,让杨西洪走了。王朝明又问邓小斌每月工资是多少,邓小斌不明白王朝明是何意思,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王朝明说:“单就种地而言,你一个月的收入是十几个老百姓年收入的总和,按你的说法,十几个老百姓白白供养着你在这儿玩上两年,而且回去还要升职,你说我们的百姓有多冤枉?我们的政府机关又多楞多傻?你的良心又何在?”

        一连三问,问得邓小斌满脸愧疚,哑口无言。

        王朝明又严肃地说:“邓副镇长刚才说的那话,如果邓永斌书记在场听到一定会扇你的嘴巴子,因为你这话不但给邓书记丢了脸面,也让我们的党蒙羞。”

        其实,王朝明知道邓永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给自己打电话托付关照邓小斌的确实是邓永斌,他还知道邓小斌说那话即使邓永斌在场也不会扇他的耳光,因为邓小斌的错误思想都是跟随邓永斌耳濡目染的结果。王朝明之所以这么抬高邓永斌,把邓永斌拉至自己这边,是为了教育邓小斌使之向上向正。果然,邓小斌懊悔地承认了错误,垂下头表示改正。

        这时王朝明也转变了态度,言语不再是讽刺、揶揄、调侃,而是和蔼地说:“这就对了,小斌。干部挂职不仅仅在于锻炼升职,它的目的是在进一步丰富个人工作经验的同时,更是充分发挥挂职干部的本领,为挂职地区和单位作出贡献;可按你的说法,挂职干部就成了空挂户,使得干部挂职变成了一场政治秀,这就和组织上的要求背道而驰了。刚才你主动提到了你的父亲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特权思想在作怪。特权思想要不得,他是他、你是你,你父亲的职权、名誉、地位你能世袭吗?他的权力再大、职位再高能是你炫耀的资本?”

        邓小斌听到这儿又有些恼了,说:“王书记,我们刚见第一面,你就这么批评我,我都说改正了,你还这么没完没了,在你这儿,我这儿挂职副镇长真干不了。”他起身欲走人。

        王朝明不温不火地说:“走吧,走了正好,我这儿不需要‘公子哥’、‘阔少爷’。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去县委组织部将你所挂的职务除名,莫说你要镀金,就是镀土坷垃也没你的份儿,你一生的前途可能就毁在你迈出的这只脚上。”

        邓小斌惊醒地站住了,他思忖着,想起了父亲邓永斌的话。

        邓永斌告诉他说:“小斌,你下去挂职,事先我真不知道你分到果张镇去,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再调动是不可能了。你今去果张镇事事要小心,该委曲求全的暂且委曲求全,我该打的电话还是要打,但那果张镇党委书记王朝明不一定给我面子,因我曾得罪过他。他外号叫‘假马列’,性格挺倔强的,做起事来他也是真马列,你爸我是拗不过他的。”

        想到这儿,邓小斌转回身去又承认错误,说自己不该冲动。

        王朝明说:“既然你确定不走了,这挂职副镇长还干,我就好好再跟你说道说道,不管你爱听还是不爱听。我就是要打磨打磨你这有棱有角的性格。你为什么有刚才的一幕?思想出现反复,根源在哪儿?根源就在于你有特权思想而且还根深蒂固,特权思想的产生是你没有摆正‘官’与‘民’的位置,或者说不知道‘当官’是为什么。

        “历史发展到今天,无论发生怎样的变化,‘当官’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职业,职务、职级仅仅是履行公务的身份,并不表明个人身份的尊卑。‘官’不优越于‘民’,人民对领导干部的尊重是对党的信任,人民对管理者的服从是对政府的信赖,而作为领导干部除了法律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外,不享有任何特权,也没有制度的例外,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个人不能索取特殊利益。

        “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给我们做出了榜样,有的要求自己的儿女不可搭乘公家汽车,有的绝不允许吃饭不交伙食费,有的对地方同志提出的对亲属的照顾坚辞不受,这就是我们党的历史传统,不搞任何特殊,永远做人民的一员。

        “如果你的特权思想、官优越于民的思想不能根除,将来会随着职务的升高而必然走向贪污腐败。虽然现在特权思想与贪污腐败不能划等号,但它是产生贪污腐败的温床,是消磨意志、助长贪念、膨胀私欲的水分和土壤。我这样说不是耸人听闻,如果你记住了,会终生受益;如果不以为然,你对我可能记恨终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必须提高政治站位,严格要求自己,深入调查研究,学习思考,快速融入新环境、参照新观念、观摩新做法,努力把知识空白、经验盲区、能力弱项补上去,在勇于担当中有作为、创佳绩,真正把金镀上去。”

        邓小斌听着听着哭了,流出了两行热泪,是愧疚的泪抑或是委屈的泪?莫不是又被王朝明说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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