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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似乎要将世界湮灭。

        鬼舞辻无惨踩过及膝深的雪,用力敲打着清水寺的大门。

        他按捺着焦躁中夹杂着几分期许的心情,却又不得不念及卖药郎而强忍住破门的冲动。

        “……请问施主有何事冒雪前来?”

        推开寺门的僧侣略有些吃惊的看着鬼舞辻无惨如雪一般的白发。

        “卖药郎在这里吧?我要找他。”

        那急切到不似正常人的神情和密布血丝的眼睛让僧侣忍不住后退一步,“施主,这里是寺院,没有卖药郎。”

        “你们忘了吗?两个月前的晚上,他曾经来这里借宿。”

        “清水寺入夜后便不会接待留宿之人。”

        僧侣把寺院的门又合拢一些,“施主身上执念太重,莫要着魔,请回吧。”

        朱红色的院门又在无惨面前合拢。

        落雪吸收了天地间的声音,无惨从未感觉到周围如此安静过。

        卖药郎的气息根本无法感应到,而无惨也从看门僧的身上看出来,他没有撒谎。

        但是两个月前,他分明亲眼看到卖药郎来了清水寺,与他做出一分代价不明的交易,然后留宿于此。

        那时候他背着无惨,在寺院前写下绘马,夏夜的空气还有一些炎热。

        夏夜?夏季?

        无惨突然怔住,抬头仰望着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

        关于冰雪的血鬼术是他在无惨被杀之后急怒中打破的第二道枷锁,但是刚从无限之国中出来的他,根本没有用出如此大范围改变天气的血鬼术。

        被忽视的信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现在是冬季,只有冬季才会下这么大的雪。

        冬季之前的两个月是秋季,而不是他曾经看见卖药郎的夏季。

        鬼舞辻无惨看向自己如雪一般苍白的手掌,身上没有痛楚,也没有陷入昏睡前那般异样的虚幻。

        从清水寺和僧侣的衣着来看,这里还是平安京时代,但是他到底在无限之国中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间?

        鬼舞辻无惨没有回无限之国,也没有在雪地里快速行进,而是顺着清水寺前,曾经背着产屋敷无惨走过的阶梯,在雪地中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下去。

        自从拥有了力量后,他就再也没有走得这样漫过,慢到走出几步,身后的脚印就被大雪重新覆盖。

        如果是卖药郎的那份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那么,为什么不能也护住产屋敷无惨呢?

        未知的代价,又要如何才能填补?

        鬼舞辻无惨淌着越来越深的雪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天空中没有太阳,街道上也没有人。

        周围的一切他应该都是熟悉的,可它们在雪中的样子却如此陌生,陌生到让无惨产生了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觉。

        冬日的夜晚来的总是格外的早,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喜悦,无惨看着陆陆续续亮起了橘色的烛光一栋栋房子,缓缓在一座宅邸前停住。

        他又回到了产屋敷家。

        不引人注目的避过所有的佣人后,鬼舞辻无惨站在了产屋敷无惨的庭院中。

        其实下雪的时候远没有雪化的时候冷,但是在雪花不间断飘落下的时候,空气中的气味也很容易被掩盖。

        直到走到近前,鬼舞辻无惨才嗅到了被隐藏在落雪后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那份味道是如此的记忆深刻,如此的魂牵梦绕,如此的不可思议。

        鬼舞辻无惨瞳孔收缩,先前在雪地中漫步的速度已经不再得见,他几步冲过去,拉开了那扇熟悉的门。

        “无惨!”

        鬼舞辻无惨失神的站在门前,看着从被子中半坐起身的少年。

        “什么人……咳咳……”

        产屋敷无惨的手着嘴,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滴在了被子上,黑色微卷的碎发下一双紫眸阴鸷的看向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从门外灌进室内的寒风让他的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痛苦的咳嗽声不断响起,仅仅是听着就让人感觉要无法呼吸了。

        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敞开门说话的鬼舞辻无惨关上了门,上前抓住了产屋敷无惨的手腕。

        比冰雪的温度要高,有脉搏在跳动,有血液在流动。

        “你是……哪里来的无礼之徒。”

        产屋敷无惨神情恹恹的看着突然闯入到自己的居室,身上还积了许多雪的陌生人。

        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暴怒的叱责着,并且让杂役来把这个流浪汉赶走,但是今天的他实在是太难受了,呼吸间胸腔都在疼痛,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大声说话。

        鬼舞辻无惨把产屋敷无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用手帕一点一点的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我……我不是无礼之徒,你生气了吗?”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没有保护好你?

        鬼舞辻无惨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产屋敷无惨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产屋敷无惨紫色的瞳孔突然放大,仿佛是被鬼舞辻无惨的话震住了,一脸不可置信。

        他把自己的手从鬼舞辻无惨的手中抽出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阴郁。

        鬼舞辻无惨就那么跪坐在榻榻米上,看着产屋敷无惨抱着暖炉,给自己拉上被子,背对着他蜷起了身子。

        鬼舞辻无惨活着,产屋敷无惨也活着。

        只要活着,都没关系。

        产屋敷无惨搂着暖炉,却怎么也无法驱散四肢的冰寒。

        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明明应该休息了,又因为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存在感太强,无法装作视而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

        想了这么多怎么都是睡不着,翻过身,那个有着一头白发的无礼之徒依然没有要自行离开的样子。

        鬼舞辻无惨向着产屋敷无惨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

        鬼舞辻无惨体内的五颗心脏在急剧加速跳动着,输送至全身的血液也在被施加了更加的压力,在血管内快速流动,悄然升温。

        产屋敷无惨没有去管那只伸到自己眼前的手,于是鬼舞辻无惨就自发的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那只温热的手掌就像融化掉一样没有骨头的垂了下来,软绵绵融化成了可以流动的一团红色,缠住无惨的手,手腕全身……直至代替了被褥把无惨包裹住,只留出头露在外面。

        这幅景象诡异可怖的程度好像产屋敷无惨被怪物吞噬的只剩下脑袋了。

        虽然看起来十分可怕,但是无惨却只感受到了冬日难以企及的温暖。

        被裹的像个蚕蛹的产屋敷无惨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展露出非人之姿的无礼之徒。

        耳边是那层覆盖在自己身上的不明血肉组织脉搏的跳动声,以及从深处传来的血液流动的声音,还有眼前之人意义不明的话语。

        “无惨,我带你离开这里。”

        产屋敷无惨张了张嘴,看着眼前男人似乎藏着诸多情绪的眼睛,慢慢开口。

        “你是谁?”

        鬼舞辻无惨的表情在这句话里变成空白。

        “你不记得……”

        说了一半他突然顿住,所以无惨对他这样的态度不是生气,也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忘记了。

        产屋敷无惨的记忆里,没有白鬼的存在。

        究竟是这个世界曾经死去了,还是无惨曾经死去了?

        那为什么他却没有忘记这一切?

        “你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做出那样,好像世界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表情?

        为什么要对着我忏悔?

        为什么我的心脏也突然变得那么沉重?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莫名其妙的说着对不起,你到底在在说什么,在对谁说……

        然而产屋敷无惨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只是看着那双红梅色的眼睛,悲伤便铺天盖地的要将他淹没。

        就算此刻在听着那层血色组织下不停息的声音,感受着它驱走身体上的寒意,但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你放开我。”

        产屋敷无惨的声音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颤抖,紫色的眸子里泪珠无法抑制的滚落,沾湿了枕边的那团血色组织。

        “你……你别哭。”

        鬼舞辻无惨仿佛被泪珠烫到一般,慌乱的收回了自己化作被褥包裹住产屋敷无惨的手臂。

        “对不起……”

        鬼舞辻无惨伸手去擦他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对不起,我是白鬼,我想带你去找最好的药师,把你治好。”

        “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那么多奇怪的话。”

        “都是我的错。”

        鬼舞辻无惨紧紧闭上眼睛,颤抖着抱住了产屋敷无惨单薄的身体。

        在这一刻,他才终于真切的感知到,产屋敷无惨什么都没有变,他只是忘记了,忘记了曾经的一些事。

        “……带我走啊。”

        产屋敷无惨的眼泪早就模糊了视野,他轻轻的捶了一下白鬼的背,努力的呼吸着有些寒冷的空气,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因为喘不过气晕倒。

        “好,我们走。”

        白鬼抱着无惨,两人的身形一起消失在了产屋敷家。

        产屋敷无惨抓着白鬼的肩膀,努力不让胸中的郁气冲上来,以免自己真的哭晕过去。

        事实上白鬼刚才说了什么产屋敷无惨都没太听清,只隐约记得名字,还有白鬼说带自己去治病,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喊着让白鬼带他走了。

        “这里是属于我的无限之国,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如果你还想回产屋敷家……”

        “我不想回去。”

        无惨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莫名觉得先前的自己哭得很没道理,还很丢人。

        “好,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了。”

        白鬼抚摸了一下无惨的头发,“这里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进,拉开对应方向的门,就可以去对应的地方,连续开关两次,就是直接来到我身边。”

        “我知道了。”

        无惨的视野终于清晰了一些,他环顾着建筑错乱颠倒,又大的望不到边际的无限之国,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

        “这里的房间的排列是按照正常宅邸的布置组成的,每组居室旁边都围绕着厨房,药材室,风吕……你想睡在哪一间都可以。”

        白鬼说了很多关于无限之国的事情,无惨松开了抓着白鬼肩膀的手,试探着拉开一扇门,跨出去——

        周围的景象一变,无惨独自站在一间空荡荡的居室里,他回头看去,白鬼颠倒的站立在身后的房间里,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却没有丝毫声音传来。

        他抓在门上的手逐渐收紧,表情一片空白。

        产屋敷家本属于无惨的居室里,一团血色在被褥上扭动生长着,逐渐变成了「无惨」的样子。

        只是这个全新的“无惨”,有着一头这个年龄不应该出现的白发。

        他熟门熟路的打开壁柜换上了产屋敷无惨的衣服,然后重新躺回被褥中。

        “侍女——”

        “啊,少爷您的头发怎么变白了,是病得更厉害了吗,我现在就去帮您找药师。”

        匆匆跑来的侍女看着自己家一夜白头的少爷,震惊的捂住了嘴。

        “我感觉现在很好,不需要找药师,现在把门加建三重,以后这里不允许有一丝阳光。”

        “无惨”这才转头看向侍女,末了还不忘咳嗽两声。

        “少爷……”

        侍女并没有马上按照“无惨”说的去做,反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少爷,您可以听见我说话了吗?”

        被白鬼控制着的,今后将接替无惨继续生活在产屋敷家的肉偶突然怔住。

        可以听见说话是什么意思?

        无惨,不可以听到吗?

        白鬼看着无限之国里,倒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产屋敷无惨,神情有些痛苦。

        “无惨,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们之前不是还在正常的对话吗?为什么你会听不到?其实你是在骗那些下人对吗?

        然而就算心中这样期盼着,无惨依然没有开口回答他。

        无惨费力的盯着白鬼微微张合的唇,然而却无论如何也读不懂上下颠倒的唇语。

        他的世界里依然没有声音。

        明明在不久前,他才听到了血液流通的声音,脉搏跳动的声音,还有白鬼说话的声音。

        虽然生下来就体弱,失聪,但是无惨仍然很快的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读唇语。

        他的聪慧是一个原因,但在睡梦中醒来,某些模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曾经听到过这个世界的声音。

        就像这一次,他遇到白鬼以后,果然重新听到了声音。

        然而一步跨出,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恢复听觉,他依然活在寂静无声的世界里,离开唇语便无法理解任何人的话。

        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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