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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居室的门前,无惨制止了想要跟他一起进来的玲花。

        他手指轻颤着关上了居室的门,贴着墙慢慢坐下。

        今天不过是走过庭院这一小段距离便让无惨有些吃不消,他看着一直待在居室内的白鬼,正欲开口说什么,唇上就按了一根指头。

        “嘘。”

        无惨安静下来,转头看向推拉门的方向,白色的纸门上隐约映出一个跪伏着的人影。

        平日里随手可招来的侍女仿佛变成了监视的眼睛,偏偏他又没有办法摆脱。

        在不远处前厅发生的事情,无惨心情起伏最大的时候,白鬼其实有所感应,他大致能够明白,这次的谈话很不愉快。

        不过此时不便说话,白鬼看着一脸气闷的无惨,轻轻在他的头上摸了摸。

        “不要摸我的头。”

        产屋敷无惨气闷的目标顿时转移,他瞪着白鬼,但又不想让外面的侍女听到,只能用小到几不可闻的气音吐出这句话。

        就算白鬼比其他人都顺眼,也不应该冒犯的去摸他的头。

        白鬼挑了挑眉,刚才只是突然觉得像河豚一样的无惨看起来居然意外的有趣,才忍不住摸头安抚他,倒是一时忘记了自己很不喜欢被摸头。

        这种情绪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无惨被摸头会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气势,会很不爽。

        但是,现在这个年龄的无惨本来就不如未来的鬼王健壮高大。

        再具体一些的话,就是别人不可以摸,只有白鬼可以。

        他在无惨头顶乱揉两把,指甲尖锐的手指向了自己的耳朵。

        「声音太小没有听到。」

        无惨脸上的表情登时臭的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知道白鬼刚才一定听到自己说什么了,毕竟侍女的脚步还没有接近的时候白鬼就能提早许多发现。

        他是故意的。

        但是无惨偏偏不能拿白鬼怎么样,打又打不过,骂又不能骂出声。

        他拍开白鬼还想往自己头上摸的手,只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转身背对着白鬼躺在了榻榻米上。

        白鬼在今天之前都没有发现逗过去的自己居然会这么好玩,但随即又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我居然觉得摸我自己头有趣的矛盾里。

        他轻轻摩挲了两下指尖,好像摸白发和摸黑发还是不一样的。

        盯着指尖的白鬼目光微微一凝,而后又一次悄然消失在居室里。

        “少爷,夫人给您送来了新的衣帽。”

        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产屋敷无惨闻声从侧躺转成了平躺,发现果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白鬼的身影。

        “拿进来吧。”

        无惨闷声说道。

        “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元服唐衣,一共有三套。”

        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和乌帽被放在了无惨身侧,他冷淡的看了一眼玲花,“除了送药,今天不要让我看到你。”

        从前厅跟回来的玲花也知道他刚刚和产屋敷夫人的别扭,不再多说,只是躬身后离开。

        白鬼拿起放在衣物上的乌帽,“你还没有行元服之礼。”

        这是肯定句。

        “哼。”

        无惨因为刚才的事情只是回了白鬼一声轻哼,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行元服。

        平安京时代的元服礼需要选吉日,在男子十二岁的时候请宫中的贵人大宾为之束发戴冠,方为成年。

        但是无惨因为身体的原因,从十二拖到了十六也没有行元服礼,只在见过产屋敷夫人后因为被觉得有失体统而草率的送来了几套衣物。

        白鬼眼帘微垂,再往后也就不需要什么元服了,因为产屋敷家的无惨,已经不在了。

        白鬼早就过了需要元服的年代,但如果是过去的无惨行过元服之礼,也就变相等于他也经历过了。

        “现在,我帮你主持元服礼。”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无惨知道白鬼大概是看到这些衣物才说想要帮他主持元服礼。

        然而十二岁时期待,十三岁时期待……直到现在的十六岁,他心中反而看平淡了。

        不是因为无惨还在生白鬼的气,他对白鬼的气恼和对产屋敷夫人的气恼并不一样。

        “以我的身份……想让我主持元服礼的人数不胜数。”

        白鬼脸上的回忆之色一闪而过,就在无惨想要探究的时候,他的神情又很快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白鬼按住无惨的肩膀,“元服礼应该选正月里的吉日进行,但是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日期其实不重要,你需要的只是帮你授冠的人。”

        皇宫里的贵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错过元服多年的无名产屋敷家幼子授冠,而现在能担的起给无惨授冠的,也只有白鬼。

        由千年之后,统御过无数鬼,高居鬼王之位的白鬼来为产屋敷无惨,为曾经的自己授冠。

        无惨不知道现在白鬼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他似乎和之前都不一样,但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却又无法言明。

        这场不那么正统的元服礼在隐秘中承接着主观上过去未来的一次微小变化,只有白鬼知道。

        白鬼站在无惨的身后,用尖锐的指甲慢慢的修剪着他的头发。

        微卷的黑色长发在榻榻米上落了几缕,因为主人的病弱,所以这些头发并没有多少光泽,看上去显得有些干枯。

        再束起剩余的长发。

        白鬼不是过分追求这种形式的性格,但是他却依然这么做了。

        或许看到未来,又或者是见到过去,都曾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原来的想法。

        因为那结果皆在见证着他的错误。

        所以他才会如此矛盾的,将一部分的期望,尝试在产屋敷无惨身上改变。

        但每一次的改变,他还同时需要顾虑这样的改变是否会影响到将来的他。

        白鬼从无惨的头顶摸到了脑后贴着脖颈低低束起的长发,不待无惨恼怒就拿起一边的乌帽的帮他戴好。

        “今天由我帮你束发加冠,产屋敷无惨,行了元服礼,就与过去分割开,正式成年了。”白鬼说道。

        成年,与过去分割开……

        直到听到白鬼的话,产屋敷无惨才抬手摸了摸头上的乌帽。

        并没有很强的实感。

        他觉得把过去分割开的不是元服礼,而是站在身侧,为他做出这一切的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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