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难得周六区里没有安排会议,秦颂的生物钟却还是让他六点半准时醒。

        洗漱以后照例是黑咖啡醒神,吐司炉“叮”的一声甚至恍惚间觉得有回响。

        按了按太阳穴,脑子总觉得抽着疼。

        临近年底,各项工程结算和新项目的开工都要大致收个尾,否则影响到的绝不仅仅是整个单位,而是数以千计的家庭。

        书房桌上还放着几个文件夹没看,中层也默认他这个孤家寡人没事做,所以周五下午排队来汇报。

        煎鸡蛋撒了海盐黑胡椒,热吐司从炉子里抽出。

        周末的清晨,依然是工作的清晨。

        临近中午,手机上突然显示孙如许来电。

        秦颂正在翻着文件,扫了一眼,倒是没急着接听,而是在文件那页折了一下。

        这才划了接听,家里没人,索性按了免提。

        “今天休息?”他没说话,孙如许就先开了口。之前偶尔联系,秦颂通常都是在开会,一般先挂断,过两分钟才回电。

        “嗯。”秦颂问她:“有事?”

        孙如许在电话这头哽了下,虽然说如今的关系确实是该避嫌疏远的,但当他一次比一次直接,她心里还是会掠过不舒服。

        “刚刚康乐疗养院给我打了电话,妈”顿了一下,又改了称呼:“我妈这两天说是有点精神不太好,能不能麻烦你去看一下?”

        秦颂闭了闭眼睛,两指从鼻梁上把眼镜捏了下来放桌上,道:“好,但你有时间也该回来看看。”

        孙如许:“最近学校事情太多,最迟月底我就回国。”

        “这个你自己把握,我下午去康乐。”给了承诺,秦颂就准备起身做午饭。

        孙如许听出来这句话里面要挂断电话的意思,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和jeff,我是说詹烽,我们分手了。”

        “”秦颂停顿了一下,话筒里有短暂地寂静,才道:“这些不用跟我说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下次聊。”秦颂已经走到厨房。虽然电话刚刚挂的迅速又果断,挂完以后,倒是愣了神。

        距离两人结婚已经过去8年,同时,距离两人离婚也过去了6年。过往的婚姻不说浪漫,到底也是真正存续过两年的。

        虽然,结束的不太体面。

        秦颂工作时间不算早但也不迟,研究生毕业后就参加统一招考,之后几经升迁才到了现在的职位。

        孙母是他大学时候的辅导老师,秦颂那时候任班长,算得上孙母的左膀右臂,时间一长自然越看越喜欢。

        即便后来秦颂读研工作,也是每年拜访,未曾失了联系。

        一来二去,孙母眼瞧着秦颂越发优秀,也就起了心思,正好孙如许那段时间刚刚跟她一直看不上的初恋分手。

        到底年轻气盛,居然一路被推着走到了结婚这步。

        可结婚当天晚上,酒宴一散,孙如许就摆出开诚布公的样子要跟他详谈。

        主旨思想呢,就是她学的是哲学,并且打算即将深造,希望暂时不要发生性关系,好满足她对纯粹婚姻的梦想。

        当然不是永久都这样,只是说希望给她一段时间适应。

        秦颂虽然说对婚姻没有太大期望,这段婚姻也确实不是因为爱情才结合,但至少在孙如许说这段话之前,他也是想过要好好经营的。

        可既然如此,他本身工作也忙。

        就此,孙如许入住主卧,他睡次卧,偶尔一起回双方父母家,也是客气友好。

        秦颂被拒绝一次,后面自然就不会再提。

        但之后不过半年,孙如许就提出要出国读书追求梦想,秦颂能怎么样?当然是继续尊重对方梦想。

        两人并没有深刻感情,婚后生活也仅仅算是同居好友,秦颂轻易就同意了她出国的事情。

        后来,只言片语中,他听到过一些风声。比如,孙如许的国外同学里,有她的初恋詹烽。

        秦颂想:所以所谓的哲学只是因为人不对而已吧?只不过他一贯性子清冷,也懒得去主动询问,直到一年后,接到孙如许电话。

        电话里,孙如许委婉表示由于聚少离多,感情渐冷,希望离婚。然后,她回国了一趟,两人友好和平的办理了离婚手续。

        所以说,孙如许电话里的那句突如其来的情感交代,在他看来,确实多此一举。

        当年都没有为此失了风度,现在自然不会有太多感触。

        不过离婚后唯一的好处是,父母因为他这场失败的婚姻彻底心放开了,只逢年过节偶尔提及,不再对他的感情生活多做置喙。

        倒是给他请了一个家政阿姨,姓王,人很好。这周因为家里急事请假,不然会工作日过来做一顿晚餐,周末午餐加晚餐。

        至于今天的午餐,多年独居,这点生活技能他还是有的。

        所以十五分钟后,秦书记捧着一碗不小心有一点点煮过火的烂面条,吃挺香。

        秦颂住的地方在城南,康乐疗养院在老城区,开车过去十五分钟就到。

        进门登记,门口勤务都认识他,简单登记后就放车进去,精精神神的小伙子跟他说:“秦书记,赵老师前两天还念叨您呢,今儿您就过来了。”孙母姓赵,疗养院的人都知道她之前是大学老师,所以都喊赵老师。

        孙父前几年生病去世以后就来了康乐。毕竟孙如许长期在国外,也是他帮忙周旋招呼,比预定提前了一年入住。

        “是吗?谢谢你啊,小李。”秦颂笑着跟勤务握了手:“那我先进去?”

        “好嘞,您忙。”

        车就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的电梯只能到一楼,要上楼得去一楼换乘。门一开,前台吴美蓉立刻眼尖地站起来道:“秦书记。”

        秦颂点点头:“你好,我去看下赵老师。”结婚后改过口,后来离婚,也就继续沿用之前的称呼了。

        探望都要在一楼登记,疗养院管理规范,服务人员也都是精挑细选,对得上一个月近两万的入住费用。

        登记完,吴美蓉又引着他到另一侧的电梯口,这儿是上楼的两台专用电梯。

        秦颂道:“谢谢,不过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去前台那边看着吧,离不得人。”

        吴美蓉唇动了动,略有些不甘心的说:“中午过来的人不多,我带您去姨妈那里,没事的。”

        秦颂却不说话,电梯门一开,走进去的同时往后看了眼:“不用。”

        按了5层,又按了关闭。

        眼看着门在眼前逐渐关上,吴美蓉只得恨恨的跺了下脚。

        事实上秦颂今年36岁,虽然年龄看起来是大了一点,但其实又是极具吸引力的。

        年龄给容貌多了成熟的加成,而他这个年龄身居高位的不多,整个区来看都算是年少有为。

        虽然离过婚,但过错方不在他。且离过婚还探望前岳母,无疑又增加了一重“念旧情”的保障。

        若论“旧情”,得把她也算进去。毕竟她是孙母的外甥女,而她能来疗养院工作,当初托的就是秦颂的关系。

        她自然知道他和表姐的事情,说到底是表姐不懂珍惜。如果是她的话,肯定

        呵!偏好事都是别人的。

        可偏偏离婚快6年,给他介绍的人不知凡几,他都以工作忙敷衍过去,她也跟自己母亲说过少女心思,结果换来母亲一句“不要脸”。

        怎么就不要脸了?又不是破坏表姐的婚姻,表姐不要的人,她还不能争取吗?

        来这两年,从初见的萌动到后来的表白被拒。到现在,秦颂来的越来越少,她的机会,也眼看着越来越少。

        她有时候也突然在想:秦颂他,不会真像亲戚们说的,还在等着孙如许回头吧?

        电梯很快到了5楼,秦颂提步往508走。

        孙母之前虽然只担任辅导老师,但她自己本身就是南城大学音乐系毕业的,岁月从不败美人,即便年龄上来,气质依然卓绝。

        但这两年连续经历女儿婚变、丈夫病逝,到底多了几分悲凉。

        门没关,钢琴声让整个走廊都多了一份静谧。

        秦颂站在门口,看到孙母穿着一袭墨绿色的丝绒旗袍,两鬓有了斑白但依然坐的端端正正,手里捧着白瓷杯,眉头微皱,认真地听着钢琴曲。

        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听见门口有声音就停下了手上动作。

        琴声一停,孙母抬眼看向门边,秦颂这才假意敲了敲门:“打扰了?”

        孙母却是笑意扬了起来:“是老李给你打的电话?”

        小伙子出去时候贴心关上了门。

        孙母笑眯眯的朝门口指了指:“院里新来的小护士。瞧着我这儿钢琴了,我见他好像会弹,就指点了一些。”

        秦颂看她心情不错,原先的担心也放松大半:“不是李院长,是如许给我打的电话。您这几天状态不好?”

        孙母脸上笑容逐渐凝住,半晌才道:“你还管她作什么?”

        秦颂只当没听见这句:“那到底是休息的不好,还是最近院里饭菜不如意?”

        “哪就这么娇气了?”孙母嗔怪道:“前两天系里几个老同事约了小聚。”

        “嗯?”秦颂扬扬眉,显然觉得这句回答避重就轻。

        “喝了点酒。”孙母说完赶紧又补一句:“回来以后做过检查了,还是老毛病。没什么大事。”

        秦颂于她而言,毕竟有着几年的师徒情分在。所以现在的关系与其说是前女婿,更多像个干儿子。

        孙如许出国后,秦颂常常是女婿把女儿的孝双倍给敬了。

        到后来孙父生病去世,两人已经离婚,可但凡需要他帮忙的,他都一定尽力。

        更别说现在,来看她最多的,还是他。

        想到这儿,孙母眼睛又有点湿润:“小秦啊,以后别理如许那孩子了,就算她回头,也别理了,行吗?”

        这是怕亲戚们说的是真的,秦颂真的在等如许。

        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孙如许的错,她即便是母亲,都不想看着秦颂再受二茬苦:“如许性格骄纵,是我和她父亲的错。”

        秦颂温和一笑:“老师,您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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