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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时间差


骚动过后的黑夜一片寂静,声音传得很远。

        不久后,点点火光从四周亮起。一片狼藉的街道上走来一队装备精良的甲士,迅速有序地散向了光源处。

        鸽子酒楼的二楼亮起了灯光,恒天海来到这的时候,心揪了一下。一楼残尸遍地,楼梯上更是难有落脚之处。破碎的躯体垃圾一般堆满了狭窄的楼道,一股股浓稠的血腥味混杂着恶臭盈满了这片空间。二楼,大厅的角落有几个人蠕动着从尸体下面爬了出来,还有几个人颤巍巍地从包间走出——刚刚就是他们点的灯。

        恒天海并非没见过杀戮,只是他觉得这般修罗血景只应该出现在战场上,鲜血的背后应该是家国情怀或者是利益清算,而非是无数平民的惨死。

        他紧握双拳,几乎遏制不住愤怒:这帮鬼怪,竟如此恣意地肆虐在万象城!城里有卫兵,有他们城巡军,还有上头的渡鸦啊!

        红着眼眶,他走过去安抚残留下来的民众,有些不忍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乡亲们,危险还没有解除。这次应该是大型鬼怪爆发,刚刚只是第一波的冲击。请各位迅速和我一起离开。”

        目光涣散的众人立马点头,匆匆跟着恒天海离开了。只是还有一人他捂着浑是鲜血的左腿,疯癫地笑道:“哈哈哈哈大难不死,大难不死晚点再死”

        恒天海没有再回头,径直离开了。

        //

        茶楼内。

        章德义进来之前本来是做好了见到满地尸体的心理准备的,他进城巡队已经许多年了,大大小小的鬼怪爆发事件也都见过。像今日这般,毫无征兆就在人群中爆发的情况,基本上不会有多少幸存者。

        但当他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时便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队长,此地闯入的鬼怪已尽数伏诛了,多亏了红菱阁的许大人出手。”

        “原来如此,也好。”章德义环视了一下,“把幸存者召集一下,一会儿这里会有二次爆发,我们需要尽快将他们转移。”

        “那位红菱阁的女士,如果可以,还希望之后能出手相助。”

        许无尘在他进来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观察到了章德义脸上一闪而过的讶色。作为队长,想必经验丰富,如何一时间想不到有人出手相助呢?

        毕竟根据茶馆掌柜的话来看,白虎区中红菱阁这一势力显然是有实力参与到这种事件的。再加上过了这么久,仅有万象城官方的人前来,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里不是红菱阁的势力范围。

        “不好意思,相比而言我可能更需要尽快向本部汇报。”

        许无尘大大方方的回答,她是打算在今晚便完成自己的第一个契约仪式的,但鬼怪的尸体既然是资源,她不敢确定城巡队的人不会抢夺。所以,在暗处悄悄进行比在明面上好。

        “这三只僵尸的鬼怪核心我需要带走,阁里有人要签下契约了。”许无尘顿了一下,发现对方面色如常,“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把这群人送走。”

        “可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那我们就此别过。”章德义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谈话间,幸存者也被掌柜聚集起来。由于危急之中他积累了不小威望,这群人正等着他发号施令。

        “各位客官,天灾人祸难以避免。今日幸得这位大人出手,让我们逃过一劫。”他向许无尘示意了一下,“接下来还会有一场大战,我们跟她先行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也知道此时最好听令,但还是有人没忍住问道:

        “外面还有危险吗?”

        “命,是你们自己的。”许无尘冷漠地说,“想做什么,随便。”

        说完,她便先出了门。她对付这种情况是有经验的,以前作为魔修的时候,遇到实力低微的团体,她都是强势命令他们,不听令的死。或许这样团结不到人心,但胜在简单迅速。

        接下来诸人便一路奔逃,还遇到了几波同样逃难的客人。肉眼可见的,他们这一队人多了很多。

        脱离了这片区域后,诸人却发现许无尘早已没了踪影。

        //

        “之前的鬼怪都去哪了?”局势稳定后,系统问道。它有些不理解,怎么这一路上居然一只都没碰到。

        “马上就能看到了。”许无尘说,“根据记载,大爆发的时候会先有一波小鬼清场,然后他们会回去聚起来守护通道。”

        “什么通道?”

        “污秽降临的通道。话说之前我看倒吊人留的手记的时候你没留意吗?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

        “”被戳破的系统有些尴尬,“嘿嘿,那个我一般不怎么注意这些细节。”

        许无尘攀上一座三层建筑的屋顶,伏下身子开始观察。月光照耀下,前方大大小小几十只鬼怪正守在一团扩张的黑雾旁游荡。那种黑僵数量不少,不过更可怕的是高达四五米的大型怪物也不少。有两只浑身肌肉鼓胀,头生双角的红色恶鬼,还有三只像巨大竹节虫一般的黑色长棍组合——这种确实长得抽象,许无尘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词汇可以描述它们。

        不远处,城巡队的三十人队伍已经集结,大概有四支队伍的样子。

        “队长,污秽还未降临。”

        斥候模样的人跑来回报。

        “很好,抓住这个时间差,我们准备冲锋。”

        章德义一声令下,三十人的队伍突然变换了阵型,又原本的方阵换成了尖角阵,三人成团,互相支援。

        另外的三支队伍也在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做好了准备,随着天上一团烟花炸响,四队同时开始了冲锋。

        银色的盔甲反射着月光,四支铁甲队水泄般地汇聚,气势雄浑。

        “差不多了,如果顺利,这次就赚个大的。”

        许无尘看到这一幕,也开始了行动。瓦片有些坚硬,她从房顶直接滑下,几个翻越便落在地上。紧接着,从包袱里取出准备好的仪式黑沙,开始画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无尘一边急奔一边从指尖洒下黑沙。

        “宿主,你这是要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契约大鬼吗?”

        月阳仪式中,一般可以唤来比祭品更高一级的鬼怪。

        “我要把他们圈进去。”

        系统还未搞懂许无尘的思路,就看她已经完成了第二处圆圈阵图。一颗黑色的干瘪头颅被放入正中,些许光华透露着某些神秘学上的联系已经出现。

        “呼,希望他们多打一会。”

        //

        “王猛,先撤!”章德义大吼,刚刚右翼被一只速度型的小鬼突然袭击,导致他们阵型有些松散。他们围杀大鬼的三人里,王猛便显得有些脱节了。

        王猛无暇他顾,这血鬼力量奇大,想要调整自己的位置也不是激斗间做得到的。

        王猛一狠心,身上浮现出白色辉光,在身体四周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力场,隔开了冲来的血鬼。

        “队长,回不去!咱们直接先干了它!”

        章德义瞬息之间判断了一下局势,“收缩防守,中阵向前冲,天海跟我去斩首!”

        副官恒天海听令,也提刀脱离了队伍,冲了上去。

        一通乱战,血鬼浑身布满伤痕,三人也耗去大半体力。一队三十人现在只余下不足一半,不过周围的小鬼也几乎只剩下尸体。

        “机会到了,猛子跟我拖住他,天海你直接放伴生技能!”

        二人突然不作保留地冲杀过去,一个人白色光辉化作弯刀,另一个周身浮现土黄色壁垒。血鬼见状,浑身纹路红光大放,不闪不避地对冲过来——鬼物天性便是杀戮,即使人类有所预谋,它们依然会不管不顾。

        巨响过后,章德义和王猛双双负伤倒地,血鬼也没好到哪里。可此时,极亮的青色激光闪烁,一柄两人宽的弓在虚空成型。

        “一箭破魔!”

        天海松开了弓弦,飞箭如虹,瞬间贯穿了血鬼的头颅,巨大的血花在空中炸开!

        成功了!

        //

        很好,成功了!

        许无尘这边也终于布完了阵法,环绕两个街道的巨大圆环首尾相接,每三分之一处有一小型圆阵,供奉着一颗僵尸的头颅。

        残破的女尸也已经被许无尘悄悄扔进阵中的战场。一切准备完善时,正处于子时到来之际。

        浓密的夜色里,身着白衣的她低吟起古怪的歌谣:“

        沉没的,重新浮现。

        逝去的,现今归来。

        你的司祭于子夜出迎,鲜血为你指引道路!

        你是蛮荒的统领,是百鬼的君王,

        刀枪斧戟都不及你的双拳!

        自你的双翼上,闪现着地狱深处的红光,

        于是你行过了荒原,来到崭新的道场!

        象征着力量的污秽,

        我于此献上我的供奉。”

        是的,污秽!万象城中,大部分人的第一契都会给到小鬼,第二契给到大鬼,平稳顺利地获得完整的实力提升。但许无尘打算直接契约污秽级的鬼怪,这样一来便可直接获得入局的实力。

        不然即便自身本事再高,也无法干预核心事件。

        本来契约污秽这一级别的鬼怪还要单独构造恶灵通道,以打破界壁,但许无尘打了个时间差——阵中的黑雾即将成型,但原本的污秽还没有降临,她正好可以借用这一通道作为仪式道具。

        至于祭品从哪来?这个时间差同样完美的实现了这一点:此时大部分鬼怪已经被斩杀,但显然战斗还在继续,尸体未被处理。正好可以用作祭品。而外围准备好的小鬼尸体和女尸只是用来发动大阵的媒介。

        那黑雾眨眼间便涨得巨大,无比壮硕的鬼影在其中显形。

        一颗硕大的头颅望向许无尘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显然对这个交易很满意——毕竟,这里有五只大鬼和许多小鬼的尸体。

        许无尘回以一礼,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里无形中爆发出了另一种气息。这股气流狂莽暴戾,在浑身经脉中穿行如刀削一般,但同时也极大地强化了许无尘的肉身强度。

        她随意一拳砸到地面上,形成了数米的圆坑。

        “很好,不愧是单独强化力量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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